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開了舒胃的藥,由丫鬟去煎,
胤禛倚在榻上看書,年世蘭坐在另一邊也沒開口的興致,寢殿一時陷入了沉默,
翻了幾頁,胤禛突地冒出一句,“你一直喜歡的紅珊瑚擺件,明日差人給你送來,”
“那倒是多謝皇上賞賜了,”年世蘭微微一頓,還是程式似的道了謝,
一夜過去,
卯時,皇上被蘇培盛喚醒,
年世蘭起身伺候皇上更衣,正要跪下,便被皇上扶了起來,只聽他沉聲道;“你與旁人不同,不必行那些虛禮,”
年世蘭微微偏過頭,叫人看不清自已的神情,聲音中帶著欣喜,“多謝皇上,”
等人出了翊坤宮宮門,年世蘭搓了搓手臂,喚了聲;“備水,”
泡在桶中,回憶著剛才的一幕,果然是那人的做派,他總是善於織網的,真假參雜,總叫網裡的人、
信 任 至 極!
當初九子奪嫡時,自已不顧一切讓哥哥和父親力排眾議擋在他前面,
他是不是也在看笑話,年家好利用,年家的女兒好騙憨傻?
涼涼撥出一聲”呵”,身子下滑,任由水沒過頭頂。
太陽徹底升起,黑暗總遮掩其下,尋覓不得,
安陵容正寫著給何靈瑞的回信,臉上還是笑意盈盈的,
結尾處寫道:你這小丫頭,總是有叫人惦記的本事,
吹了吹信紙任其晾乾,
丫鬟便帶著一份信進來,
安陵容接過,信封是被拆開的,拿出裡面的信看完,臉上的笑意不在,
心道;果然還是那位不可一世的華妃啊,這頤指氣使的樣子,真以為安陵容非趁年家的東風不可,
今非昔比,京裡可不止年家一家,
將信紙燃掉,不再理會,
將昨日給安比槐還未寄出的信件拿出,讓人去寄,看著小廝跑出去的背影,安陵容笑著低聲道;
“白姨娘機會可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休息片刻,又帶著知書去了鋪子,善堂孩子們做的東西剛上,安陵容希望能有些熱度,自然就上心些,
年大夫人本來想著將信讓安陵容看看,等著人巴巴趕上來,左等右等不見人來,覺得被落了面子,心裡不爽氣,
事關宮裡的那位,也不敢真因為幾分面子脾氣不管,難得的去了安府,不過撲了一趟空,得知對方親自去了鋪子,連表情都差點沒管制住,
差丫鬟問了具體位置又趕著過去,
站在《悅已閣》門口,因為自已手底下也有鋪子營生,不自覺的就注意的多了,
這才發覺鋪子的位置還算好,典型的小二層樓,不過各處木料都是原木刷了一層清漆,看著倒是亮眼,
進去鋪子,來來往往的顧客還算多,店員臉上銜笑,態度熱情,卻並不諂媚,
店鋪裡單獨僻處一小塊地方,擺著各色東西,有些甚至看起來有幾分童趣,與店內各色精緻的香盒,香粉截然不同,
有些木料雕刻的非常粗糙,
湊近些,才注意到旁邊有塊小立牌,最上面三個字是“感謝信”,
正要細看,視線中多了一抹衣角,抬頭去看,是位中年男人,看穿著約莫是掌櫃,
就見這位掌櫃笑眯眯道:“實在對不住剛才有些忙,沒第一時間招呼,您是來找人的?還是家裡的香料您不喜歡,需要換一個?”
“你如何知道我是來找人的?”年大夫人神色一正,狐疑的盯著他,
自然是東家吩咐的,不過這些也沒必要說,林昆笑眯眯道,“您看著有貴人相,尋常也不用親自來小店了,”
年大夫人到底被取悅了幾分,“倒是你會說話,我來找陵容,”
“您請,”
林昆也不問其他的直接帶路,
安陵容正看著挎包圖樣子,過些時日這些東西也要上了,除了做工,最好能做出華麗又獨特的裝飾,
木門被推開,安陵容放下手中的書,抬頭見是年大夫人,頓時起身,笑意盈盈道;
“我說今早來鋪子裡,玄鳥老是繞著門牌飛,惦記著有貴客,這不貴客就來了。”
說著連忙讓知書上茶,
“你們這上上下下的都如此會說,這生意紅火啊,都是應該的,”年大夫人心裡的幾分不爽消失,突然就覺得自家姑子的要求有些過分,頗有些難為情,
“那可是要借您吉言了,”安陵容陪著年大夫人坐下,說話依舊熱情,就像早上那封信不存在一般,
完全失去了自已的預料,她不開口問甚至談條件,各種原因下,導致她一時開不了口,兩人閒扯了兩碗茶,放下蓋碗茶杯,阻攔了知書再倒茶的舉動。
年大夫人擦了擦唇角,
“我倒是真有事,早上那封信,你可有收到,你意下如何?”
安陵容想起年世蘭那份戾氣滿滿,頤指氣使的要自已進宮的信為她所用的信,就想笑的很,如何都將自已當帝王了不成,一個個想要掌控別人的命?
“我與夫人平時更熱切些,自然不想因為這等小事關係生分,可若是平白想要掌控別人的命,怕是陵容不敢苟同,”
“你家身份不顯,若是進了宮,自然你爹的官位還能晉晉,年家自然也護著你的,那是旁的新入宮的秀女比不了的,”年大夫人分析著利弊,
若這一切是前世的自已,或許真是雪中送炭,但是這一世的自已可不稀罕去伺候那個老頭,
“陵容沒那等福氣,也不甚爭氣,只想做一個商女,”
見她一個勁兒明著拒絕,年大夫人便是再不情願,也不能強迫人去的,她這才驚覺,他們家雖然顯赫,還真沒讓安陵容欠著什麼人情,第一次接觸,也是訊息交換的,
卻是不好再待了,起身正要告辭,
安陵容起身,“大夫人,說句高攀的話,陵容一直將您當姐姐,跟您親近,自然也是盼著您好的,”
年大夫人止住步子,臉上因被拒絕的幾分難看也緩和幾分,
勉強扯扯嘴角,“你倒是放心,年家也不會因為這等事就遷怒你,我們年家可是功勳之家,又不是那等強賣強買之人。”
安陵容搖搖頭,“不是,我說的是您?”
“我?”年大夫人回身,直視著安陵容,表情不甚暢快“你說,”
“本是您的家事,到底是陵容多嘴了,宮裡再如何,也不過受前朝影響,只要年家鼎盛,宮裡的位置只會越發穩固,何須要做這麼多動作?”
年大夫神色微變,多了幾分無奈,安陵容說的如何不是實情,只是家裡到底寵她,因為相差十幾歲,年家兩兄弟將這個小妹當女兒一般寵大,
送進宮裡各種頂好的東西,流水般的銀子,她連說都不敢說,只時時勸自已等她登了高位,自家的體面是京裡頭一分的,可皇上都……,真能讓她登高位嗎?
年大夫人思來想去,一時間心也亂的很,旋身坐下,
安陵容靜靜陪著,也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