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室友被家裡人用邪法做成生男嬰的餌料。
她找我求救,“茶茶,我知道你是靈媒。救救我,多少錢都行,我以後打一輩子工還你!”
下一刻,影片畫面中,她的手機被她母親奪走。
“你是張楠的同學?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她生病了,精神有問題,所以才讓她退學的。”
張楠的母親迅速結束通話電話。
但我在畫面搖晃之時,已經看到天花板的角落裡,有個人形的生物趴在那,活像個被扒了皮的嬰孩。
1
張楠的母親對她很壞。
她還沒有退學的時候,我們宿舍全都知道這件事。
每次她從家裡回來,身上必然多處淤青。
張楠說,因為她母親不想讓她讀大學。
“我們村裡沒有女孩上學。我之所以能上學,因為我是唯一頂著被打死的風險,跑去市裡派出所舉報的。”
二十一世紀,我很難想象還有這樣重男輕女的地方。
據張楠所說,不光是她們家,整個小鎮都是如此。
“女孩是牲口,該幹活,不該給家裡增加負擔。”
所以張楠的學費是貸款,生活費是勤工儉學。
最令我氣憤的是,張楠不敢用衛生巾,只能拿一塊抹布反覆清洗著用。
即使我們好心送她衛生巾,她每回週末回家,都要換上那塊破抹布。
我那時不理解,既然她的家庭又蠢又壞,她為什麼還要回家?為什麼不乾脆斷絕關係呢?
寢室的人都向張楠提問過,但她一言不發,什麼也不肯說。
這回在視訊通話裡看見天花板上的類人生物,我終於明白張楠必須回家的原因了。
她從小被人種下了產子鬼,如果不定期回去食用男子汙穢,就會被那隻鬼從內臟開始吞食殆盡。
按理說養這種鬼的人早就不存在了,我只在靈媒經紀人給我的書上看到過關於產子鬼的傳說。
故事會,家裡若首胎生下的是女孩,就可以著手準備飼養產子鬼。
產子鬼的飼養辦法很噁心,需要給女嬰餵食汙穢之物,送去送子觀音像前祭拜三日。
送子觀音降福於女體,再經汙穢之氣汙染,變為子鬼氣。
女童成長過程中,都需要食用汙穢之物,來維持體內的子鬼氣。
此時,家中若是產下第二個孩子,仍然是女嬰,就可以引渡子鬼氣。
以第一個女童的生命為代價,強行把第二個孩子變成男嬰。
引渡過程中,女嬰變得不人不鬼,就是真正的產子鬼了。
即使第二個孩子生下來是男嬰,第一個體內有子鬼氣的孩子,依舊擺脫不了悲慘的命運。
她體內的子鬼氣息無法被清除,仍舊需要用汙穢之物續命,保證自身不孕育出瘋狂的產子鬼。
一直持續到她嫁人生子,這一過程才會結束。
諷刺的是,這些女孩一般都很搶手,能給家中換來不菲的彩禮。
因為她們體內有子鬼氣的原因,第一個孩子生下來一定是男嬰。
想到張楠以往在家中的遭遇,看到畫面中類似嬰孩的怪物,我立刻聯想到產子鬼,當即收拾東西,準備去找張楠。
我身上的靈體小葉勸我,“茶茶,當好你的守財奴。沒錢賺的事,為什麼去攪和?有這個功夫,不如多接兩單正常的驅魔。馬上不是又該交手術費了嗎?”
