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自稱齊天大聖,不爽誰就把誰當妖怪打。
我不給他買價值千元的玩具,他立刻開始和我對著幹。
燒我畢業論文,割壞我行李箱,還把我的貼身衣物都掛到村口的樹上。
“大膽妖孽!今天俺老孫就把你打得粉身碎骨!”
堂弟扯斷一根樹枝狠狠抽我。
可他不知道,他破壞的那棵樹是菩提。
齊天大聖最尊重自已的師父菩提老祖。
我已經看到妖猴在堂弟背後現形了。
1
接了一單老家附近的驅魔工作,客戶突發情況不在,臨時回老家住,又被堂弟氣到了。
我一早還沒起床,他踹我房門,把門鎖踹壞了。
“給我買摩托車!我要新款的摩托車!”
他絲毫不管我身上只穿了內衣,衝過來扯我的被子。
“你是豬嗎?七點還不起床!快點給我買玩具!”
三年沒見,堂弟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生厭。
我抓緊被子,裹住自已的身體,嚴厲警告他,“立刻從我屋裡滾出去,不然我今天打爛你的頭。”
堂弟非但不鬆手,還開始哭嚎,大喊大叫,“爸媽!爺爺!快來!她要打死我!”
把他寵成蠢貨的另外幾頭蠢貨蜂擁進來,不由分說指責我。
“怎麼一回來就欺負你弟?出去上學上的,快成瘋子了!”
“能住就住,不能住趁早滾!幾年不回來,沒見過你孝順,鬧事你第一名!”
兩個男人絲毫不在意我已經長大成人,瞪大眼睛盯著我。
大娘更腦袋缺腦子,說的話唐份超標,“家裡就這麼跟獨苗,你跟他作對?反了天了!”
我冷笑,嘴裡開始唸唸有詞。
“一群腦抽玩意,一輩子走不出鄉村的貨,乾脆把大寶貝兒子拱起來吧,也別當兒子養了,當大仙唄,吃點香火說不定還能腦子吃好,起碼在家供著,不會以後出去被人揍死。”
由於我念叨得太快,他們以為我在作法,都大驚失色。
大爺和爺爺當場逃竄,大娘趕緊來抱自已的寶貝兒子,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好讓他鬆手。
他們在門外叫罵的時候,我不緊不慢地穿好衣服。
等我出去,爺爺把一杯髒水潑到我臉上。
“不肖子孫,滾出去!你怎麼有臉住得下去?”
我把不小心含到嘴裡的髒水,吐回到他臉上說,“這兩間房,三年前我已經花錢買下來了。老孃從小沒吃過你們一塊窩頭,少他媽的擺長輩的譜!賤事做多了,小心被不乾淨的東西當成同類,到時候,我不介意免費驅了你們。”
2
三年前,我買老家房子這事也和堂弟有關。
他那年只有七歲,但已經是遠近聞名的混世屎王了。
炸牛糞對他來說太低階,他喜歡幫別人一步到胃,成天拿著樹脂,改造成真攪屎棍,村裡到處甩,連人家吃飯的時候也不例外。
大伯仗著自已人高馬大,為了維護堂弟,跟別人打了不少架。
那年,他打出事了,連同也動了手的大娘,一起被送進拘留所。
因為家裡只剩下爺爺和還年幼的堂弟,他們打電話讓我爸回老家幫忙處理大伯、大娘的事。
這事說起來也挺離譜的。
他們一家在那之前已經很多年不曾和我們家聯絡。
一是看不上我這個女孩,二是擔心我媽癱瘓住院,高昂的醫療費牽連他們。
我媽遭遇車禍,肇事者逃逸以後,我爸曾帶著我一起去找他們借錢。
他們當時的嘴臉,我至今還記得清楚。
大伯把我奶的骨灰端出來,往地上倒出一大半,惡狠狠對我爹說,“家裡沒你東西了!不指望你孝敬爹孃,少給家裡找不痛快!”
我爹跪在地上,用手捧著骨灰,一點點裝進口袋裡。
爺爺在旁邊,一句話也沒說。
大娘抱著小堂弟,嘲笑我爹,“沒出息,掙不到錢,就會這樣,知道嗎?”
