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張化問自已為什麼待在此處,雪無涯閉口不談。
張化也不再詢問,轉而化為厲色質問起對方為何對夏侯孟德等人痛下殺手。
雪無涯只是冷笑道:“老子住在裡面,他倒好派個一路人直接進來。換作是你,你怎麼辦?”
張化搖了搖頭,以一種淒冷的眼神朝下望去,只見下方的眾將士皆是處於驚恐中,如同驚弓之鳥,不能再受半點刺激。陵品遷和夏侯孟德也是正仰視著自已,彷彿在期待自已能殺了雪無涯替死去的將士報仇雪恨。
可惜張化雖然能戰勝雪無涯,卻沒有能劫殺對方的信心,尤其是沒有攜帶慣用武器的情況下。
雪無涯屠戮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與其與之為敵,不如與之為友,這就是江湖潛移默化的規矩。
畢竟放眼天下,雪無涯的戰力能排前十,得到他情面,可是遠勝幾萬雄軍。
“下去吧。”張化話音一落,一手牽著馬繩,一手摸著馬脖子。
只見他長了羽翼一般,直接連同馬匹橫飛下數十丈,最終穩穩地直落在那山間小道上。馬匹也是嚇得慌亂起來,卻是被張化那股厚勁給按耐下來了。
見著這逆天的一幕,莫說夏侯孟德陵品遷,就算是雪無涯也投來了羨慕嫉妒,此般舉動雪無涯自認為也能做到,可卻絕對做不到張化那般輕鬆。心中也開始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踏入地玄!
緊接著,他也是握著雙刀,蜻蜓點水般飛身而下,每個動作都是行雲流水般絲滑。
等雪無涯著陸,陵品遷等人紛紛戒備,又向張化投來疑惑的目光。
張化給眾人的解釋,也是極其簡單,只道是個誤會。
這顯然得不到眾人的認可,不過夏侯孟德倒是心中明白張化的想法,施人以情,留著將來受用,哪怕不會,至少此人也不好與自已為敵。
這時夏侯孟德打量起了雪無涯,後者自是歷經了百般修煉,才到此番境界。年紀少說也有四十多了,最多不應該超過五十。
反觀張化,火光下兩鬢微白,顯然早已不復年輕,歲月唯獨給他留下的便是那一身雄渾浩然的真氣。
“進去聊吧。”雪無涯不多說什麼,徑直往自已的洞府裡邊走去。
張化給了夏侯孟德一個眼神便緩步進了去,也不知是責罵還是關心。
裡邊並沒有半點光明,夏侯孟德擔心師傅踩到士兵遺體,忙是舉著可當火把用的滅焚跟了進去。而陵品遷看了眼士兵們,也是拎了個火把,就往裡進。
其餘人則全部候在外面。
“師傅小心!”眼看張化前邊有一具屍體,夏侯孟德出聲提醒道。
卻是引得裡邊雪無涯無情嘲諷起來,“堂堂地玄境強者還怕黑,可笑。”
看來武功到了一定高度,便連夜視能力都具備了,關於這方面夏侯孟德的確不知,只是默默跟隨。
走了差不多百米左右,過了一個小拐角才走到頭,裡邊倒是有光。
看來強者也是能省則省,不會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嘛。
“你這地方挖了多久?”張化突如其來地詢問道。
這話卻是引得陵品遷和夏侯孟德瞪大瞳孔,二人皆是以為這洞穴是純天然的,完全沒想過這是挖的,而且僅是單靠個人力量。
雪無涯則是不以為意說道:“也沒多久,大半天吧。”
張化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彷彿這個結果讓他去做也是差不多時間。
某種意義上剛踏入武學的二人自是看不出洞穴的峭壁上,幾乎全是細微的刀痕。與其說是挖,倒不如說是雪無涯拿著雙刀用真氣砍出來的。
雖然一路上踏過了足足七具屍首,可夏侯孟德此時也癟了氣,不敢向對方抱怨分毫。
自見雪無涯朝一塊石頭上一坐,便是張口道:“怎麼?長鴻帶著很空,出來溜達?”
他這話自然是在問張化,夏侯孟德聞言自是將臉扭過去,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張化也是沒有把夏侯孟德的臉捅破道:“太子出來一趟,來護駕不行嗎?”