醫院前幾天給我發過訊息。
我癱瘓在床的媽媽,又要進行全身的腐肉切除手術,費用高昂。
之所以從高中就開始做靈媒,拿命掙錢,就是為了負擔寂寥費用。
可是,同為女孩,讓我對張楠見死不救,我實在做不到。
“我們把她救出來,想辦法清掉她身上的子鬼氣就行。花不了多長時間。”
小葉嘆了口氣說,“你要知道。你對付的不光是鬼,還是人心。”
2
我從輔導員那裡偷來王楠的地址,到了以後卻發現,她填報的竟然是假地址。
那家人不姓王,也沒有姓王的親友。
靠全宿舍的人一起回憶,才終於找到一絲線索。
王楠隔壁鋪的室友記得,曾有一次,王楠指著地圖上空空的位置說,那裡是她家。
這位室友當時覺得好奇,明明那裡沒有城鎮標識。
她問王楠,王楠當即改口,又指了附近的城鎮。
我按照地圖上的位置摸索,找了兩天,意外發現一個藏在山包後的小鎮。
剛進城,有個赤身裸體的傻子突然衝向我。
他滿身都是汙穢,頭髮遮住眼睛,身毛髮旺盛,一眼看過去像只熊。
雖然是傻子,看起來卻不瘦弱,身體頗為壯實。
我撿起磚頭,他立刻抱頭蹲下,帶著哭腔問,“你要什麼?我已經不多了!都給你!全都給你!”
小鎮只有一條路,兩側的民房陸陸續續探出一些腦袋。
我看到的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婦女。
有個看起來面色和善的老太太,蹣跚著步子走過來,驅趕走傻子,關切地問我,“小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渴了嗎?要不要進屋喝口水?”
烈陽下找了大半天,我的確有些口渴。
跟著老太太去她家的時候,我卻感受到其他婦女投來失望的目光。
我身上的靈體小葉偷偷出去打探一番情報,講給我聽。
“有幾個婆娘在罵人,說‘被那老不死的搶先了。’”
“我在近的那兩家人家裡,發現被關起來的男生,看起來都是傻子。”
“茶茶,這個小鎮很蹊蹺,你最好小心一點。”
我不動聲色,盤算著對策。
看現在的情況,王楠家整個小鎮的人都不正常。
如果直接詢問王楠的下落,恐怕事與願違。
我應該先試著瞭解這個小鎮,摸清楚以後,找到王楠,帶她離開。
老太太端來一杯水,眯著笑眼等我喝下。
“小姑娘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們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我等等讓我孫子開車送你離開。”
“他跟你差不多大嘞。你們一看就有話聊。這小姑娘,長得可真漂亮。”
小葉沒有在老太太家裡發現其他人。
我端著水杯,只喝了一口。
天昏地暗的感覺襲來。
水裡有蒙汗藥!
3
我醒過來,發現腳上被人戴上鐐銬。
實心的鐵索另一頭連結在房間的地下,直接和水泥地面澆灌到一起。
鐵索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鏽跡斑斑,凹槽裡還有血汙存在。
這讓我聯想到那個假裝親切的老天天,她的雙腿腳腕處都有清晰可見的陳年傷疤。
我環顧房間,顯然這地方專門為了囚禁女人建出來的。
屋子裡沒有窗戶,幾乎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王楠現在,恐怕也是這個待遇吧?
就在我為她擔憂的時候,房間外來了人。
兩個男人口齒不清,咿咿呀呀地叫嚷著,聽得出很興奮。
“看看!快看看!”
“看看漂亮的!”
他們搖晃著門,一下比一下重。
“看看媳婦!看看!”
老太太的聲音也傳到屋裡,帶著哄他們開心的意味。
“哎喲,真是沒耐性。看你這德行,娶了媳婦,還不得把奶奶忘乾淨啊。”
門被開啟,進來兩個光著上身的男人。
他們中的一個估摸只有二十歲,另一個起碼要有四十多。
我猜測這是一對父子,但因為都是傻子,相處起來像兄弟一樣。
令我驚駭的是,這個村子裡的男人,不光痴傻的比例高得異常,還都嚴重畸形。
那兩個人的臉,修長的同時像被人從兩側壓扁了一樣,額頭、鼻樑、下巴突起,眼睛長到兩邊類似魚類。
他們咧開嘴,滿口都是歪七扭八的爛牙。
我警惕地打量著他們。
看起來駭人的兩個男人竟然意外地膽小,僅僅目光就把他們嚇退,躲到老太太身後。
老太太寵溺的年輕的那個拉到身前,指著他對我說,“這是我乖孫。你們同齡人好好聊一下。”
“小姑娘,我知道你現在有點害怕,奶奶作為過來人,都明白。”
“你到其他地方找那些看起來正常的男人,不是什麼好事。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讀過書,懂得吧?”