那般羞辱過後,他們怎麼還有臉找我爹幫忙?
我爹也是心軟,聽見爺爺的哭腔,直接答應下來。
他們出事的時間,剛好趕上我娘病情加重。
爹脫不開身擺脫我回老家看看情況,幫忙處理。
我忙前忙後,墊了八萬塊,把他們撈出來。
爺爺說好了等他們出現就把錢給我,結果翻臉不認人。
“就當是你爹孝敬我的,不應該嗎?”
不應該,可太不應該了。
老家的房子、地都給大伯。
奶奶活著的時候看病,錢全是我爹出。
哪門子的道理讓我們家替大伯家賠償?
我買了兩隻雞,當著他們的面宰殺,用雞血在屋裡鬼畫符。
他們知道我靠當靈媒掙錢,當場服軟,簽字據抵押家裡的兩間房給我。
我那時候就知道他們心裡打的什麼算盤,這是覺得我經常不回家的緩兵之計。
但我一點也不在乎,因為觀音菩薩啥時候見到孫猴子,都能給他治得服服帖帖。
趁這次客戶在附近,他們又不長眼地撞我槍口,我剛好讓他們見識下,什麼叫手到擒來!
3
我這次回來,時間充裕,當場提出要跟他們去辦房屋過戶手續。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們不去,那咱就法院見。反正誰官司打輸了,誰出官司錢。”
看我態度強硬不好欺負,大娘給了爺爺一個眼色。
也不知道這一招,他們用過多少回,爺爺立刻躺到地上裝心口疼。
一家人“火急火燎”說要送爺爺去醫院。
剛出家門,就開始對我蛐蛐起來。
我身上的靈體小葉聽得一清二楚。
大娘慫恿堂弟,“兒子,看到沒有,人家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你好好惡心一下她,看她能待多久!”
於是就有了堂弟割我行李箱,燒我畢業論文,還把我貼身衣物掛在村口菩提樹上的事。
我這趟回家,攏共就帶了一個行李箱。
用腳後跟想,我都知道,堂弟會怎麼噁心我,無外乎破壞我的行李。
所以,我在行李箱外抹了一層穢。
那東西是我從腐爛之心中提煉出的。
前兩年,復仇害我媽癱瘓的肇事者,意外發現她是黑山羊信徒,有一顆腐爛的心。
沾染了穢的人,將會吸引和他同等級的汙穢。
堂弟破壞我的行李箱,估摸著讓他生病十天半個月問題不大。
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自稱齊天大聖,破壞村口的菩提樹。
當年,通靈石猴行走人間,受盡世人冷眼。
他有靈智,難以融入猴群,卻又非我族類。
只有那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須菩提祖師願意接納他,還以無上法力為他賜名,讓他這塊石頭能名存天地。
即使是後來與他一同西行的玄奘大法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比不上須菩提祖師。
傳說,齊天大聖成佛後,他自身的妖性被剝離,遊走天地之間。
即使是那屢妖性,也忘不掉須菩提祖師傳道授業的恩情。
用齊天大聖的名義,欺侮菩提,正是大逆不道的欺師行為。
堂弟因為從小幹盡缺德事,福源淺薄,魂骨骯髒,導致沾染穢的效果比我預期嚴重。
當他扯斷樹枝的那一刻,突然吹起一陣妖風。
本該婆娑作響的樹葉卻死寂無聲。
它們被同一陣風吹拂出不同形狀,宛如一隻妖猴欲要把堂弟握到手中。
堂弟掄起樹枝抽在我腿上。
疼是真挺疼的,但我現在只顧著震撼,“臥槽!神話故事是真的啊!小崽子,惹到大聖爺,你要遭老罪嘍!”
4
“醜妖怪!俺老孫今天要打死你!”
堂弟怪叫著又朝我掄起樹枝,這一次他直接對著我的腦袋。
我站在那裡沒準備躲閃。
腳上被他抽的那一下,能看到清晰的血痕。
如果被他砸到腦袋上,頭破血流都是輕的。
啪!