“哼。”聞言雪無涯自是一笑,兩把刀被他插於地上他的手則是依舊握著雙刀。在火光中兩把刀依舊寒光凜凜,如同沉睡的猛獸,不容侵犯。
夏侯孟德此時才注意到,那兩把刀似乎也大有來歷。
夏侯孟德看雪無涯的刀,自是逃不過後者的眼神,雪無涯對此倒是說道:“一把七恥,一把越江,都不如你那把滅焚。”
聽到刀名,夏侯孟德頓時眼前一亮,反觀對刀不太瞭解的陵品遷則是無動於衷,只是覺得此刀來頭不小,快趕上滅焚了。
看著這雙刀,夏侯孟德一時間也是形神合一默唸道:“七恥原名信剛,刀榜第七,長一尺七寸,通身藍紫色,刀可開金石,由外星飛石打製,傳聞更是以龍血鳳漿淬鍊。可惜刀成之後,落入歹人手中,甚至一度淪為盜墓先祖的刀,而其主有七個令人為恥之處,故得名。”
由於夏侯孟德說話聲極小,說到這時,陵品遷自是未能聽到,張化和雪無涯也是不動聲色。夏侯孟德又看向另一把通身赤黑的越江語道:“越江,長兩尺,古有一個武將,至死未曾放棄過窮極一生的執念,最終用血肉鍛鑄於金鐵之中,由於參雜了武將的執念,此刀不僅削鐵如泥,掌有者更是會被其影響心智,變得更為堅韌不屈,史稱執念之刀。”
夏侯孟德剛說完,覺得自已這方面背得可真不錯。誰料張化卻是無情揭露道:“背得挺好,下次不要發出聲音。”
陵品遷倒是愣神,不知何出此言。雪無涯也是首次露出了他那豪邁的笑聲,“你這太子,這方面倒是挺厲害的。老子都還不知道這兩把刀的故事。”
雪無涯話音剛落,夏侯孟德真想逃出這裡,找個坑把自已埋了。
可惡!聽了那麼久也不吱一聲!還得我以為……
“對了,張化,你和你家出來了,老李頭沒問題嗎?”雪無涯突然問道。
“你在說什麼?”張化此時倒是極其平靜,心如止水一般。
可當他聽到雪無涯說起今早收到的信,便是瞬間不淡定了。
“今早兒,一隻信鳥路過,被我劫殺了。信似乎是給東方的施俊的,內容是邀請他參與圍剿長鴻的行動,說是長鴻守衛空虛,整個江湖的諸位大人物都會出手,施俊去的話,也分他一杯羹。”
“什麼!”張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鐵青。
“誰發的號令?”
“酈虛子吧。”
“不好。”張化起身要走,三人險些沒反應過來。
張化兩隻腳已經往前走,突然轉身向雪無涯問道:“想不想挫一下昆盟的威風!”
雪無涯不厚道地笑了,頓時陰森的氣息從身上生出。
酈虛子,好久不見啊,正好這次仗著兩老頭和你鬥一鬥!
酈虛子,昆盟的建立者,實力排天下第三!一把鐵扇,殺戮萬千豪傑!
……
“師傅……”夏侯孟德此時還是想去南邊。
平日極好說話的張化此時此刻卻是黑了臉。長鴻那邊,他和李重義都出來了,武功最好的也就陳嚴(李重義第一個養子,資質極好)和李澗關稍微靠譜,其餘人面對一個骨變強者只怕都撐不下幾回合。
必須儘快回去!
夏侯孟德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只得依了師傅。
於是陵品遷率著部將回京,而夏侯孟德則跟隨著張化和雪無涯疾速趕回。
回往的途中由於入夜已久,家家戶戶都是準備休息,倒是一片安寧。
耳邊唯有的就是馬蹄聲和風的呼嘯聲。
半個多時辰,三匹馬除了赤影還能承受這番速度,其餘兩馬皆是快磨破了馬蹄,跑出一路火星子。
就在此時,夏侯孟德恍然間又想起那位願意聽他說話,不為錢財,不為權勢,彼此間相互鼓勵,一頓飯便能讓笑口常開的女子。
除了在世時的孃親,以及姐姐夏侯穎和妻子甄妃兒,這世上似乎真的找不出這樣的人了。
哪怕是他那幾個飲酒作樂,暢談天下的兄弟,又有幾個不是有所圖謀呢?
沒有,都沒有……
自已還曾經發誓要和她去西域的大會,觀賞世間美好的火花。
可惜,為了救自已她已入了土,今生難以償願。
一切都是那萬惡的金吞獸。
夏侯孟德回過神來看著前面馬兒跑得飛快的張化,師傅眼睛極其罕見的格外犀利,似乎動不動就會從中飛出一柄奪魂刀。
可見師傅對此事的重視。
夏侯孟德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此次回去之後,只怕還得領夏侯蒼海一頓罵,好不容易長好的皮肉又得被打爛一次。而且下次想要南下就更不容易了。
夏侯孟德此時一直在給自已勸說著:唯有繼續南下,才有一線肅清的希望。
哪怕是他一個人。
眼見三人路過高粱長得極高的一片田地。
夏侯孟德終於張口道:“師傅,我想解手!”
原本瘋狂賓士,唯恐遲一步的張化聞言也是咬牙停下了馬,直言催促道:“快去!”
面對語氣帶些怒意的張化,雖說夏侯孟德此時內心不安,但表面上還是氣定神閒的往地裡走去。
走了好幾步,直到身子被完全埋沒,夏侯孟德才一邊在心中默唸抱歉,一邊開始奮力奔跑起來。
機會只有一次,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