“反而男人就應該要傻乎乎的,才聽話,好管。你看我這個乖孫,以後結了婚,他能不聽你的嗎?”
“你只要給他傳宗接代,其他全部用管,就能享清福嘍。”
她像隨便一個村裡的老人一樣,慢條斯理,似乎在傳授著稀鬆平常的人生經驗。
我等她說完,冷笑問她,“既然什麼都不用管,你幹嘛費這麼大勁兒給他找媳婦。我看這家裡,都是你管的吧?”
老太太跟我有代溝,聽不出來嘲諷意味,還覺得我在和她認真討論這事。
“女人一輩子,不就圍著丈夫、兒子轉嗎?忙完他們的人生大事,都是你享清福的時候!”
她說著,又拉她那寶貝孫子過來。
“快,來近點看看,奶奶給你找的漂亮媳婦滿不滿意。”
我保持著冷笑,等他接近我。
距離足夠抓到他以後,我輕聲說,“小葉,現在交給你了。”
我身上的靈體小葉能和我短暫交換主導權。
她接管身體,笑得更加肆意。
只見電光石火之間,小葉扭住年輕傻子的脖子,用腳壓死他的關節,把他按倒在地。
他的臉快要貼到地面,本能掙扎,只帶來更多痛感,孩子一樣哭嚎起來。
“奶奶!我不要媳婦了!媳婦打人!”
老太太伸手要來拽小葉的頭髮。
小葉只是輕輕扭著傻子的脖子,立馬讓他更大聲痛呼。
但只是一秒後,小葉又用手刀猛擊傻子的聲帶,讓他噤聲。
老太太不敢再輕舉妄動。
“把鎖鏈解開,否則我現在扭斷他的脖子!”
寶貝孫子的命攥在小葉手裡,老太太忙不迭求饒,掏出鐐銬的鑰匙。
但她現在這情況還不老實,接近小葉的時候,突然去咬小葉的胳膊。
一把年紀,牙口看著真不錯。
可惜小葉不給她機會,一腳把她踹飛兩米遠,半天爬不起來。
管他是不是一鎮瘋子呢,沒點本事我敢來救人?
4
我從賊老太那裡取回手機,發現已經被摔壞。
賊老太家裡沒有座機、電腦。
他們鎮上不許有能聯絡外界的通訊工具。
當初王楠那部手機,是寢室裡的人換下來不用,送給她的。
她找機會向我求助,結果頭一回就被發現。
沒有聯絡外界的方式意味著我必須靠自已解救王楠,免得夜長夢多。
我用刀挾持這家人,從賊老太這裡瞭解鎮上的大概情況。
一百三十五戶人家,總計約八百人。
我必須做好和八百人戰鬥的準備。
“你們這裡有多少戶姓王的?”
賊老太很聰明,馬上想到我是來找誰的。
“我們鎮上只有王楠那孩子去外面讀書了。你是來找她的吧?小姑娘,她家離這裡一里多地呢。奶奶開車帶你去吧?”
“只要你別傷害我的寶貝孫子,你放心,奶奶保證把你送到。”
她顯然賊心不死,這是還想找機會對付我呢。
我冷聲威脅,“告訴我王楠家的具體位置。我待會兒把你們全捆好。如果我去了,沒找對王楠家。你和你的寶貝孫子一起去下面報道吧。”
賊老太終於老實了,把自已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我。
可當我捆他們的時候,意外出現。
小葉先提醒我,“有人來了。”
緊接著一陣急促敲門聲。
另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張強他奶!我知道你在家!開門,我們談一談。”
我用刀架住張強的博主。示意賊老太把門口的人打發走。
“是雲霞?什麼事?”
