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夏侯孟德從乾草堆起來時,發現本該躺在一邊的張栩空,居然沒了蹤影
夏侯孟德連忙爬起身,可很快他那顆剛剛懸起的心又恢復了平靜。
轉而間平靜又化為了傷感。
只見張栩空不知何時起,那身泥衣也早已換去。如今則是半跪在李瀾身旁,拿著一塊毛巾給李瀾擦拭著面容。
“你醒了。”聽見夏侯孟德的腳步聲,張栩空開口道。
“嗯。”夏侯孟德下意識應了一聲。可不知為何,內心卻是刀絞一般的疼痛,痛得他無法呼吸。
忽然他覺得張栩空變了,變得有些冷淡,他自已也不明白為何會有如此想法。
只是默默靠近張栩空。
和對方一般,注視著面色死灰的李瀾。
“何先生走了嗎?”夏侯孟德開口問道。
何先生自然是指那位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雖說何先生沒能把李瀾救活,夏侯孟德還是對其極其感激的,畢竟若是沒有此人,他和張栩空恐怕也早已經死在那個斜坡下了。
“走了。”張栩空的回答頗為冷淡。
以至於夏侯孟德愈發感到不對勁,感覺李瀾出事後,張栩空先前的那種熱情被冰封了一般。
聲音不禁冰冷了許多還帶了些許敵意。
“你的腿腳如何了?”
“何廈治好了。”
張栩空說治好了,夏侯孟德自是不信。這並非是在質疑何廈是否盡心,而是在懷疑張栩空說假話。
看對方頭上不斷髮著汗,房間又不熱,很明顯是痛出來的。
“你吃飯了嗎。”夏侯孟德嘗試找著話題道。
誰料卻引來了張栩空敵意更明顯的話語,“鍋裡有粥。”
四個字的發音皆被張栩空念出來催命感。
明顯看出對方對自已有了敵意的夏侯孟德,嘗試道歉著:“抱歉,我知道是我的一些行為導致李瀾傷成這樣……”
夏侯孟德話還未說完,張栩空就憤怒地打斷道:“夠了!”
夏侯孟德如鯁在喉,眼睛看著對方握緊的雙拳也是愈發堅定起來,致歉:“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我知道你的內心中我和金吞獸以及袁宮是一路人……”
“別再說了!”張栩空幾乎直接躍起身子,怒斥著夏侯孟德。
眼見張栩空情緒變得激烈起來,夏侯孟德卻是一意孤行地要把話說完。
可沒等他說幾句,張栩空便率先扛不住,直接崩潰了。
猛然間他便是“砰!”得跪倒在地上。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那時讓你改意南下,也不會害了他。”
“不!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張栩空的眼角,兩行情淚如洪水般一瀉而下。他舉起雙手便是使勁砸向地面,向是在發洩,又向是在向地府要人。
“別這樣!”見不得張栩空此般模樣的夏侯孟德也是直接跪下來,央求著對方不要。
眼看張栩空那小胖手,變成了血手,死命阻止對方夏侯孟德也是急得落淚。
就在這時,揹著草藥回來的何廈剛好進了門。看著傻傻跪地不知在幹嘛的二人,直接不留情面地揭穿著:“就你們這傻樣,你朋友想回來都怪!”
何廈這話語自是起了作用,二人皆是停下了動作,起身向何廈彎腰。
頗有做了壞事的學子向先生認錯的風範。
何廈沒理二人的道歉,直接略過了二人走向李瀾身邊,用手搭了搭脈。
還是同般模樣,也不知該是慶幸還是該擔憂。
何廈轉身便是卸下那數斤重帶著新番泥土的草藥交給夏侯孟德,命令著:“你去把草藥洗了,等會熬藥給他服下。”
這個他自然是指李瀾。
在皇宮從未有過動手洗衣服,洗菜經歷的夏侯孟德此時卻是兩眼露出了光,忙應答:“是是!”
旁邊的張栩空還想搶著幫忙。
誰料卻是引來何廈的怒斥。
“你看看你的手!還敢碰水!你給我過來!”
在嚴厲的何廈面前,張栩空也只能乖乖聽話,跟著何廈走到擺滿抽屜的架子前。
何廈從一抽屜中取出一瓶藥,就要給張栩空的傷口上倒,張栩空看那瓶子與馬駢的死鬼藥不禁脫口而出:“死鬼藥!”
然而何廈睜著那雙黑眸瞪了張栩空一眼,教育著:“什麼死鬼藥!你想啥呢?死鬼藥治傷迅速不假,但卻是能活生生把人痛死,就你這點傷用得著?”
話音剛落,兩粒藥粉結成塊的藥粒掉落在張栩空手上。
瞬間驚得張栩空失聲大叫,只覺得手被火烤一般。
這麼痛還不是死鬼藥?
