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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賭約

“你們認識?”鄒老開口問顧鳶,不善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面前這個怪異青年。這老者佝僂的身軀四周氣息浮動,彷彿下一刻就會暴起出手。

他隱隱感覺這個青年氣息古怪,甚至對他都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曾經見過一面,”蘇茗上前開口,“曾經鬧過一些小誤會,也算是相識。”

顧鳶張張嘴,沒有說話。她也聽得出來,蘇茗沒有提那次不算愉快的相識,就是不想進一步激化雙方的矛盾。

袁少傑上前抱拳,白衣仗劍,頗為瀟灑風流。“這位朋友,既然你們相識,我們也無冤仇,就算不能交好,又為何言語如此傷人呢?”

“這便是傷人了?”易哲撇撇嘴,呵呵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隔岸觀火是各位的宗旨,那我也沒時間跟各位白費口舌了。”

“哎哎,”顧鳶頗有些抹不開面,畢竟這傢伙名義上跟她們是相識,“你這個人,能不能好好說話?”

蘇茗也螓首微點,上前柔聲輕語:“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兄臺也不必如此較真。”

易哲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兩個姑娘,隱瞞小矛盾也好,出言勸解也好,識大體,有分寸,倒顯得自己沒事找事了。

蘇茗心裡知道,面前這青年論年紀也只和自己相仿,比袁少傑還更年輕一些,但是論修為和實力,絕非袁少傑可比,起碼袁少傑就算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贏她和顧鳶。名師出高徒,徒弟尚且如此,真不知道這青年的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是否已然到達宗師的絕巔。同這樣的人交惡絕不是明智之舉。

思量至此,蘇茗溫和的開口說笑道:“一別數月,若不是這言語和動作太過張揚,我也是真認不出你來了。”

易哲毫不在乎其他人忌憚和記恨的目光,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藏起來的頭皮,隨意攤了攤手:“遊歷四方而已,得了些機遇,代價肯定也是有的。”說著,有意無意瞄了瞄自己身上某處“一絲不掛”的地方,莫名有些尷尬。

“那你一定比上次見面更強了吧?”蘇茗螓首微點,“對了,你這次來東海,也是為了岐黃玉龍鯨的?”

“當然。”易哲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蘇茗看了看劍拔弩張的鄒老等人,朝著顧鳶使了個眼色。顧鳶先是一怔,隨即如夢初醒般,貼至鄒老身邊,扯了扯鄒老的袖口,軟軟的低聲說道:“鄒老,咱們別管他,一個年輕人嘛!仗著自己有點背景就信口開河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咱們就放他一馬,以免這傢伙四處宣揚,說您一個老前輩帶著我們六個人欺負他一個,倒便宜他成名了。”

鄒老冷哼一聲,心中早有了算計。這男子來路不明,且氣息隱約有威脅的感覺,自己卻又看不出斤兩,萬一真是有些實力背景的,豈不是徒增麻煩?

“也罷,老夫豈能因為這些隻言片語就為難一個後輩?本想些許給他個教訓,既然是你們兩個丫頭的相識,那便算了,饒他去吧。”

“鄒老,這....”蒙昂頗有些氣悶,有些不解的看向鄒老。

袁少傑卻未曾說什麼,他是個極其自傲的人,雖然看不透易哲的修為,但是從年紀來看,易哲比自己還年輕幾歲,說他實力多強,最多也就比顧鳶和蘇茗強一籌吧?他自信自己完全站在這個年齡段的頂端。

不過更高深的還是他的城府。他憑藉自己優秀的外表和優越的天資,在湘檀可謂是左右逢源。他的野心遠不止一個湘檀地區,他的目標是更廣闊的天地,是凌駕於武技和術法大成圓滿之上的宗師境界!

在這之前,他必須利用好一切資源。而討得鄒老這個半隻腳踏入玄通的的歡心,是重中之重。

既然鄒老都說了不去找這個小子的麻煩了,他也沒必要冒著頂撞鄒老的罪名去為難易哲,但是鄒老的還是好面子的,必須小小的挫敗一下。

他走到易哲面前,舉手輕輕揮了揮,吩咐另外三個男子退下,儼然一副帶頭大哥的樣子。沉聲說道:“既然鄒老吩咐了,我們也不會為難你,還希望今後管好你的嘴!”