“姐,還不是為了那小姑娘來的嘛!我知道,俺村裡規矩,各憑本事,先到先得,不能搶人壞事。但是姐你也知道,我們家小雨比張強大四歲呢!這媳婦能不能讓小雨先娶,姐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賊老太沖門外罵,“狗孃養的!娶鎮口帶把的傻子去吧!滾!”
她把門外的人罵走,回來衝我諂媚一笑,“小姑娘,我肯定配合你的。”
可小葉卻告訴我,“茶茶,這老東西不簡單。她剛才把話遞出來了。門口的人……去搖人了。”
5
戶外還只是黃昏。
但我已經無法等待夜晚再行動了,當即準備用繩子把他們全都捆好。
老太太看出我的打算,也知道資訊傳遞出去,待會兒就有人來捉我。
她不願意我從她家裡逃走,突然衝過來奪刀,對著我砍下來。
因為和小葉交換身體有限制,我現在只能靠自已應付。
鋒利的菜刀貼著我的衣服揮下。
老太太尖叫,“兒子!小強!抓住她!讓她跑了,媳婦就沒了!”
她的傻兒子雖然表現得慌張又害怕,仍然聽從指令衝向我。
他強壯的手臂直接掐住我的喉嚨,讓我無法呼吸。
小葉在我左耳著急地喊叫。
“茶茶,快踢他的下體!男人都怕這個!”
我胡亂蹬著,重重地踢他,依舊無濟於事。
一切都結束了。
我和小葉都沒有辦法。
老太太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她笑得太用力,滿臉都是褶皺,皮堆疊著,離近來看像是多足的人皮蟲。
“先給她點教訓!省得以後不聽話!”
老太太的孫子張強也靠過來。
他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
令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被小葉暴揍過的張強卻突然咬他父親的手,逼迫父親鬆手,然後護在我身前,擋住他的家人。
“你們不能這麼欺負她。我不許別人欺負她。好男人要保護媳婦。”
我趁機從窗戶跳出到屋後,貓著身體,往王楠家的方向趕去。
隔著房屋,我能聽到鎮子上的人聚集的喧鬧聲。
他們要去老太太家抓我。
老太太沖出家門喊著,“她跑了!她是來找王楠的,都去王楠家!”
留給我的時間有限,我找到那扇紅色的鐵門,翻牆進去。
一間同樣完全封閉的屋裡,王楠被鐐銬鎖住,虛弱地坐在牆角。
她身上到處是捱打後的淤青,嘴唇發白,吃盡苦頭。
看到我的第一瞬,她以為是幻覺,衝我笑。
當我握住她的手,她才猛然清醒過來。
“茶茶?你怎麼來了!不要管我!你快離開吧,找人來救我。鐐銬的鑰匙在我媽身上,你拿不到的。”
我苦笑,“楠楠,我跑不掉。”
我們都聽見王楠家門外的吵嚷。
小葉說,鎮上的人已經堵到門口了。
6
我和王楠被堵在屋裡。
鎮子上的人幾乎把王楠家塞滿,但他們遲遲沒有進房間。
賊老太大聲提醒他們,“那小姑娘很能打的!待會兒開門,你們都小心一點。記住下狠手,把她弄傷,斷胳膊斷腿沒事,反正不影響生育。”
又有幾個婦女發聲,討論的卻不是如何制伏我,而是我的歸宿。
她們都希望把我綁走當媳婦。
“張強他奶,這回總不是你家的人了吧?”
“不是我家是誰家?我騙回去的呀!這是鎮上的規矩!”
“你騙回去,你也沒那個本事留下啊。”
有個稍年輕的聲音說,“衝我們家王楠來的,現在又在我家,肯定算我家的!我兒子還沒養出來,不需要媳婦。你們誰出的價高,我把她賣給誰。”
聽得出,這是王楠的母親。
她惋惜地說,“早知道不砸她手機,讓她多騙些小姑娘來,那我就發財嘍。”
這麼做最公平,人群停止爭論,又團結一致來捉我。
她們衝進屋裡,個個持刀,把我包圍。
放眼望過去,全都是婦女。
賊老太說,“砍她四肢!這回可不能讓小蹄子跑了!王楠她娘,我老太太也不摳,你千萬賣給我,只要我付得起價!”
