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檀以北,幅員遼闊,地廣人稀,目力所及盡是黃沙丘嶽,這便是西漠地區。
西漠地區物資極度匱乏,所以民風彪悍已經是見多不怪,感受尤深的必然是與之接壤並且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湘檀地區。
這兩地積怨之久,遠可以上溯到漢金皇朝一統之前,悠久的歷史長河裡兩地不知道爆發了多少次衝突。
小到小偷小摸,攔路搶劫,大到屠村屠城,數萬人的戰鬥。一個為了掠奪資源,一個為了斂聚資源,可以說資源是兩地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哪怕現在漢金皇朝完成了大一統,這兩地的矛盾依舊沒有緩和的餘地。
凌雲閣以及各大宗門家族,無一例外都參與了和西漠大大小小的戰鬥,更是結下了大大小小的冤仇。作為凌雲閣的少閣主,袁少傑牢記長輩們所言,對於這群西漠野人歷來是深惡痛絕,如今又偏偏冤家路窄,和湘檀這幾人同時盯上了一塊岐黃玉鯨髓。
剛好趁此機會,好好滅一滅他西漠野人的威風!
思緒至此,胸中意氣橫生,氣勁直透丹田,源源不絕一十二轉,長嘯聲中,接連遞出一十二劍,劍劍透氣勁,猶如清鈴炸碎,劍意綿延。
正所謂凌霄劍氣長,劍劍透鋒芒。
自從碰到易哲之後,袁少傑憋了一肚子窩囊氣,要不是得到了白鶴的應允,袁少傑甚至都無法投入湘檀和西漠的戰鬥。
不過作為煜檀宮預先設下的棋子,一點好處沒有也不可能。
這十二劍遞出,一劍更比一劍意味孤絕,到最後一劍時,已然有了白鶴那一劍一兩分的神韻。
殺機蓬勃的一十二道劍氣直奔一個骨瘦如柴的黝黑男子,卻被一個黑影閃過,叮叮噹噹落在了這個猙獰壯漢的身上。
壯漢悶哼一聲,晃悠幾下,毫髮無損。
壯漢怪笑一聲,斗大的巴掌勾成爪狀,風馳電掣地就朝袁少傑頂上砸回去。
尚未得手,中途陡然變招,原來是低空一道身影飛快掠過,被數股極其凌厲的氣刃險些擦到。
黑瘦的男子哈哈一笑,數道詭異的黑影從他身後的布口袋竄出來,黑影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叫,鬼魅一般的身影襲向低空的那個肋生雙翼的少年和手持兩柄短劍的顧鳶。
少年龔翼心頭警鈴大作,雙翼振動之時,一道十字型的氣刃劈向了這來勢洶洶的鬼魅身影。
這身影似虛似實,接觸氣刃的一瞬間,身形一頓,就立馬穿過了強悍的氣刃,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龔翼衝著顧鳶大吼一聲:“小心!”當即翻身滑翔出去。
顧鳶面色一沉,這詭影的怪異之處她也注意到了,不僅速度極快,煞氣奪人,甚至對很多攻擊手段都能有效免疫。
詭影瞬息即至,顧鳶大拇指輕輕摩過劍柄,陡然之間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
與其一退再退,不如主動出擊!
詭影介於虛實之間的身體產生一絲波動,雙劍透體而出,不傷分毫。
一招落空,顧鳶的身體已然閃身躲避,將將和詭影擦面而過。
陰冷,暴戾,癲狂。這是這詭影給她的第一感覺。
呯的一聲悶響,蒙昂開山般的一拳砸在了猙獰壯漢的胸膛,壯漢倒退數步,兩條極其粗壯的手臂又迎上了蒙昂的拳頭。
純體修的戰鬥總是這樣樸實無華。
蒙昂心頭一凜,朝著天上匆忙躲避的龔翼喊:“你們小心!這是老巫養的兇魂!”
兇魂?