手指了指鄒老的方向,“去向我們的鄒老陪個罪,這事就過去了。”

“要我賠罪?”易哲眯了眯眼睛,“也行啊!”

雖然聽著他嘴裡說著“行”,但是蘇茗心頭還是一緊。

這可不是一個隨便就能低頭認錯的主啊....

果然,易哲一張口,鄒老頭和湘檀六子那四個男子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六年前,有聖諭:念湘檀瘟疫疾苦,帝皇宮財款分撥出五成救災!”

“四年前,有聖諭:湘潭地區人傑地靈,多有百姓和修士讀書修行艱苦,凡可造之材,一切吃穿用度由皇朝負責!”

“三年前,陛下口諭,瀟湘溪畔,草堂書屋,有鄒夫子有教無類——”

易哲面帶嘲諷的,死死盯著面色陰晴不定的鄒老,:“朕心甚慰,撥私款以濟之!再贈一六合丹,助鄒夫子早日成就宗師.....”

在一眾人沉默不語之際,易哲一字一頓,字字猶如利箭插在了這位鄒夫子的心頭:“朕,別,無,所,求。”

“胡說八道!”鄒夫子面色鐵青,兩眼猩紅,怒極反笑,“前兩條倒是有據可查,第三條純粹是血口噴人!”

“老皇帝高高在上,撥私款來助我?呵呵!編瞎話未免也嚴謹些吧!”

“正是!”袁少傑沉吟片刻,其他人還在震驚之際,他已然和鄒夫子站在一起,“夫子本已饒恕你的膽大妄為,道歉一事是我為鄒老顏面所提及!你要編,大可以衝我來!別髒了鄒老的名聲。”

鄒夫子聽聞此言,面色稍緩,袁少傑擺明了替他做掩飾,此舉頗和他心意。

“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悟真大師嘆了口氣,抬頭看看天色,上前合掌,“皇權之事,皆因立場不同,貧僧插手不得;但若是你言無憑無證之事,錯便在你了。”

一旁幾人,除了顧鳶和蘇茗頗有些相信易哲的話外,其他三人雖然有動搖,但是都不太相信。

“誰說我沒有依據?”易哲輕輕一笑,目光有些玩味,看得鄒夫子心裡發毛。

鄒夫子心裡暗自盤算,丹藥早就入口,雖沒有完全煉化藥力,但是要想從他身體裡找出來,未免天方夜譚。除非,把那位病入膏肓的汗金帝王拉過來對質。

心頭稍定,鄒夫子頓時正氣凜然,正色道:“你便拿出證據!若是當真如你所說,老夫親手把這身修為廢了!”

“鄒老!”幾人驚呼。哪怕是顧鳶和蘇茗都有些觸動。

這鄒夫子雖有些貪財高傲,但是對她們卻是照顧有加,誰聊到本就是口頭的矛盾,居然演變到這般地步。

顧鳶暗自傳音給易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語氣:“還嫌鬧的不夠嗎?鬧成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甚至有些覺得,易哲正是因為當初的小誤會,刻意針對一行人。

易哲撇撇嘴,隨即一口答應:“好,若是我胡編亂造,我任憑你鄒夫子處置。”

“這可是你說的,願賭服輸。這回,我們可不會顧及這兩位姑娘的面子了!”袁少傑冷哼一聲。且不管事情真假,鄒夫子對他少閣主的幫助和作用,怎麼能是你一個年紀輕輕的毛頭小子能比的?就算是真的,你還有活路嗎?

“勞煩大師,且施展那六聖禪功,就能一辯真偽。”易哲向悟真抱拳行禮。

悟真和尚微微一怔,問到:“你怎知,我會這六聖禪功?”