7
骨瘦如柴的王楠,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尖叫著衝向那群女人。
她奪了一把刀保護我,方式是用割開她自已的脖子。
皮開肉綻,血瞬間流下來。
“我現在死了,家裡的男嬰休想養成!你們選吧!”
她脖子上的傷口觸目驚心,鎮住那群女人。
王楠媽數落她,“小祖宗怎麼一點也不懂事啊!連親弟弟都不要了!”
但她不敢和王楠較勁,推搡著把鎮上的人都趕出屋。
“情況大傢伙看到了,我得保兒子啊。不賣了,先不賣了,都回家吧。”
鎮子上的人有一套自已的規矩,什麼都比不了男嬰重要。
人群散去,王楠媽鬆了口氣,突然笑容可掬。
“嚇到你了吧,小姑娘。我們鎮子是這樣的,外人不該來,所以那次影片電話,我才騙你。”
“王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子多。她嫉妒你呢。知道你來了就走不了,才哄你過來。”
“你先在家裡住下吧,現在就算我讓你走,外面那些人也不可能放過你。”
她挑撥離間的屁話我一句都不信,但我必須在她家住下。
王楠媽身上有鐐銬的鑰匙。
拿到鑰匙,我才能救王楠。
我拿走王楠手裡的刀,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好,我住幾天。”
王楠媽見我十分淡定,好奇地問我,“小姑娘,你到我們鎮上,一點也不害怕嗎?”
我衝她微笑,“應該是你們害怕,你們的鎮快完蛋了。”
小葉已經幫我找到王楠家的產子鬼了。
樓上的房間,有個沒有面板的嬰孩,趴在房樑上。
它本來該是女嬰,卻被強行變成鬼。
產子鬼的成長過程無法逆轉,要麼變成男嬰,要麼死。
被用來養鬼的王楠也是如此,要麼犧牲自已的命養鬼,要麼給男人生子活命。
8
夜幕降臨,王楠媽手持尖刀,悄悄潛入我的臥房。
她對著鼓鼓囊囊的被子,直接刺向我大腿位置。
然而那把刀只劃傷了她自已的手。
被子下面塞著的是些枕頭、衣服。
我已經到了產子鬼所在的房間,用自已的血畫著陣法。
天花板上的小鬼發出嗚咽低吼。
它感受到威脅,從上方跳下來攻擊我。
但進入陣法範圍後,它陷入昏迷,無力地掉到我懷中。
王楠早些時間問我,她妹妹還有沒有救。
我告訴她沒有。
現在活捉它,只是為了有和鎮上人談判的資本。
王楠悲切到流不出淚,只能拜託我好好埋葬妹妹。
她們的遭遇,讓我怒從心中起。
捉到產子鬼後,我聽到樓下王楠媽喊叫。
“孩他爹!人跑了!快起來找找!”
用不到他們找我。
我背上產子鬼,輕聲說,“小葉,交給你了。”
時限解除,我再次和小葉互換。
她此前已經知道王楠媽隨身攜帶鐐銬的鑰匙。
樓下畸形的強壯男人,兩秒不到,被小葉用椅子狠狠掄中腦袋,昏厥過去。
她一步步走向王楠媽,拎住她的領口,大鼻竇扇到她臉腫,才不慌不忙取下鑰匙。
9
我救下王楠,準備趁夜色逃出產子鎮。
小葉卻告訴我說,“茶茶,那些傢伙還在外面。”
鎮上的人為了女人簡直喪心病狂。
王楠家院子外面東倒西歪睡滿了人。
她們在賭我能不能逃走。
唯獨那間沒有窗戶的房間附近無人蹲守。
雖然小葉已經回到靈體狀態,一時半會兒很難和我再交換。
但作為總和危險打交道的靈媒,我的身體素質還不錯,有希望逃走。
只是王楠本來就不擅長運動,如今還很虛弱。
帶著她一起的話,我們很難直接從那些人在的位置逃跑。
正在發愁,王楠突然說,“茶茶,我……有炸藥。”
“……”
我懷疑自已沒聽清楚。
炸藥?老實巴交的王楠說她有炸藥?