有人從斜側裡衝過來,用手抓住了樹枝。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村裡和堂弟同齡的孩子小豆。
他結結實實捱了那一下,疼得齜牙咧嘴,但一點也沒有退讓。
“你是狗屁的齊天大聖。齊天大聖才不會欺負人!”
小豆的背心上畫著漂亮的大聖剪影。
因為他為人仗義,身後跟著一大群孩子,嘩啦啦把堂弟圍在中間。
堂弟肉眼可見的畏懼,叫嚷著,“那是我堂姐!我是我們家獨苗!我教訓她,關你們什麼事?”
“你有屁的資格教育別人!欠揍!”
眼看他們要打起來,大娘突然從不遠處的河坑裡跑出來,嚷著,“小兔崽子們,揍誰?看我不打死你們!”
村口的路,只有挨著菩提樹的這一條。
剛才堂弟掛我貼身衣物羞辱我,拿樹枝抽我的時候,她都在河坑裡藏著不出聲。
現在看堂弟要捱揍,跑出來和小孩子們吵架。
十歲的小孩還沒到她的腰。
她伸手就上去推搡。
我把險些摔倒的小豆扶住,摸摸他的腦袋,“好了。人能跟狗對咬嗎?姐姐謝謝你們來幫姐姐,咱們去鎮上吃燒烤吧,姐姐請客。”
大娘和堂弟都被刺激到,一個不爽我罵她是狗,另一個汪汪叫,不許我花“他家”的錢給外人花。
我爬上樹,把自已的東西收拾好,拿回去,找村裡人借了輛機動三輪車,帶孩子們去鎮上最好吃的燒烤大排檔。
他們問我,“姐, 你就這麼讓他欺負你啊?揍他啊!他就是欠揍!”
我擼完嘴裡的串,問小豆,“手還疼嗎?”
小豆愣住,恍然發現自已的手已經好了。
我展示腿上該有淤青的地方,面板光潔,根本沒有傷痕。
“他自已已經揍自已了。”
從被妖猴盯上的那一刻,堂弟要開始承擔自已犯下的所有罪。
小豆驚訝,“茶茶姐,這是你的法術嗎?聽說你挺厲害的,大師,能掙很多錢。怪不得不愛搭理那個傻叉呢。”
我搖頭,“你很喜歡齊天大聖吧?”
關於妖猴的傳說,我給他們繪聲繪色講了一遍。
“雖然說那東西只是大聖爺身上的一股邪氣,但它還在用自已的方式履行正義。”
用不了多久,大伯一家人,一定會哭爹喊娘地來求我了。
5
我和小豆受的傷,全都轉移到堂弟身上。
我們在鎮上開開心心吃肉時,他在家疼得哭天喊地。
大伯、大娘一直轟炸我的手機。
我懶得理會,吃肉吃到天全黑才回去。
還沒到睡覺的點,他們把大門反鎖跟我賭氣。
我從鄰居家借了鐵鍁哐哐砸門。
爺爺怕我真把門砸壞了,忙不迭地跑來開門,嘴上不忘罵我。
“有臉住過來!本事真大!欺負你親堂弟!我們家,只有他一個男娃,他出事,你賠得起嗎?”
我沒慣著他,回懟,“你上過學嗎?堂是堂,親是親。你們家只有一個男娃,管我們家啥事?我們家女娃做主,你都是女媧造人的產物,懂嗎老登?”
爺爺氣得吹鬍子瞪眼,拿手指我。
大娘這時卻出來唱起紅臉,“她爺,都是自已家孩子,算了,要教的。茶茶,你是不是對你弟弟動了什麼手腳?他無緣無故,怎麼受傷了呢?趕緊把你那些歪門邪道解除!不然,大娘可要去找你家長說道說道了。”
我冷眼看著她,吐出句,“裝你媽呢?”
極致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大娘眼裡冒出怒火,大伯從屋裡衝出來要揍我。
但他們只是雷聲大。
因為親眼看到堂弟身上冒出傷痕,他們哪裡敢現在招惹我。
大娘重重呼一口氣,“好!我去問問你的好爹!問問他怎麼教出這麼個把親人當仇人的孩子!”