“晚輩的老師,生前和悟真大師有過一面之緣。”

“哦?”還未等悟真開口再問,易哲轉向湘檀那行人,“眾所周知,六合丹是皇朝和金碑寺聯手煉製的,於突破修為有奇效。”

他加重了金碑寺的讀音,深深的看了鄒夫子一眼。那鄒老頭頓時臉色微變。

“而無論是六合丹本身,還是吸收了六合丹的人,都有一個特徵。”

“那就是,在佛門內勁的接觸下,周身就會縈繞著琉璃梵光。”易哲轉身向悟真大師,“敢問大師,是也不是?”

所有人看向悟真和尚,悟真點點頭:“確實如此,只是不知為何必須是六聖....”悟真大師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了,是了!果真是非六聖禪功不可。”

聽聞此言,鄒夫子越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湘檀幾人心頭都隱約感覺不妙。

悟真大師合掌轉過身來,向鄒夫子說道:“施主,還請您伸出手,貧僧的內勁很溫和,不要反抗。只要讓它順利的融入體內,清濁自知。”

“這....”鄒夫子逐漸有些氣息不定,明顯有些遲疑,遲遲不肯伸出手。

“怎麼?不敢伸手是怕被驗出來,還是擔心悟真大師趁機害你?”易哲挑了挑眉毛,諷刺道。

只一縷氣息嗎....乾脆讓它在融入丹田之前,就湮滅了!

鄒夫子哼的一聲:“少在這裡胡攪蠻纏!老夫伸手便是!”說罷伸出一截枯槁的手臂。

“茗兒,你說這鄒老到底...”顧鳶暗自扯了扯蘇茗的袖子。

蘇茗輕輕搖了搖頭,未曾說話,但是從各自的底氣以及悟真大師的說法來看,顯然易哲的把握更大。

悟真大師也伸出手去搭上鄒夫子的手腕,頓時悟真大師寶相莊嚴,面龐現出縷縷佛光。

除了易哲外,其他眾人心頭一驚,他們還真是遠遠低估了這位悟真大師。單單這一絲實力的展現,便能讓他們生拜服之心,可見悟真大師的修為高深,福緣深厚。

一縷精純的佛門內力送進鄒夫子的體內,鄒夫子眼皮微微一跳,陡然臉色煞白,一口獻血“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周身散發出琉璃色的佛光。

“鄒老!”幾人為了上去,袁少傑頗有些不善的看著悟真大師:“不是說最柔和的一縷內勁嗎?為什麼鄒老會突然受傷?還請大和尚你給個交代!”

“袁少傑!”顧鳶皺了皺沒有,出聲喝止。

“阿彌陀佛,鄒施主這又是何苦?六合丹吃了就是吃了,又何必以誑語設賭約呢?”

“你....你們....”鄒老氣息緩和回來,居然惡狠狠的悟真大師和易哲,“你們算計老夫!”

“到底是誰在算計呢?”易哲攤了攤手,微笑道,“你若不是怕內勁入體,又何必在內勁剛到胸腹的時候,就試圖去湮滅那股氣息呢?只能怪你實力不濟,反一縷氣息被震傷。”

眾人默然,悟真大師合掌嘆道:“正是,貧僧所修行的六聖禪功頗有建樹,這功法溫和渾厚,但是一旦遇到外力的惡意侵擾時,就會爆發很強的反作用力。”

蘇茗眼神複雜的看向這個貌似吊兒郎當的青年:“難怪你有恃無恐,你是篤定鄒老不敢讓悟真大師的內力入體的對嗎?”

易哲笑了笑:“當然。”

顧鳶有些好奇:“六聖禪功再強,說到底也僅僅是一縷氣息而已吧?超過一定上限,也是可以強行湮滅的吧?你難道不擔心?”

易哲看了看稍微恢復過來的鄒夫子,丟擲一個讓顧鳶牙根兒癢癢的輕蔑的白眼。

“強行湮滅?就他?你是不是太瞧不起這位悟真和尚了?”

