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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話 山魈

俺們村的孫公,生得高大威猛,身板兒結實得像塊門板。他那寬闊的肩膀彷彿能扛起千斤重擔,雙臂粗壯有力,青筋在古銅色的面板下如蚯蚓般蜿蜒。濃眉下一對虎目炯炯有神,深邃而銳利,好似能洞察人心。高挺的鼻樑配上一張堅毅的嘴唇,總是緊抿著,透露出一股倔強和果敢。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猶如斧鑿刀刻,每一道線條都彰顯著歲月的磨礪和生活的滄桑。下巴上那稀疏的胡茬,更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這一日,孫公因事外出,未曾想回程途中遭遇變故,直至夜幕降臨仍未歸家。周遭一片漆黑,唯有頭頂那彎冷月灑下些許微弱的銀輝,勉強照亮他前行的道路。

孫公腳步匆匆,心中暗自焦急。他深知這荒郊野外的夜晚危機四伏,必須儘快尋得一處安身之所。舉目四望,唯見那南山之上的柳溝寺在夜色中影影綽綽,似一座孤獨的堡壘。

孫公別無選擇,只得朝著柳溝寺的方向快步趕去。山路崎嶇不平,兩旁的樹林在夜風中搖曳,發出陣陣陰森的沙沙聲,彷彿有無數幽靈在低語。

好不容易來到寺門前,孫公只見那寺門破敗不堪,硃紅色的漆面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裡面腐朽的木頭。門上的銅環也生滿了銅綠,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孫公抬手敲門,“咚、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彷彿是在敲打著地獄的大門。過了許久,寺內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彷彿是從遙遠的地府傳來。

“嘎吱”一聲,寺門緩緩開啟,一個老和尚出現在孫公面前。那老和尚身形佝僂,瘦骨嶙峋,彷彿一具披著袈裟的骷髏。他的臉上皺紋密佈,如同乾涸的河床,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塵世的苦難。一雙眼睛深深地凹陷在眼眶裡,眼神渾濁而迷茫,彷彿已經看透了世間的一切悲歡離合。

老和尚抬眼打量了一下孫公,聲音沙啞地說道:“施主,這寺裡年久失修,也沒啥好招待的,您要是不嫌棄,就湊合一晚吧。”孫公趕忙抱拳行禮,說道:“老師傅,多謝收留,有個地方能遮風擋雨就成。”

孫公跟著老和尚穿過荒蕪的庭院,進入一間偏房。這屋子陰暗潮溼,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黴味。牆壁上的石灰剝落得不成樣子,露出裡面黑黢黢的磚石。角落裡堆積著厚厚的灰塵,還掛著幾張殘破的蜘蛛網。

孫公無奈地搖搖頭,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便躺了上去。那床板硬邦邦的,咯得他渾身不自在。窗戶上的窗紙破了幾個大洞,風呼呼地往裡灌,吹得他直打哆嗦。孫公翻來覆去半天,也無法入睡。

就在孫公迷迷糊糊即將入夢之時,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嘎吱嘎吱”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緩慢而沉重地移動。他瞬間驚醒,睡意全無,心跳陡然加快,冷汗從額頭滲出。

孫公屏氣凝神,仔細聆聽著那聲音。聲音越來越近,彷彿正朝著他的房間逼近。孫公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佩刀,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

不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走了進來。孫公藉著微弱的月光定睛一看,頓時嚇得三魂丟了七魄。

只見這怪物身形高大,足有兩人多高,似猴非猴,似人非人。它那顆碩大的頭顱又長又扁,如同一個巨大的冬瓜,上面長滿了雜亂無章的黑色長毛,隨著它的動作微微晃動,彷彿有生命一般。一張臉藍一塊紅一塊,像是被人用顏料肆意塗抹,顯得猙獰可怖。那鼻子大如蒜頭,還不停地抽動著,噴出一股股熱氣。嘴裡兩顆長長的獠牙猶如鋒利的匕首,在月光下閃爍著寒芒。眼睛裡閃著綠油油的光,猶如燃燒的鬼火,陰森恐怖,讓人不敢直視。

怪物身上的面板粗糙如樹皮,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和褶皺。它的手腳粗壯有力,手指和腳趾上長著尖銳的爪子,彷彿能夠輕易地將人的身體撕裂。

孫公被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臟急速跳動,彷彿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他想逃跑,可雙腿卻像被鉛塊重重壓住,動彈不得。