她是家裡的主心骨,當即讓其他人收拾東西,要連夜進城找我父母。
連堂弟都被她給帶上了。
大半夜的,他們只能開自已家的破拖拉機。
我就不一樣了,找村裡有轎車的人家,出錢讓他們載我進城。
到我媽住院的醫院,已經早上五點多。
他們直接闖進我媽病房,大著嗓門嚷,“你們還有臉睡覺呢!養的好女兒,都到她爺爺頭上拉屎撒尿了!她現在要弄死她親堂弟,你們管不管?”
我媽,還要負責陪護的我爸都被驚醒。
大伯站在門口,攔著我的路不讓進。
大娘、爺爺、堂弟負責病房鬧事。
在大娘的一個眼神示意下,爺爺趴到地上開始哭,“你看你養的好女兒!有什麼本事都往自已家人身上使!她就是想要我的房子,想把我一般年紀的老頭逼得流落街頭,想把我逼死!”
“都來看看啊!兒子,兒子不孝,孫女,孫女更恨。老頭我撞死在這裡算了!”
他假惺惺撞牆,大娘配合阻攔他。
周圍病房的人都被吵醒,聚攏過來。
人越多,他們鬧得越歡。
大娘佔據了主導,怕爺爺說不清楚,拽起堂弟,親自向人群解說,“你們都看看,我兒子被她給打成什麼樣了!她這趟回來,要搶我們家的房子。對!你們家有病人,需要錢!可你不能把我們家也逼上絕路啊?再怎麼做,你不能傷害老人、孩子啊!”
周圍的人都開始用異樣的眼神看我。
大娘把道德綁架玩得明明白白以後,又開始李勇堂弟的小孩身份。
她放下堂弟,推搡了兩下,“去求求你叔,你嬸,讓他們管管他們的寶貝女兒,給咱們留條活路。”
堂弟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我瞭解他們的秉性,絕對不是讓孩子賣苦情那麼簡單。
大伯像堵牆,攔住我的路,我只能出言警告。
“最好別讓孩子撒潑。否則,他會變得越來越像孩子。”
染了妖猴的邪氣,人若一直行惡事,也就沒有繼續做人的資格,最終會失去靈智,徹底成為馬樓。
大娘覺得我怕了,不為所動,暗戳戳眼神挑釁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堂弟靠近我媽以後,尖叫著撒潑打滾。
他甚至動手去把我媽身上扎著的針管。
我爸心疼壞了,想去阻止,被爺爺抱住,由著大娘扯頭髮。
他們鬧得太兇,引來了醫院的人。
醫生勸阻無效,只好報警處理,才把這幫無賴趕出醫院。
我和我爸,還有他們一家到派出所做筆錄。
出來的時候,他們依舊是得意的嘴臉。
清官難斷家務事,像我們這種矛盾,派出所也很難處理。
爸嘆了口氣,小聲勸我,“茶茶,爸知道你肯定沒做過分的事。但是,你看你媽現在的情況,經不起折騰……”
他懷裡的意思很明顯,不希望我再和大娘一家鬧下去,免得他們三天兩頭來鬧我媽。
我用他們可以聽見的聲音表態,“好。我這幾天不去鄉下住了,好好陪陪媽。我可以保證,我沒對堂弟做什麼事。”
6
他們在派出所外,聽我表態,眼睛快翹到天上去了,以為一招把我制伏。
殊不知,我之所以敢保證,是因為我知道,他們很快會哭著來求我。
估算著時間,大娘回去絕對沒有待出超過兩個小時。
第二天清早又出現在我媽病房。
剛巧我替爸陪護。
大娘撲通衝我們跪下。
“他嬸子,昨天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你能不能跟茶茶求求情?”
“讓她跟我回村裡去,救救她堂弟吧!他才十歲啊!”
大娘擼起胳膊給我們看。
她面板上佈滿雞撓般的傷痕。
“昨天我們回去,剛到家,那孩子就瘋了。抓人,咬人!”