袁少傑一劍劈開對面兩個孿生兄弟聯手的勁氣,表情嚴肅。
兇魂氣勢見長,對顧鳶步步緊逼。一旁的蘇茗果斷拋棄對手,鞭勢翩躚靈動,眨眼睛無數鞭影已然鞭撻在了兇魂身上。
幾番機遇,這湘檀幾人早已今非昔比,其中又以袁少傑,顧鳶,蘇茗三人更甚。
兇魂罕見地吃痛,一聲尖銳的慘叫,這才放緩了對顧鳶的壓制。
顧蘇二人抓住空隙,在一起並肩聯手。
“我用了辟邪咒。”蘇茗小聲道。
顧鳶點點頭,她也看到了,不過像剛剛普通的辟邪咒,顯然威力不夠。
既然這樣.....
顧鳶眼神微動,計上心來。
醜陋的黑瘦男子用古怪的語氣得意洋洋道:“我盡心飼養的鬼奴,怎麼可能奈何不了區區辟邪咒?你們湘檀人還真是見識淺薄。”
空中的龔翼只得四處躲避,對付他一隻就夠了。
於是這男子口中唸唸有詞,又是三道詭影竄出口袋,直撲二女。
湘檀眾人皆大驚失色。
此刻鄒夫子在和西漠的老怪激鬥,一隻兇魂已經讓他們束手無策,又多了兩隻,只怕二女抵擋不了多少時間。
袁少傑眯起眼睛。白鶴讓他和蘇茗回來,第一要求就是保護蘇茗和顧鳶安全。
他想了想白鶴那難以想象的實力,更何況還有一個更加神秘莫測的莫瀾,一咬牙,決心拼著獎品不要,也得救下二女。
世間事總有超出人認知的。
顧鳶嬌軀輕顫,當即化作一抹矯健的身影悍然撲向三道兇魂!
找死!
老巫男子露出殘忍的笑容。
兇魂可不會管你長得多麼貌美如花,只會根據你的體型,把你撕裂成均等的碎肉。
雙手短劍短暫地迸發耀眼的白光,夾雜著刺啦啦的聲響!
劍影破空,周身氣機調轉到極致!
兇魂在劍下發出慘烈的哀嚎,徹底灰飛煙滅。
黑瘦男子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他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瞳孔,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好時機!
袁少傑劍鋒橫掠,藉著對面兄弟劇烈的撞擊的力量,化成一道白色的流星,手中玉瀟劍中殘留的劍意愈發抖擻!
這就是那個叫半藏青的前輩臨死前的執念嗎?
袁少傑一個恍惚,好像把握住了其中些許模糊的韻味。
人若流星,劍似流星。
心至,劍成。
一劍貫胸,黑瘦男子當場斃命。
一旁酣戰數百招的鄒夫子和西漠老怪悚然,齊齊停手望向袁少傑。
西漠老怪臉色難看,眼神兇光閃爍。這老巫本是除了他之外,西漠陣營最強的一個。
鄒夫子也驚歎不已,他也萬萬沒想到,他知道袁少傑天賦過人。但是這已經不是天賦過人了,剛剛那一劍,其中隱約多了幾分,連自己都奢望不來的意味。
“要不是他心術不正,倒是能拉回家培養一下。”
遠處一塊凸起的岩石上,白鶴捋了捋頭髮,隨意說道。
身旁的黑鷹胸口微微起伏,應該是剛到不久。
黑鷹對此不置可否,臉色默然道:“寒冥山莊還有幾條魚沒上鉤,莫瀾他們也還沒訊息。”
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白鶴不以為意輕笑:“姐姐你也太敏感了。”
黑鷹目光頓時一寒,殺氣高舉三百丈。
白鶴悻悻笑了笑,轉移話題:“關於莫瀾,還用擔心嘛?頂多有些小麻煩,早晚的問題而已。”
話鋒一轉,轉向最中央的擂臺,嘆了口氣道:“看著憋屈得很,算了。”
宋清宋老先生,三戰三勝,最終力竭身亡。臨死無言,唯有不屑留給這方世界,唯有不捨留給了戰友。
易哲攥了攥拳頭,此刻他已經無法去過分悲傷了。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聲低垂的琴曲聲。琴聲悲鳴,如怨如訴,如泣如怨。
琴聲嗚咽,說不盡的的緬懷和感傷。
古琴曲《送別》
葉藝榕,送別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