易哲卻未明說,僅僅靠傳音和顧鳶蘇茗對話。

“這位金碑寺的悟真大師,是上任方丈的正牌師弟,人稱萬佛金身,單論修為,恐怕覺空方丈也自愧不如。別說你們這個鄒夫子僅僅是臨近宗師境界,就算是一般宗師來了,也不敢去強行壓制這一手六聖禪功。”

這是踢著鐵板了.....二女頗有些同情的看了看鄒夫子,眼神裡再沒有那份尊敬。

易哲走到鄒夫子面前,歪了歪腦袋,笑道:“這位夫子,您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你...不要欺人太甚!咳咳咳.....”鄒夫子再沒了以往那份和顏悅色,眼睛裡的惡毒誰都看得出來。

“欺人太甚?我有嗎?”易哲朝著湘檀眾人聳聳肩,“我只是希望有人能願賭服輸。”

“小兄弟,這恐怕不妥了,”袁少傑帶著笑容上前辯解,“老人家抹不開面子,撒了個謊而已,何必當真呢?再者,鄒老也未曾真的背刺皇室,最多算是膽小怕事,明哲保身嘛!”

易哲笑而不語,顧鳶素來有些不喜袁少傑的故作好人,正要出言,被蘇茗一把拉住。袁少傑再指望有人幫腔時,卻發現其他人更是不好開口。蒙昂是個直性子,雖性格兇戾,但卻是個說到做到的主;龔翼尚且年輕不知所語,叫吳呈凡的瘦削男子更是一個牆頭草指望不上。

倒是蘇茗七竅玲瓏,雖然鄒夫子敗局已定,在他們而言,鄒老終究是授業老師,他們受了許多關照,且不說長遠打算,草堂書屋能給他們的未來帶來多少幫助,就說現在在這危機四伏的東海,沒有了鄒夫子他們如何保全自身?

蘇茗扯過顧鳶,朝著易哲和悟真大師那兒行了大禮:“兩位,可否聽小女子一言?”

易哲好像也有事先料到一樣,不置可否。悟真大師合掌點頭:“姑娘儘管開口便是了。”

蘇茗點點頭,侃侃而談:“眼下這件事,的確是鄒老不對在先,對這賭約的輸贏,我們毫無怨言。”

“只不過這賭咒的代價,還希望能變一變。”

“怎麼變?”易哲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這女孩容貌嬌豔,目光深沉,雖然實力差強人意,但是論心計,恐怕這湘檀六子裡無人能比。

“這鄒老對我們有授業之恩,今朝實不該隱瞞真相,且立此賭約。不過如今這東海暗流湧動,鄒老若是散去修為,我等恐怕遇到一些危險的時候,再沒多少自保能力了。出家人常說: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如今我等性命皆在悟真大師和你的手裡,全憑你們怎麼處置了。”

好厲害的姑娘!易哲好氣又好笑,腦海中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個很讓人頭疼的詞:道德綁架。

三言兩語間,便將鄒夫子拿來賭約是修為和他們一行人的性命綁在了一起,若是自己不同意,只怕身邊的這位佛門高僧都會於心不忍,轉而勸說易哲。

鄒夫子見易哲沉吟不語,心頭稍安,受的反震之傷彷彿都好了幾分。

悟真大師看向易哲,易哲笑笑,說道:“如果我來負責你們的安全呢?”

蘇茗和他對視一眼,柔聲回答:“恐怕也不行。先不提你是否真有保護別人的能力。我們六人,除了我跟顧鳶跟你算認識,其他人你又怎麼讓他們信任你呢?”

蘇茗打斷了才欲接話的易哲:“我知道你會提悟真大師,但是也不行。”她向悟真大師點頭示意,“悟真大師跟我們只是同路,目的不同,目標不同,等東海岸天翻地覆的時候,各有所求的我們如何敢仰仗悟真大師的庇護?”

悟真大師也是點點頭,倒是心裡暗自讚歎:此女能言善辯,井井有條,此番一遭機遇恐怕有她的福緣。

啪啪啪....

易哲忍不住鼓起了掌。“跟當初第一次見面一樣,你具有絕對的理性,一切都只以自己為核心的一個或者一群人的利益為主。”

“只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他豎起來一隻食指,輕笑著說道:“首先,是否讓他履行承諾,這個決定權只要合乎規則,不傷及天和,不傷害無辜,決定權依舊在我手裡,悟真大師也怪不到我身上。”

悟真也默默點點頭。易哲緊接著多豎起一箇中指,“其次,為什麼你們覺得,你們的命.....很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