“茶茶,大娘知道你神通廣大。你想要那兩間房,給你還不行嗎?能不能去救救你弟弟!”
她的話,說得我很不開心。
“房子是我白紙黑字買的,有字據。”
大娘趕緊點頭,扇自已耳光,“對!你看大娘這破嘴。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情。你的房子!馬上還給你,救救你弟弟吧!”
我冷笑,說了句,“最近我挺忙的,回來也不是陪你們鬧的,看我檔期吧。”
大娘用眼神求助我娘。
這時,爸拎著帶給我們的早飯進來。
大娘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爬到我爸腳邊。
她知道,我們家最心軟的是我爸。
一番懇求,爸扶她起來,到我身邊壓低聲音問我,“茶茶,你跟爸說說,你有沒有動手腳?”
我語氣不屑,“地上有塊石頭。如果人腳賤,自已非要去踢那塊石頭,難道還能怪石頭嗎?”
爸聽懂了。
他嘆了口氣,“茶茶,上次不是和你說過,別鬧太大。好歹親戚一場,幫幫忙吧。”
就算是爸勸我,我心裡還是不爽。
“幫什麼忙?跟我有關係嗎?覺得是我害的,那去法院告我唄。”
“爸,他們當年怎麼趕我們,你都忘了嗎?”
7
這次來醫院的人只有大娘一個。
她待在病房端茶倒水,一直求饒到中午,我才鬆口同意回村。
看到大伯和爺爺,我終於知道他們為何沒有跟來了。
大娘還只是胳膊像雞撓的。
大伯和爺爺,臉都被抓花了。
再往屋裡看一眼,好嘛,堂弟已經成了毛孩。
“你們回來以後,他又幹什麼壞事了?”
大娘狡辯,“什麼也沒幹啊。”
我冷笑警告她,“瞞著我,也改變不了他快變成猴子的事實。我已經說過,他撒潑會變猴。如果不願意配合,我也沒必要留在這。”
家裡的傢俱,不少都被破壞,堂弟的情況不容樂觀,已經快要失去靈智了。
大娘咬牙跟我說實話,“我們回去路上,他不小心燒了塊別人家的莊稼地。現在去賠償,能補救嗎?”
“怎麼?不能補救就不用賠了?”
大娘訕笑兩聲,立刻說明天去賠償。
我觀察了一番,堂弟手腕處的毛髮禿了。
變化過程之快令我咋舌,果然浪費糧食最可恥。
堂弟秉性已經被溺愛寵壞,變成猴子的話,也是那種會惡意扇別人的壞猴子。
顯然,因為他太瘋狂,拼命也要掙脫捆縛。
所以必須有人時刻盯著他。
大娘問我,“茶茶,你看你現在消氣了嗎?我們都已經這樣了,你就把術解除了吧。”
我再次強調,“是他自已作惡,和我無關。”
大娘又連連稱是,“那茶茶,你怎麼才肯幫他?”
我從兜裡拿出字據,意思不言而喻。
大娘咬牙說,“好!大娘現在就跟你一起去,把那兩間房給你過戶了!”
聽她說這個話,大伯當場暴走,抓住大娘差點動手。
他倒不是不肯出那兩間房,而是氣憤大娘又要跑路。
“去醫院交涉已經是你去的了?過戶也是你去?你就不能留下來,看著孩子?過戶我去!”
爺爺也不樂意負責看堂弟,“你們兩個不孝的東西!我一把年紀,讓我留下?”
三個人險些大打出手。
在他們彼此爭個不停的時候,已經是大半猴子的堂弟又掙脫了。
8
院子裡好一陣雞飛狗跳,他們增添不少新抓痕,終於把堂弟給捉了回來。
關於半過戶這事,則由最身強力壯的大伯勝出。
我們耗時一下午,辦齊所有手續。
回來以後,大娘忙不迭讓我救堂弟。
我擺出愣神的表情,“救什麼?還沒談價格呢,救什麼?”
