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本來還頗有些事不關己的湘檀眾人臉色陡然難看起來。
悟真大師輕輕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低頭默唸經文。
易哲慢悠悠的先向眾人,以頗有些嘲諷的語氣:“我想各位可能是在溫室裡待多了,明明還在擔心其他修士要了你們的命,卻偏偏下意識的認為,我會把你們的死活放在心上?”
蘇茗怔在原地,眼見的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年頗有些超出她的預計,不過她卻沒有說話。
“你....”顧鳶下意識的以為,易哲還是那個不願動真格的放蕩青年。卻被易哲一口懟了回來:“這位大小姐還真當誰都隨你任性?”
他走到二女身邊,側過身,歪著側面那桀驁英俊的臉:“上次看你們未有殺心,不願計較罷了,如今你也是認準了我良善之心而已,再換一個窮兇極惡之人試試看?還是那句話,弱肉強食,管你再有理,拳頭不硬,少說那據理力爭的話。”
蘇茗輕點螓首,讓眾人頗為不解的行了個禮,鄭重道:“受教了。”顧鳶雖然嬌慣,但也不是蠢笨之人,隨即也收斂神色,跟著蘇茗點了點頭。
“倒也挺聰明....”易哲心底頗有些得意的打量了兩女鮮花般的嬌容,也沒打算多計較,轉身正欲離去。
“慢著!”回頭看去,易哲不由得挑挑眉。
袁少傑和那個極少說話的吳呈凡都齊刷刷的挺身而出。袁少傑左手按劍,面帶正氣,白衣翩翩,頗有幾分出塵的劍俠氣概。
袁少傑凜然道:“閣下所言,弱肉強食的概念也是極對的,我本該放你離去。可你總歸是辱我師長,那我就不得不來討教一下,看看閣下的拳頭到底硬是不硬!”
“不可!”顧鳶和蘇茗眉頭緊蹙,正欲阻攔,卻被吳呈凡攔住二女。袁少傑柔聲向蘇茗道:“你們放心,弱肉強食,我們只是教育教育他,有悟真大師在,我還不想背上恃強凌弱的罵名。”
吳呈凡陰森森的冷笑一聲,雙手竟然化成在這陰笑聲中化成了一灘粘稠的黑色液體拖在地上。
“正是!既然閣下也說了,弱肉強食才是修士界的法則。那閣下在吃虧時,便怪不得我二人了!”
潑墨一般的詭異黑水從手中甩出,同時腳下猶如浪潮一般的黑水,裹挾著詭秘的氣味衝著易哲潮湧而來!黑水漫過之處,青草樹木盡皆腐蝕枯萎,吞噬了草木的生命後,這黑水彷彿得到了飼養,變得更加具有侵蝕性。
凌空甩出的詭異黑水率先粘上了易哲的身子。易哲沒有躲避的動作,身體周遭泛起淺淺的白芒,一黑一白沾染之後,發生了劇烈的反應,伴隨著“噗嗤噗嗤”的聲音,腐蝕所散發出陣陣白煙。
袁少傑不由得扯扯嘴。這青年果然不是等閒之輩,這分明就是一種極其高深的內功心訣,其精純程度連他有些覬覦。只不過這青年學藝不精,才抵擋不住這吳呈凡的黑水狂潮。
這吳呈凡論天資,論人品,論背景,他袁少傑打心底裡沒有一處是瞧得起他的。可偏偏在這個湘檀六子這個團隊裡,袁少傑若想確立以自己為首的地位,最離不開的就是他吳呈凡。
而要達到這個地位,光靠天賦和容貌是不夠的,心狠手辣,不擇手段這些在他看來是必不可少的。而他在維持正面形象的同時,很難兼顧到這些,這也是凌雲閣的處境。於是,發家不乾不淨的黑水河吳家成了最好的選擇。
正面形象光鮮亮麗的背後,總有些幹髒事的人維持著。
如同那時評比湘檀六子,本來有一個貧苦人家出身的修士天資聰穎,修煉的武技恰恰對凌雲閣的功法有很大的限制作用,結果可想而知。三個女奴換這名修士的命,好色成性的吳呈凡覺得很合算。那一日他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於是這名修士慘死當場。
更多猶如跗骨之蛆的詭異黑水纏上了易哲全身,一眼望去已然被全面覆蓋,不留一絲空隙,隨著噗嗤聲接連起伏,眼見得黑水越裹越緊,顧鳶雖然深知易哲的實力極強,但卻還是不由得擔心起來。
突然,吳呈凡只覺得眼前一花,滿是黑水的易哲突然顫抖了數下,一個身影剖開了一個巨大的裂縫竄了出來。
正要操縱黑水追擊的吳呈凡眼神裡滿是興奮,突然紫色的雷光在他身上爆炸開,吳呈凡的身體猛的一陣劇烈抽搐,數秒之間,焦糊味響起,倒地哀嚎了幾聲便昏了過去。
“陰謀詭計!君子不屑為之!”袁少傑生怕易哲回過神,破空擲出配劍玉瀟,他拂過衣袖,掐指念訣,一柄佩劍化作無數道白光,御空而下,直插易哲心口!