“我自已做的,用鞭炮的火藥一點點攢出來的。本想拿來拼命,但是沒用上,就被銬起來了。”
“我們把屋子炸了吧?”
她臉上出現一絲興奮。
對這個家庭的恨,她已經壓抑太久。
我說,“好!炸你媽的!”
“……”
10
轟隆一聲巨響,帶給王楠無數痛苦的禁閉室被炸燬。
王楠家附近的人驚醒。
他們還沒理清情況時,我和王楠從炸出的缺口中逃離。
月光明亮,讓我能看清小鎮的情況。
可視範圍內,有一些小小的黑影,被爆炸聲吸引,爬到小鎮民房外,檢視情況。
它們都是產子鬼。
每一隻鬼背後,都有兩個可憐的女孩受害。
狹長的街道,一百多戶人家。
與世隔絕產子鎮從古至今迫害過多少女孩?
我皺眉問王楠,“難道這麼多年就沒有人反抗嗎?”
王楠循著我的目光望去,瞬間明白我心中所想。
“茶茶,你想把她們也救走?”
小葉說我瘋了。
八百多人!還有那麼多鬼怪!
“你是靈媒,不是他媽的菩薩!”
可我還是對王楠說,“你先跑。我去救人,順便拖住他們。”
11
鎮上的人終於理清情況。
由於她們大多擠進王楠家,想要追我,只能透過同樣的孔洞,或者翻窗戶、繞路過來。
這為我爭取了不少時間。
把王楠勸走之後,我不管身後追擊的人,往那些有產子鬼在的民房跑。
跑的同時,我還能在小葉的指示下,撿起地上的石頭向後丟。
她負責告訴我大概的角度方位,反正身後全是人,每一塊石頭都砸得中。
但她們想要砸我就沒那麼簡單了。
撿石頭的人很可能被同行的撞倒,小葉也能充當我後腦勺的眼睛提防。
真正的難點在於怎麼救那些女孩。
我能依仗的只有產子鬼。
衝進民房,先把產子鬼捉住,再威脅這家的女人,逼迫她給可憐的女孩鬆開鐐銬。
用這樣的辦法,我身邊慢慢多出十幾個女孩。
她們抱著自已的妹妹,緊張地望著包圍我們的女人。
懇求聲不斷。
“媽,我不想死。放我走行嗎?”
“奶奶,我保證以後比孫子還孝順,不行嗎?”
延續千百年的生活方式很難被改變。
女人們依舊仇恨地圍著我們,不肯放我們離開產子鎮。
僵持下去的結果對我們不利。
她們不可能允許產子鬼和女孩們被帶走,我卻做不到真的殺掉那些產子鬼。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有人意識到這一點,撿起石頭砸向我。
一個女孩替我擋下手頭,手臂立刻被砸出傷口。
“動手吧,別等了!”
她們叫嚷起來,個個凶神惡煞。
人群外卻突然響起王楠的呼喊,“衝進去,把路衝出來!”
12
一片叫喊聲中,我聽到張強的聲音。
王楠竟然帶著一大群傻子過來,衝開女人們的包圍。
她趁機拉著我跑。
傻子們身強體壯,又是女人們的心頭肉。
一時間,鎮上的女人都被糾纏住,除了怒罵,毫無辦法。
我和王楠甚至有功夫找那些家裡還關著女孩的婦女搶鑰匙,又救了好幾個女孩。
王楠告訴我,她是鎮上唯一到過外面世界的年輕人。
“別看他們傻,好奇心還是有的。他們很喜歡聽我講外面的事。”
“我只是試一試,沒想到他們都願意來幫忙。”
“對了,張強讓我替他跟你說,‘他沒想過欺負你。’”
產子鎮的孩子們都一樣可憐。
這些傻子,要麼母親同樣是鎮上的女孩,生下來就因為基因缺陷而畸形。
要麼,曾經是女孩,卻被強行變成男嬰,哪怕代價是困擾一輩子的痴傻。
趁他們拖延時間,我領著女孩們往鎮子外跑。
沒有被捉住的產子鬼在我們身後嚎叫著追趕。
因為它們離開她們會死。
生存的本能驅使它們暴力起來。
發育不全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要進食!