“麻煩你們腦子清醒一點。兩間房本來就是我的。過戶是完成它而已。”
“我現在可以接受給你們幫忙了。但是,我們還得探探價格。”
“驅魔是我的手藝啊。你們別太離譜,不給錢讓我幹活?”
事已至此,大娘一家雖然不爽,卻快速接受了事實,詢問我要收多少錢。
“淺淺地收個十萬,沒問題吧?我現在金牌靈媒,618都難有這個價。”
“十萬?”大娘一聽數目,當場不樂意了,“茶茶,你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十萬?真不念及一點親情?”
對她而言,算盤從未放下。
把房子過戶給我又如何?
只要我不經常回來,兩間屋還是他們的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但是錢如果給我,那就真的給我了。
“年紀輕輕的你敢收十萬?好!你走著瞧!大娘也認識你們這行的人!”
“武南村的吳大師,給他兩萬,就能幫我擺平這件事!牛茶茶,你走著瞧!”
武南村?吳大師?
我呆愣住,不知說什麼好。
大娘竟然說了一個我熟悉的名諱。
這次,我就是來對付所謂的吳大師。
9
我的靈媒經紀人韋大糞不希望我接這單活。
他說,我很難獨立對付那個吳大師。
但是,僱主給得多,我媽最近又需要動手術,我很想掙到那二十萬。
吳大師,全名吳順,一個擅長對女人用邪術的色老頭。
他用的是蠱惑類邪法。
中術的女孩是僱主女兒,夜裡總是夢遊。
僱主必須把她綁起來,才沒有進一步出危險。
之所以我來了這些天,還未動手。
因為僱主正把女兒送去特殊地點避難。
讓我有充足的時間解決吳大師,不會在過程中波及他女兒。
吳大師這個人,只擅長蠱惑女人,讓女人“主動”臣服他,為他斂財。
我大娘一個村婦,怎麼會認識吳大師呢?
不過我現在顧不上深究背後的原因。
大娘嚷著要找吳大師。
她既然認識他,就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手段。
所以,她以為我不知道,才叫囂說那是個大師,比我更專業,可以救堂弟。
其實,她心知肚明,吳大師出手的物件只會是我。
他們只能拿到我的把柄,然後威脅我,讓我來救堂弟。
兩天後的夜,我做了前所未有的噩夢。
夢中,我躺在床上,身體沉重,很難動彈。
總覺得某處有人窺視我,但放眼望去,房間空無一物。
我賣力轉頭,看向窗外,迎上一顆巨大的眼球。
吳大師的眼睛。
我們對視那一刻,他像是能透過我的衣服,看遍我的身體。
黑暗的影子全是他的手,他的舌。
噁心的觸感慢慢爬上我的身體……
10
夢發生的那一刻,大娘和吳大師遠在二十里外。
他們面前擺著油燈,搖曳的火焰呈現詭異紅色。
吳大師閉著眼,口中唸唸有詞。
大娘時不時替他擦去額頭的汗。
他們很熟,而且看起來過分熟了。
因為大娘是吳大師這隻毒物的觸角。
她沒少幫忙吳大師物色可憐的姑娘。
如果吳大師利用她們掙到錢,會拿出一部分給大娘。
大娘就是這麼掙錢,養活她家人,所以才在家裡掌握了話語權。
她自已就是個女人,卻一點也不在乎那些可憐的女孩,助紂為虐,讓噁心的老男人羞辱她們。
對我,她也是一樣。
她惡毒的眼神盯著燭火,“哼,什麼靈媒!還不是中了招!賤丫頭,這下你死定了!”
吳大師睜開眼,滿意淫笑,“你這個侄女,條件不錯。應該能賺不少錢,今天我先嚐嘗她的滋味,會不會伺候人。”
他操縱著自已的術,企圖控制我夢遊到他身邊。
他們都以為成功了?
然而,他們等來的卻是一隻猴。
11
“兒子?”大娘驚叫,“大師!你不是說成功了嗎?怎麼把我兒子招來了?”
