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楚巖沒想到周綺寧會給她打電話。

女人在電話裡的語氣雖然還是有些高傲，但相比於她此前見識過的那些，已經明顯弱了許多。

她體面地詢問陶楚巖是否有時間出來喝杯茶，陶楚巖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今晚八點鐘可以嗎？”

她不知道具體的地點，俞家的司機早早就等在了她律所樓下，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

許是高門大院的規矩，男人一路上並沒有跟她過多交談，車子平穩地在高架橋上行駛著，不知道在哪裡拐了一個彎，電動的金屬門板開啟，彷彿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不遠處還是高大恢弘的寫字樓鱗次櫛比，陶楚巖竟不知道市中心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還能存住這麼一方世外桃源。

周綺寧穿了件淺色的亞麻裙，肩上披著同色系的羊絨披肩，見著她來起身笑著招呼，“陶律師，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請坐。”

這地方應該是個私人會所，古色古香的建築內是一間間的茶室，屋外的院子裡湖泊亭臺，頗有中式意蘊。

周綺寧開門見山，“今天約你過來主要是，世揚的事情。”

陶楚巖點頭，“我昨天下午剛見過他。”

“他最近……”女人似是在斟酌用詞，不曉得說什麼才能客觀地描述事實也不失體面，“狀態有些低落，是因為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嗎？”

見著她沒有接話，周綺寧優雅地抿了口茶水，“你們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之前我是覺得世揚年紀還小，你也知道，世揚是我和我先生唯一的孩子，從小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我一個做母親的，擔心他在感情上犯渾實在是……難免的。”

陶楚巖點頭，她也從沒有埋怨過周綺寧，甚至從一開始她與周綺寧的想法就是殊途同歸，她並不想捲入周家和俞家這樣的高門大院，周綺寧也並不願意接納她這樣的人進入自已的家庭，至於周綺寧怎麼想她，倒是對她沒有什麼影響。

女人看向她，似乎沒有預料到她絲毫不準備為自已解釋，“我知道陶律師是個非常不錯的人，俞溪也常跟我們誇獎你，所以……今天我就是想，找個機會跟你聊聊天，不要讓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才好。”

誤會。

陶楚巖低垂著眼，周綺寧的話聽著溫柔，實則細細想來確實處處都透著一股精緻的利已感。

她笑了聲，這些人真是為了自已的利益，丟一點臉面也絲毫臉不紅心不跳的。

“俞世揚的情況很差嗎？”陶楚巖抬起頭，她猜想周綺寧來找她無非就是想讓她幫忙處理俞世揚的事情，為了能讓自已的寶貝兒子儘快恢復正常，暫時給她一個俞家兒子女朋友的名頭也不傷大雅，等俞世揚好了以後總能找到機會踢開她。

周綺寧愣了下，她很少接不住別人的話，從小到大她都跟著周老爺子見多了這種場面，後來嫁給了俞榮，更是每天在社交場上活動，話裡有話幾乎成了她的本能，陶楚巖這絲毫不掩飾的直接倒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他就是最近有些心情不好。”周綺寧臉上又掛上了那抹無懈可擊的溫和微笑，“身體健康也受影響，我就讓他先暫停了學校裡的事情，在家裡休養著。”

陶楚巖點了點頭，“上週末開始？”

周綺寧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頭，她不喜歡這樣被人直截了當地問話，說話時卻還是平常語氣，“應該是吧，我也沒有仔細記著。”

陶楚巖嗯了聲，“俞太太，上週末的論壇，我被人下了藥險些成了迷姦案的受害人，是俞世揚救了我。”

她的直覺告訴她，周綺寧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

女人擺出了副驚訝的神情，語氣關懷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那可真是太危險了，陶律師報警了嗎？”

她明明知道陶楚巖不可能報警。

陶楚巖笑道，“謝謝您關心。所以我覺得可能他是被嚇到了，過段時間應該就會好了。”

周綺寧五官放鬆了下來，不再維持著平日裡那副裝出來的溫和優雅，“是嗎？看來我還是需要更多地關心他。”

她給陶楚巖面前的杯子添茶水，“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陶律師。”

陶楚巖伸手擋住，“不用麻煩了，我還有事，今天謝謝您招待。”

周綺寧沒有送她，陶楚巖拎著包一個人往憑藉著記憶向剛才進門的方向走，紅色跑車從她身旁開過，又緩緩退了回來，江擎華的頭髮又染成了橘色，“姐姐！怎麼在這兒碰到你了！”

他車上還載著個年輕的女孩，看起來剛滿二十，陶楚巖笑著衝他揮手，“快走吧，別擋著別人路。”

江擎華腦袋探出車窗，“翊哥他們在後面，讓他載你。”

他話還沒說完，趙燁就從後面的越野車裡走了下來，他少見地穿了身剪裁合體的正裝，應該是來參加一個重要的聚會。

“姐姐，我送你？”

“不用了。”陶楚巖禮貌回答，不著痕跡地向後退遠了些，趙翊還想說什麼，剛開口就被突然的聲響打斷。

柳烊下了車，快步走近，“不好意思陶律師，剛才從停車場出來耽誤了會兒。”

他衝陶楚巖挑眉，陶楚巖會意，“沒事，我沒等多久。”

她抬腿要跟著柳烊走，趙翊突然開口問道，“姐，你知道世揚哥的事情嗎？”

陶楚巖嗯了聲，柳烊識趣地先回了車裡，轉頭看向後座正低頭看著檔案的男人，“秦總，陶律師馬上過來，她在跟那個年輕男孩說話。”

見著秦河沒搭理，柳烊識相地閉了嘴。

剛才他可沒這麼氣定神閒，柳烊心裡吐槽。

這院子是個十分隱蔽的私人會所，加入全靠老的會員引薦，裡面的人全是北城有頭有臉的風雲人物，剛秦河讓他按喇叭的時候，柳烊嚇得一身汗，這行為有些太冒失了。

柳烊擰開手邊的礦泉水，還沒送到嘴邊副駕駛一邊的車門就被人拉開。

後排的秦河抬眼，語氣淡淡，“坐後面。”

陶楚巖哦了聲，關上車門坐到了後排。

柳烊專心開車，耳朵卻是一直關注著後排的動靜，秦河把他打發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地磨蹭了會兒，男人音色冷淡地開口，“今晚想睡車裡？”

“我走了秦總。”柳烊瞬間推開車門下車，一溜煙地滾蛋。

“心情不好？”秦河看向自已身旁的人，“看起來蔫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