然而何廈卻是騙小孩子一般哄起了張栩空:“這點痛怕什麼,你要知道你的一驚一乍會影響病人病情,就你這動不動大喊,他想活命都難。”
張栩空瞬間上牙咬著下牙,牢牢閉住嘴,默默忍受著。
等夏侯孟德洗好草藥回來之後,何廈當即是將草藥煎了,隨後給李瀾服下。
當夏侯孟德和張栩空詢問吃藥能讓李瀾活過來嗎。
何廈當即黑臉回懟著:“這藥吃了沒效果,我還讓他吃啊?增加他活命的機率罷了!”
夏侯孟德和張栩空頓時啞口無言,出言討好著,“那我們現在就去摘草藥!”
何廈看著趕出去的兩小子,反倒是嗤鼻一笑,總覺得兩個人傻的可愛。
可當他在凳子上坐下,拿起茶壺給自已倒茶時,卻是發現了兩張二百兩的銀票。
這兩小子……
何廈救他們本就不圖半分錢,只是因為他有顆救人之心罷了。不然也不會大雨中還趕出去看看有沒有人在那斜坡處受傷,失足。
喝完茶,趁著兩小子未歸,便是將這四百兩又塞到了李瀾的衣衫中。
……
接下來一連三日,夏侯孟德三人皆是住在了何廈這邊。
每日二人都會超額採摘草藥回來。
可當二人問及李瀾是否好轉時,何廈皆是一句話:“能不能活要看他造化。”
今日就當夏侯孟德和張栩空栽草藥回來時,何廈正在一條凳子上翻閱書籍。
忽然,有些細微的叫喊聲響起。那聲音極其輕微,別說正看書的何廈未有半分察覺,就連張栩空和夏侯孟德都未有反應。
就在此時張栩空自告奮勇去洗草藥時,本想看兩眼李瀾的夏侯孟德卻是直接尖叫出聲,這行為和數千裡外的某人一模一樣。
被打擾看書的何廈,頓時大罵著:“我有沒有說過在屋內別吵!會影響病人病情!病情!”
夏侯孟德聽到這雷霆般的嗓音時,連忙頗為激動地道歉。
當何廈詢問是何緣故時。
夏侯孟德深吸一氣,壓抑著內心激動低聲說道:“他醒了!”
“真的假的!”剛剛還說不能大叫的何廈直接拍桌跳起大聲驚呼著,書也被丟到一旁。
張栩空也是一時傻眼,直接丟下草藥,跑到李瀾身邊,只見李瀾嘴唇和麵龐還是那般煞白,如今卻是睜開了雙眼。
張栩空剛想開口,便是被猴子般奔來的何廈推到一邊,只見何廈搭了搭李瀾的手,向二人解釋著:“現在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他的面相雖然還是如先前那般慘白但不用過於擔憂。畢竟失血過多且陷於昏迷只吃草藥的他並非兩三日就能恢復。”
聽完何廈的話,二人也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當夏侯孟德跪地謝恩,張栩空也是連忙照做。
“多謝先生!”
……
康寧宮內,雍容華貴的張令筎正和剛剛從早朝回來的夏侯金陽坐在一邊,他們面前的曹九覺則是恭敬地站著。
很顯然曹九覺敢在皇后面前撒野,卻是不敢在夏侯金陽面前亂來。
張令筎看著畢恭畢敬地曹九覺,也是挺起了腰桿,豐滿的地方一時間愈發誘人。
“孩兒,夏侯孟德死了沒。”張令筎不理會曹九覺向夏侯金陽問道。
夏侯金陽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尚驍集結了楚南分舵的過半高手,也未能將夏侯孟德留下。”
“哦?”張令筎自是知曉楚南分舵是何等份量,在知道夏侯孟德居然沒被殺死後,頗感吃驚。
看著心愛的皇后不解,曹九覺出言道:“回稟娘娘,據報,陳曉忽然出現打亂了尚驍的佈置,這才讓夏侯孟德跑了。”
張令筎雙眉微微皺起,不知何所思。
夏侯金陽則在一旁點了點頭,繼續補充著新訊息:“此外尚驍還讓天門郡的臨時大帥袁宮造反要殺夏侯孟德,卻是被斬了。如今此事傳到了父皇那裡,天門郡的管理怕是這兩年要加強了。”
曹九覺在旁點頭顯然極其認可夏侯金陽的話語,他雖然無法上朝,但在宮裡待久了也算是瞭解皇帝處事。
“那接下來怎麼走?”張令筎問。
夏侯金陽眯了眯眼,淡淡說著:“如今最要緊的就是要知道夏侯孟德的去向,據說他的那些隨行之人一個戰死一個戰殘,他自已也身負重傷。只要我們去的早,捏死他便如同螞蟻一般容易。”
張令筎聽著兒子的話語也是不由直言道:“哪有如此容易啊,夏侯孟德可以去得地方眾多,怎會被輕易找到?”
夏侯金陽沉默了一會,反問道:“曹九覺,你是夏侯孟德,你會去哪裡。”
曹九覺彷彿思索過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那恐怕非青州或是郭圖國了。”
“好,那你現在親自去青州部署,再去郭圖部署,誓要殺太子!”張令筎命令道。
夏侯金陽微微點頭。
顯然他不知曉,母親的另一層深意:曹九覺能滾多遠滾多遠!別來康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