吳大師皺著眉,同樣不接。“夢裡明明是她啊,怎麼會……”
他們沒有時間討論,猴子不允許。
堂弟這會兒早就失去了作為人的靈智。
當他從夢遊的狀態中驚醒,大娘多年對他的培養顯出作用。
堂弟只覺得面前兩個生物讓他很不開心,一個很醜,一個更老更醜。
他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狗咬狗最好看。
我蹲在不遠處,滿意地看著。
既然知道吳大師的手段,也知道了他大致動手的時間,想要反殺他,並非難事。
承受術的人的確是我,但我把術的最終效果轉嫁到堂弟身上了。
堂弟畢竟只是個十歲的猴子。
他最開始能佔到便宜。
可隨著時間推移,吳大師下手越來越狠。
堂弟被打得節節敗退。
大娘這時候出手了。
她不願意看到自已的兒子受到任何傷害,突然一腳絆倒了吳大師。
猴子趁機狠狠撓吳大師。
出於猴妖詛咒的特性,堂弟的猴化程度越來越高。
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悠閒地背手靠近戰場。
應該恨我入骨的大娘,此刻看見我,卻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
她拿出手機,衝我喊著,“茶茶,大娘現在給你轉錢!你看,轉過去了!快救救你堂弟!”
我冷漠地注視他們。
出手肯定會出,但不是為了堂弟。
我本來就要教訓吳大師這混蛋。
一張符紙出現我手中,我把它吞下,口中開始唸唸有詞,“小女子牛茶茶,恭迎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齊天大聖,鬥戰勝佛,美猴王孫悟空歸位!”
12
靈媒經紀人韋大糞給我寄來請神的道具,據說是張天師嫡系傳人親自研發。
我特意叮囑他,“一定要大聖爺的。這一戰,就應該屬於大聖爺。”
請神結束的瞬間,我跳到桌子上,掃視他們,一雙火眼金睛把罪惡盡收眼底。
“呔!妖孽還不速速浮誅!”
隨著我的一聲厲呵,堂弟立刻匍匐在地,渾身戰慄,不敢抬頭。
我隨手抄起屋裡的拖把,踩掉拖把頭,耍起了棍。
吳大師驚慌失措,“你們也算半個同行。你應該和我鬥法……你不能……”
啪!
我一棍打在他屁股上,疼得他嚎叫不止。
“呔!老登!你懂個坤!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物理驅魔。”
當然,打他只是為了出氣。
咱年輕人大是大非上做得相當嚴謹。
我教訓完他之後,在他屋裡搜刮出大量噁心的影像。
這些都作為犯罪證據,連同被我綁起來的大娘、吳大師,一併交給了警察。
13
他們的罪行足夠入獄,這輩子也休想出來。
案件涉及的無辜女孩,足足有一百二十四位。
警察表彰我良好市民,還要幫我把猴子送回到自然保護區。
“……”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隻猴子是我堂弟。”
警察:“……”
回到大娘家,我幫堂弟壓抑住體內的妖猴氣息。
恢復意識的他,近些天的遭遇都彷彿是一場夢。
他驚恐地問我,“堂……姐,我好了嗎?不會再變成猴子了嗎?”
如今大娘入獄,如果他能改邪歸正,還有機會矯正人生。
所以我跟他說,“你要是再幹壞事,還會變成猴子。”
堂弟悻悻點頭,發起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收拾自已的行李,徹底結束鄉村生活。
僱主給我發酬金很快到賬,兩份收益讓我得以付清我媽的手術費用,還有結餘。
我把剩的錢送給了村裡的小豆家。
上次,他義無反顧地擋在我面前,用手接住堂弟的攻擊。
我清晰地看到他那件印著齊天大聖的衣服已經破了三個洞。
聽村裡人說,小豆家因為要照顧老人,大人不能出去打工,收入有限。
所以,我做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那就是把我的兩間房借給他們用來養二師兄!
屋子打通後,養個三五頭豬完全沒問題。
我給小豆的錢,剛好可以用來買小豬仔。
唯一不好的就是,這些小豬豬經常要忍受旁邊住著的人。
唉,就當勉為其難地互相忍受吧。
不過大伯一家好像不如豬能忍,又跑到城裡求我,“茶茶,咱們親戚一場。只想求你一件事。不要用那兩間屋子養豬行嗎?”
