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祝聽晚為了躲頻繁和她“偶遇”的程憶宇,沒回辦公室拿包就溜了。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直覺告訴她程憶宇不是什麼好人。
三番兩次的偶遇可以勉強算做巧合,但他特意跟蹤自已到宿舍門口表白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她望了眼左手邊的宿舍樓,陳舊的牆皮被蕭索的風吹下來幾塊。
怪不得季南琛總說這房子是危樓。
她不自覺的又縮了縮身子,裹著圍巾往外走。
還沒走出宿舍群,就看到了季南琛停在路邊的車子,他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依靠在車邊。
遠遠地朝著她挑眉,眼神真是夠流氓的。
她往旁邊靠,試圖與他拉開距離,他卻三兩步跨在身前,“季太太,離婚證都還沒到手呢,還打算躲著我?”
祝聽晚面板很白,身上只要隨便沾染了一點紅就會特別明顯,目光往她的耳垂探去,已經被風吹紅了一塊。
季南琛倏地將頭湊下來,撥出的氣在她耳邊縈繞,“不怕我冷靜期內反悔啊?”
前天晚上不還在罵她沒良心?怎麼今天又轉了個性子?
她脫口而出:“季南琛,你最近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我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爺爺是真出問題了。”
想起上次還握著自已的手的和藹小老頭,祝聽晚不禁皺了皺眉,她問:“爺爺怎麼了?”
季南琛直起身子,目光望向別處沒再看她,他悠悠道:“想你了唄,說要是今天見不到你,今晚就橫死在家裡。”
“………”
“有你這麼當孫子的嗎?就不能說句人話?”祝聽晚白了他一眼,上了車。
在車上,祝聽晚還是和他隔開了好遠的距離,與他井水不犯河水。
可季南琛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已身上,看得她後背發涼。
“你總盯著我看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祝聽晚甚至沒回頭,就單純掃過去一個餘光。
“趁現在你還是我老婆,多看幾眼,以後就沒得看了。”
呼吸有那麼一瞬間是亂掉的。
僅有一秒而已,她又覺得自已很可笑。
三年的冷淡和欺騙還不夠,這會還要繼續騙她,她真是一點也搞不懂季南琛。
不過,她也沒想著去弄懂他。
到季家別墅的時候,季南琛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往她無名指上套戒指。
“季太太,做戲就要做全套。”
戒指是之前被扔掉那個,記憶像毒蛇一樣,朝她吐著蛇信子,祝聽晚驀地伸回手。
聲音有些歇斯底里:“我不想戴,你別碰我。”
手伸回來的同時,戒指被甩開,鑽入車廂的黑暗角落裡,不見身影。
耳邊傳來一聲嘆息,按照季南琛以往的性子,這會早該對她惡語相向了,但這次他沒有。
他笑著望向她,眼底洶湧著一些不明的情緒,“沒事的,既然你不想戴這個,我們就去換個新的。”
都離婚了誰還要和你去換戒指?
祝聽晚沒再去搭理他,推開車門就走了,他默默的在身後跟著。
一進門,老爺子就顫顫巍巍的迎過來,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笑,“小晚來啦,怎麼幾天不見又瘦了這麼多,是不是南琛那臭小子又欺負你?”
“我怎麼敢欺負她啊,是我被欺負還差不多。”
季南琛跟上來,摟著她的肩往懷裡帶,迫於老爺子在跟前,她又不好反抗,只能在心裡罵他。
沒想到他卻湊到耳邊,小聲的問她:“你在心裡罵我什麼呢?”
“……”
老爺子看兩人這麼恩愛,臉上都樂開了花,硬是要拉著他倆坐在自已兩邊,一口一個乖孫,一口一個小晚。
句句不離兩人生小孩的事,說什麼他年紀大了就想抱抱重孫,說什麼快生個重孫來幫他沖沖喜。
祝聽晚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只能打著哈哈繞過去。
兩人愣是陪老爺子折騰到了晚上,直到他睏意來襲才得以抽開身。
下樓的時候,季南琛跟在祝聽晚身後,眼神流連在她修長的脖頸裡,喉嚨微微動了下。
“季太太,你說我們為什麼會結婚?”
毫無頭緒的一句話起了個頭,祝聽晚一開始有些不解,然後又恍然大悟般醒過來。
季南琛又要說什麼傷害她的話了吧。
她嘴唇微抿著,說話冷冰冰的:“當然是我不自量力爬你的床了。”
季南琛的臉一下子冷下來,快步走到祝聽晚面前,站在比她低一階的樓梯上,望著她。
這一高一低的角度,真像季南琛在仰望不可得之物。
晦澀的眼底泛起了波瀾,他說:“季太太,你當真以為我季南琛的床是你想爬就能爬的?”
“你當真以為我是你想嫁就能嫁的?”
“想嫁我季南琛的人這麼多,你以為我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你祝聽晚?”
心裡的絃斷了一根,有什麼東西即將呼之欲出。
祝聽晚心緒一下被擾亂,她垂下眸去看他,半晌才移過目光。
原來他也為了她費盡心思嗎?
還是說到現在還在想著騙她?
抓著扶梯的手收緊了,她嘗試著去調整情緒,雲淡風輕地開口:“因為我比宋思意聽話。”
她不是沒幻想過季南琛愛她,但是三年了,她早已厭倦了那一潭死水的婚姻,又怎麼會讓自已再陷進去一次?
季南琛咬著牙,不知道祝聽晚是真傻還是裝的,他負氣開口:“我遲早會被你氣死。”
祝聽晚這才笑了,回道:“死前記得立下遺囑,我好歹跟了你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說完就推開他下樓了,季南琛在後面跟著,語氣怨的像是困於人間的厲鬼,他說:
“我會拉著你跟我一起死,我們死也要做一對地府鴛鴦,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本來是想留祝聽晚在別墅裡過夜的,但季南琛拗不過她,又擔心她大晚上一個人打車不安全,於是連夜把她送回了家。
要進電梯的時候,祝聽晚轉身對他說:“我都到家了,你先走吧。”
“我是沒給你錢還是怎麼?你就是電梯裡?電梯什麼時候成你的家了?”
“………”祝聽晚氣的要命。
“季南琛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在裝傻,我不想讓你知道我住哪裡,這麼簡單的話你都聽不懂?”
季南琛挑著他深邃英俊的眉眼看著她笑著說:“你也不傻,我就是想知道你住哪而已。”
他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副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樣子。
祝聽晚耗不過他,只得帶著他一起上了電梯,剛出電梯就看到隔壁有人在搬家。
“你這公寓樓不行啊,哪有人大晚上還搬家啊,這多影響睡眠啊,不考慮回家住?”季南琛在她耳邊上嘀咕。
“季南琛你閉嘴。”
祝聽晚來到門前,示意他可以走了,但他還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站在門口,眼神幽幽地盯著她。
“晚晚不開門我怎麼知道里面有沒有藏人?”
“我們這會還沒離婚呢,我可不想被戴綠帽。”
祝聽晚是真覺得季南琛有病。
兩人在走廊裡僵持了一會,祝聽晚剛開啟門,他就擠進去一隻腳,然後右手抵著門,用力把她帶進門。
“晚晚,別抗拒我,我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