“落花千羽!”白芒和劍影在這片空間交織錯落,一襲白衣劍眉星目,這一招的賣相果然比任何招式都要好。
下一刻易哲動了。他自然下垂的右手向上揮去,好像沒有幾分力道,卻只聽得霎時間,伴宿著一聲驚徹天地的怒吼聲,拳頭所向,雷光大作!藍色雷霆之力幻化出一顆獸首,頃刻間把落下的劍陣攪成碎片,化作點點熒光消失不見。
一拳之威,竟然恐怖如斯。袁少傑心頭一沉,接過玉瀟劍之時,頓時眼睛一花,易哲以遠超他們的的恐怖速度,瞬間來到他面前。
轟!又是一個劇烈的碰撞,硝煙散去,一隻雷光縈繞的手,掐著袁少傑的脖子,把袁少傑高高舉起。
“大師.....救...救我....” 袁少傑掙的面目通紅,卻始終無法扭動這帶著雷威的鉗制。
二帶打一,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撐過易哲三招。
“我的資格,好像輪不到你們兩個來指手畫腳。”
易哲丟垃圾一樣把袁少傑扔在了鄒夫子面前,徹底看傻了湘檀一眾人。蘇茗和顧鳶稍微好一些,畢竟也曾經和易哲交過手。
“阿彌陀佛,不愧是雷施主的弟子。雷之戒律有傳承如此,再無遺憾了。”悟真大師頗有些欣慰,眼中滿是對後輩一般的慈愛。
“早聽老師提起過大師的佛名,不想今日在此偶遇。”易哲見悟真和尚認出了自己的身份,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你師父當年和貧僧相談甚歡,堪稱忘年之交。如今見你青出於藍,貧僧心裡不由得感慨萬千。”
悟真大師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年遊歷四方時,雷之戒律雷山慶曾以師禮對待他,一路上頗多樂趣都是尚為少年的雷山慶帶來的。可惜雷山慶終究是走的頗早了些。如今見易哲,甚至比見自己的徒孫更加欣喜。
雷之戒律?驚魂未定的袁少傑眼中盡是駭然,聽聞這四字,在場眾人莫不是如雷貫耳。
“他居然就是威名赫赫的雷之戒律?”顧鳶不由得捂嘴驚呼。
“雷之戒律一脈,是修士界公認的雷罡術法的登峰造極者,數百年來行事做派極其剛烈正直。沒想到這一代居然是這麼個青年。”蘇茗口中喃喃低語,聰慧如她也不由得心神恍惚,不由嘆口氣,“果然是對我們手下留情了.....一手雷罡就瞬殺了兩名初入大成的高手,我本以為他僅僅是天賦更優異的天才罷了,沒想到他已經站在了宗師的境界俯瞰眾生。”
袁少傑頓時臉色煞白,尤其是得知,自己竭盡全力衝刺的宗師境界,被這個比他還年輕的傢伙輕鬆跨越。
“如今兩派矛盾日益激化,這岐黃龍涎珠依然成了最激烈的導火索。”易哲倒沒再管這一行人,繼而轉向悟真大師,“您老人家恐怕也是為此事而來?”
悟真大師合掌點頭:“正是如此。貧僧受故人所託,既然這場殺劫避無可避,那貧僧便親自走一趟,一方不幫,試著去化解這次動盪。”
“受人所託?”易哲目光一凝,金碑寺本就是置身事外的勢力,又會是什麼人能請來這位得道高僧專門為此事奔波?蠻王的人?還是陛下這邊的人?這化解二字,又做何解?
悟真大師正相談時,臉色微微一變,抬眼看向東方。
“阿彌陀佛,殺劫開始了。”
嗯?易哲瞳孔微微一縮,急忙問道:“已經交上手了嗎?”
悟真大師緩緩點頭,道:“很強的空間波動,理當是蘇宰輔。咦?原來琴君傳承尤在?可喜可賀。”
易哲頓時心裡一沉。此番兇險,前所未有,尤其是葉藝榕已經卷進第一次爭端了。
“的確事不宜遲了,”悟真和尚第一次面露肅穆的神色,“貧僧問一句,你要如何處置他們?”
易哲看了看神情複雜的蘇顧二女,不由無奈的聳聳肩:“當然不能殺了,有您老人家在,弱肉強食這一套我還是施展不開。”
眼看這悟真大師笑吟吟的看著他,易哲苦笑一聲,轉頭向二女努努嘴,好像對悟真說,又好像說給湘檀眾人聽。
“至於這賭約,也免了吧。一半看在大師的慈悲,一半為了我這兩位朋友的安危。不過.....”
易哲別有深意的看著面色陰沉,心神不定的鄒夫子,警告:“至於下回有沒有這麼好運,我也不清楚,畢竟吃裡扒外的偽君子是我最痛恨的。”
向著二女揮了揮手,隨即化作一道雷光,縱地而去。
“阿彌陀佛,既然此間事了,貧僧也先行一步了。”悟真大師向二女笑著點點頭,緩緩一步踏出,就此一步,腳底頓生佛門金蓮,一步踏出,人已然追上了易哲的步伐。
佛法高深,居然已能縮地成寸,果真妙不可言。
“你...噗!”鄒夫子怒極羞極,頓時一口鮮血又噴了出來,昏死當場。
“好兄弟,等著我!”電閃雷鳴間,易哲心中默唸。緊隨其後的,是一道不緊不慢的佛門金身。
而此刻的東海邊,蘇元默和葉藝榕陷入了一場更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