我挑眉看看身邊的老爸。
“別求我,你們如果還能說服我老爸,我照辦。”
14
結束任務回家後,我對我爸進行了嚴肅的思想教育建設。
為什麼善良的人一定要對壞人善良?
我讓老爸回憶奶奶的骨灰。
她還在世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多麼盡職盡責地為家庭付出啊。
懶惰是爺爺和大伯的傳統。
我爸,不,他們一家都靠奶奶的撫養長大。
可他們怎麼對待奶奶呢?
生前冷落她,看不起她,死後還要傾倒她的骨灰!
我又把自已這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爸。
“他們有任何一個人,看得起你,看得起我嗎?”
“在我沒穿衣服的時候闖進我的房間。”
“慫恿熊孩子把我的貼身衣物掛在樹上。”
“讓噁心的老頭對我用蠱惑邪術。”
“爸,你善良的時候,請想一想,他們配不配得上。”
我的心理建設還算有用。
這回,大伯一家三人齊齊上陣求我爸。
爺爺跪在地上不停磕頭,也沒讓爸心軟鬆口。
“錢是我女兒掙的。你們讓她不開心了。所以,她願意怎麼用房子,是她自已的事。她開心就好。”
15
解決了爸的善良,我終於覺得沒什麼再需要解決,回學校完成最後的學業。
我爸給我打過幾回電話,告知我大伯一家又出現的新情況。
一個字,慘,兩個字,很慘。
因為大娘過去掙的錢是非法所得,法院要求大伯家退回,還查封了他們不少財產。
大伯一家瞬間變得窮困潦倒。
更難評的是,大伯這個人相當懶惰。
他在家裡賴了很久,也不見出門找活幹。
最後是爺爺先繃不住,一把年紀了,去工地掙辛苦錢養家餬口。
大伯就這還要對爺爺指手畫腳,嫌棄他掙錢少。
爸說到這裡嘆氣,“上次拒絕他們以後,你爺現在也不找我了。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想想,從我哥,到侄子,他們不好好教,咎由自取。”
大伯簡直是大版的熊孩子。
過了一陣,爸又跟我說,大伯家出了大事。
即使我以為提醒堂弟,做壞事會再次變成猴子,他仍舊重蹈覆轍。
我爸說,堂弟自已選擇輟學,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瞎胡混。
他還偷了東西,然後在拘留所裡離奇失蹤。
我和爸都清楚,堂弟哪裡是失蹤,分明是變成了猴子?
也許,附近山上,哪隻大猴子傳出打遊客的傳聞,那隻猴子就是堂弟。
爺爺和大伯同樣清楚這件事。
“你爺爺離家出走了。走之前找過我一回,跟我道歉。他說他要去找你堂弟,到今天,他已經徹底失聯。”
爺爺走後,獨留在家的大伯徹底沒有人照顧了。
這下,不想餓死,他就必須工作。
大伯憤世嫉俗,下邊偷奸耍滑整著微薄的錢,一邊喝酒解悶。
他的錢只夠喝最便宜的酒。
後來,他喝了假酒,酒精中毒死去。
因為大伯家的人全部失聯,監獄把大娘的資訊同步給了我們家。
她和那個噁心的吳大師,竟然雙雙在監獄離奇死亡。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死的時候,身上長滿長毛,像猴子一樣。
這事引起我的好奇。
堂弟被猴妖之氣盯上還好說,他們怎麼死的?
我檢查自已的道具,突然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我從腐爛之心裡提煉的穢竟然沒有用過!
所以……堂弟惹上妖猴和穢無關。
不!不是妖猴!
我的經紀人韋大糞也來跟我說,“好奇怪。上次給你郵寄的道具,我發現竟然不是齊天大聖的請神符紙……而是天蓬元帥。”
我想到小豆背後的齊天大聖貼圖,想到客戶家裡供奉的大聖爺……懲罰他們的,一直都不是猴妖!
“韋大糞,神話是真的!我們也許可以把神話墓穴,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