面對這些撲過來的小獸,連我也被咬傷。
一邊要逃跑,還要顧慮它們只是可憐的嬰孩,我們很難抵抗產子鬼的攻擊。
鎮上的人發現了這個情況。
她們近乎瘋狂地捉住一個傻子。
我記得他,剛進小鎮的時候,曾經遇到的那個赤裸身體的傻子。
幽藍的月光灑在他的面板上。
他對著天空嘶吼,“不給了!什麼都不會再給你們了!”
然而,選擇權不在他。
即使是遊走陰影世界的我,也很少見到如此瘋狂的場景。
那些女人用刀將他千刀萬剮,抓起他的血肉和內臟灑向產子鬼。
產子鬼的眼睛成了燒紅的鐵,更加兇殘地撲向我們。
13
赤身裸體的傻子一直是鎮上養鬼的材料,是餵養產子鬼的汙穢源頭。
鎮上的人用他的血肉刺激產子鬼,激起它們吞食的慾望。
我很清楚,眼下的情況,這些產子鬼將殘忍地殺死身邊這些女孩,更快速度成長。
雖然短時間吞噬大量子鬼氣,很可能拔苗助長,讓他們變成男嬰的機率降低。
但鎮上的人寧願鋌而走險,也不希望女孩們逃走。
我眼睜睜看著一隻產子鬼撕咬它親姐姐的喉嚨。
“茶茶,既然已經死了人,你也無須顧慮了。”
小葉的聲音聽起來憤怒異常。
即使作為靈體,她也很難不被眼前的瘋狂觸動。
產子鎮的這些女人,都該被千刀萬剮。
既然一定會死人,我選擇讓她們死。
14
刺激產子鬼的手段是透過用汙濁氣催動它們本能的慾望。
只要理解這個原理,就可以進行反殺。
當一隻狗面前,擺著肉和骨頭。
狗會選擇肉。
但如果肉被拿走,狗只能選擇骨頭。
肉是擁有子鬼氣的女體,骨頭是沾染了汙濁之血的女體。
我冷冷地望著鎮上的女人們。
她們臉上都是傻子的血,面目猙獰,像剛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大家把手互相牽起來,聽王楠講話。”
“王楠,你來給她們講一講外面的世界吧。”
我從口袋裡取出一顆潔白的菩提珠。
來產子鎮救人前,我專門找我的靈媒經紀人韋大糞,花大價錢買下這顆珠子。
雖然只能用一次,但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珠子可以短暫驅散人身上的一切邪惡氣息,賦予她們此刻想象世界中的美好。
王楠回憶著產子鎮外的人生。
“我們可以穿漂亮的裙子,一起去繁華的街道購物。”
“可以自已打工掙錢,吃肉。”
“有男生不懷好意地看你,你可以張嘴罵他。”
“也可以有愛情,去追你看對眼的男生。是那種和女孩一樣,模樣正常的男生。”
隨著王楠的講述,菩提珠化作斑駁光點,飄落到女孩們身上。
產子鬼調轉槍頭,回身撲向它們的創造者。
15
產子鎮的女人們慘叫不斷。
即使是面對兇殘的產子鬼,她們依舊空舉著刀,不願傷害它們。
她們入魔的腦袋裡只想著男嬰。
傻子們這會兒嘗試救人。
畢竟女人們是他們的母親、奶奶。
可他們對產子鬼的攻擊甚至會被女人們擋下,然後任由鋒利的牙齒咬上她們的肩膀。
沒有人再來阻止我們逃離了。
我領著女孩們去最近的城市報警。
如此數量被虐待的女孩,警察們不敢怠慢,當即召集警力出發去產子鎮。
可憐的女孩們留下做筆錄,講述產子鎮悲哀的故事。
諷刺至極。
產子鎮瘋狂的女人們都曾是可憐的女孩。
她們有不少是被鎮上的人外出拐賣回來,用以豐富鎮上的基因血脈。
