眼看著敵眾我寡,保皇黨一眾人均露出凝重的神色。
“宋老。”人群中分開一道口子,一個綠衣老者走出來,眾人都恭敬的向他行禮。
老者眼神滄桑,滿頭烏髮,精神抖擻。這鶴髮童顏的老者,是這次蘇元默特意請出山,隱居已久的前任內閣大臣宋清。
老人兢兢業業輔佐皇朝數十年,算得上蘇元默的半個朝堂的引路人。朝堂內外,宋清久享清名,如今也為了這國祚之事來此涉險。
老者環顧四周,面色不變。如今這局勢,在老人看來已經比預料之中好上幾分了。
宋清向眾人微微一拱手,朗聲道:“諸位,老朽有禮了。”
眾人慌忙紛紛還禮。
宋老的眼光,在幾位宗師身上停留了一下,問道:“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率先開口的壯漢是武神大元帥邢浩的義子,金尊城統領元拓海,只見他捏了捏斗大的拳頭,斬釘截鐵道。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談什麼打算!我唯有拼死一戰而已!”
“敵眾我寡,如此硬拼,只怕勝算渺茫。”衣著文儒的中年人搖了搖頭。
“周博文!怕死的你就躲一邊去!”元拓海哼地一聲。
周博文勃然大怒,幾乎拍案道:“我周博文世受皇恩,豈是怕死之人?若是拼的一死,就能為陛下把龍涎珠帶回去,我死何足惜!”
兩人正在爭執,宋清苦笑著攔下來。
老人回頭看向易哲二人,輕聲問道:“易哲小友,你怎麼看?”
易哲猶豫了一下,斬釘截鐵地開口道:“宗師對決,一對一淘汰,看誰站到最後。”
周博文皺了皺眉頭打斷道:“對方宗師的人數將近是我們的三倍,這樣根本毫無勝算。”
元拓海也未吱聲,可眼光明顯表現出不贊成的樣子。
楓秋染反問道:“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易哲平淡地看著眾人:“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們不去爭取彌補整體的劣勢,難道你們指望著宗師之下的人,來彌補我們的不足?”
周博文一怔,張了張嘴,沒說話。
身邊所有宗師都沉默了。
話已經非常清楚,無論是宗師還是非宗師的修士,保皇派本就都佔著劣勢。
先不說宗師之下能否力挽狂瀾,就算力挽狂瀾,以少勝多,那又怎麼樣?
就算真的能剩下百八十號人,難道要靠他們去蟻多咬死象?去給他們這些堂堂的宗師擦屁股?
老爺子點點頭,看向易哲的眼光帶著欣賞的意味。
“那就打吧!”元拓海第一個出聲。
他看著易哲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還得是你小子,不過真要讓我服氣可不容易,”
他手指了指臺上,“一會兒用拳頭說話。”
宋清和藹的向易哲二人點點頭,說聲:“你們最後出場。”
言罷飄然而去!
對面紫衣的莽大師沉聲而言,恐怖音浪直傳百里。
“宋大人!可有指教?”
宋清老爺子朗聲開口,渾然正氣。
“宗師之上,一人對一人,車輪而戰,直至最後一人!”
此刻無論宗師還是修士,無論是蠻王一派還是無關人士,都肅然起敬!
“好,我們應下了!”蒼老的聲音回應,宋清聽出這是老友胡老頭。
“第一場,誰來戰我!”
蠻王一派竄出一名駝背中年,第一個踏上鎏金臺最中央。
這是第一戰,更不能輸!
易哲攥了攥拳頭,咬牙沒吱聲。
誰都知道,越靠後出戰,壓力越大;而越往前出戰,生還的希望越渺茫。
元拓海一拍大腿,碩大的身體就毅然往擂臺上闖!
一個文弱的身影卻攔在元拓海面前。
“我先去。”
元拓海一愣,立刻粗暴地伸手推開這道身影:“周博文!輪得到你上嗎!”
哪知道這瘦削的身軀在他一推之下,居然沒有絲毫晃動。
周博文毫無懼色,輕輕問道:“你真把我當懦夫嗎?”
元拓海面色緩和,哼了一聲。
所有人都沒想到,周博文反倒上前扭住了元拓海的衣服,瘦小的周博文扭住高大的元拓海,反差之大讓眾人驚愕。
周博文咬牙切齒,面部扭曲猙獰,讓自己的語言砸到這個平日裡看不起他的莽夫臉上。
“難道讀書人,都怕死嗎?難道讀書人,不配為國而死嗎?”
元拓海只覺得領口一輕,傻愣愣地看著飄然而去的一襲青衫。
今日有周公博文,為社稷而死,為文人正名。
不知過去多少年,東海邊嬉鬧的孩童看到,一個斷臂老兒自顧自地踉踉蹌蹌來到一處孤墳,撂下一壺濁酒自言自語。
“我要早知道,你這麼有種,不至於到死了,咱倆才做上朋友。”
老人絮絮叨叨不知講了多久,講了些什麼。
只知道他離開的時候,抹了抹眼睛,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個腐儒也不愛喝這酒,不惹你糟心,我替你幹了。”
自己帶的酒,自己喝,自己流的淚,自己擦。
三清洞天圖內一戰,周博文首當其衝,力斃兩人而亡,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