那怪物一步一步地朝著孫公走來,每走一步,地板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彷彿在痛苦地呻吟。它的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音,一股濃烈的惡臭隨之撲面而來,那味道像是腐爛的屍體和血腥的混合,令人作嘔。

孫公心中暗想:“俺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一咬牙,一狠心,猛地抽出腰間的佩刀。這佩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是他最後的希望。

孫公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舉起佩刀朝著怪物狠狠砍去。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砍在怪物的手臂上。只聽得“噗嗤”一聲,像是砍在了堅韌的皮革上,一股黑色的濃稠液體從傷口處噴射而出,濺了孫公一臉。那液體又腥又臭,孫公只覺得一陣噁心。

怪物吃痛,“嗷”地一聲發出淒厲的慘叫。這叫聲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寺廟都震塌。聲波在房間裡迴盪,震得孫公的耳膜嗡嗡作響。

怪物瞬間被激怒,雙眼瞪得滾圓,眼中的怒火彷彿要將孫公燒成灰燼。它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股熱氣,揮舞著另一隻巨大的爪子,朝著孫公猛撲過來。

孫公連忙側身躲閃,可還是慢了一步。那爪子劃過他的肩膀,帶起一片血肉,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孫公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顧不上傷口,連人帶被被怪物撲到了地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孫公的僕人小六子被這邊的動靜驚醒。小六子是個身材瘦小的年輕小夥兒,面容清秀,但此刻卻滿臉驚恐。他那雙原本靈動的眼睛此刻充滿了恐懼,嘴唇顫抖著。

小六子住在隔壁房間,聽到這邊的動靜,一開始還以為是孫公在翻身。但隨著聲音越來越大,他感覺到了不對勁。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小六子心裡嘀咕著,戰戰兢兢地起身,穿上衣服,順手從門後抄起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朝著孫公的房間走去。

當他推開門,看到屋內的場景時,嚇得差點癱倒在地。

“快來幫忙啊!”孫公聲嘶力竭地喊道。

小六子聽到孫公的呼喊,強忍著恐懼,咬著牙衝了上去。

“公爺,俺來救您!”小六子大聲喊道,聲音卻在顫抖。

小六子揮舞著木棍,朝著怪物的腿部狠狠打去。怪物被打得一個趔趄,更加憤怒地咆哮起來。

孫公趁機從地上爬起來,與小六子一起和怪物展開了殊死搏鬥。

房間裡一片混亂,傢俱被撞得東倒西歪,牆壁上也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爪痕。

突然,怪物猛地一揮爪子,小六子躲避不及,被重重地打飛出去,撞到牆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小六子!”孫公怒吼著,眼睛都紅了。

孫公發瘋似的朝著怪物砍去,一刀又一刀,彷彿要將心中的恐懼和憤怒全部發洩出來。

怪物漸漸抵擋不住,轉身朝著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孫公和小六子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孫公的肩膀和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小六子臉色蒼白,氣息微弱。

“這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啊?”小六子有氣無力地問道,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

孫公喘著粗氣,說道:“俺也不知道,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怪物。”

“公爺,咱們會不會死在這兒啊?”小六子帶著哭腔說道。

“別瞎說,只要咱們還活著,就有希望。”孫公強打精神安慰道。

此時,房間裡瀰漫著血腥和恐懼的氣息。窗外的風還在呼嘯著,彷彿在嘲笑他們的無助。

孫公掙扎著起身,走到小六子身邊,檢視他的傷勢。

“小六子,你撐著點,咱們一定能活著出去。”孫公說道。

小六子虛弱地點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

孫公找來一些破布,簡單地為自已和小六子包紮了傷口。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像是有無數的腳步聲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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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公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兒,難道是怪物又回來了?還帶來了同伴?

孫公握緊了手中的佩刀,警惕地盯著門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了門外。孫公和小六子緊張得不敢呼吸。

突然,門被一陣狂風猛地吹開,一股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孫公定睛一看,外面空無一人,只有那搖曳的樹枝在月光下投下詭異的影子。

孫公鬆了一口氣,但心中的恐懼依然沒有消散。

他們在恐懼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夜,直到黎明的曙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

孫公和小六子相互攙扶著,走出了房間。寺廟的庭院裡一片狼藉,彷彿經歷了一場浩劫。

他們不敢久留,匆匆離開了柳溝寺。

這事兒在村裡傳開後,大家都說是山魈作祟,那柳溝寺更是成了令人談之色變的禁地。

從那以後,孫公每次回憶起那個恐怖的夜晚,都會感到一陣寒意從心底升起。而小六子,也因為那次遭遇,身體落下了病根,再也沒有恢復往日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