另一部分,則是那些鎮上土生土長,身上有子鬼氣的女孩,家裡直接產下男嬰後,被高價賣給鎮上其他家庭產子。
千百年時間,鎮子上的基因早就病變,只能生出畸形的男孩。
她們卻覺得,這樣的男孩也好過女孩。
16
警察趕到的時候,不少女人已經被產子鬼咬得奄奄一息。
天光大亮,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產子鬼都潛伏到鎮中。
警察們把那些女人和傻子帶回來。
王楠的媽媽在其中受傷算輕的,還有力氣講話。
王楠跑去問她,“你有沒有後悔過?把我當成……”
她甚至沒有給王楠把話問完的機會,一口汙血吐到王楠臉上。
“賤東西!你害死了你弟弟!”
17
王楠扣開她媽媽的嘴,用力扯著她的舌頭,幾乎快把它扯斷。
我等王楠洩憤後,拉開她。
“她們會付出代價,全都會。”
我沾著王楠媽媽的血,在她身上畫了一道陣法。
不光是她,鎮上的每個女人,我都在她們山上畫了陣法。
她們不明所以,惶恐不安地質問我要做什麼?
我衝她們咧開嘴,“你們最後的價值就是變成我的錢。真當老孃白來的啊?”
那本書裡,關於產子鬼的記錄,曾經提到,養產子鬼者多以村落聚集。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惡人集中。
從經紀人那裡買菩提珠,還有需要給我媽付的手術費用都能靠她們賺夠。
我拿出一枚古樸的青銅錢幣。
只要是靈感敏銳的人,都能聽到它發出的低語。
常人無法看見,那些陣法上,黑色氣息從她們身體中抽離,彙集進青銅幣。
鏽跡斑斑的古錢竟然肉眼可見的嶄新了一分。
這一分,足夠經紀人付我一大筆費用了。
而那些惡人,她們此刻眼神呆滯,成了傻子。
這是她們該得的。
18
當地的警察花了些時間,才把產子鎮的事徹底處理妥當。
過去,他們不服從管理,全民釘子戶。
因為團結,把那些害人的證據都隱藏起來,警察也沒有辦法對他們來硬的。
現在,虐嬰虐童的大量證據被發現。
她們甚至還殘殺了一名男子。
救治過後,這些女人全都要入獄接受法律的制裁。
收尾工作很難。
首先是那些傻子,要有專門的福利機構照顧。
其次是古怪的嬰兒,還有可憐的女孩們。
警方即使不曾經歷過陰影世界的怪事,也知道內有蹊蹺。
在我的建議下,他們和我的經紀人韋大糞達成合作。
那些沒有皮囊的孩子都被定義成得了某種怪病。
韋大糞負責料養它們,直到它們自然死亡。
死亡是必然。
我們不可能允許,犧牲可憐的女孩們,保全它們的命。
起碼前者已經有意識地開啟了人生。
政府投入了巨大的財力物力。
韋大糞調動一群靈媒,想方設法破解產子鬼帶來的影響。
這背後又是一段離奇故事。
一個月後,王楠回校,重新入學,再次成為我的大學室友。
她說,“茶茶,我以後一定努力掙錢,還錢給你。”
我給她看了韋大糞的專場記錄。
對方顯得氣急敗壞。
“牛茶茶!從我這裡賒賬,來掙我的錢!最後還讓我去收尾!你真是我簽過的,最沒良心的靈媒!”
“不過,下次別再一個人去冒險了。”
我回他兩個字,“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