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喊餓,齊挽傾這才放過他。
出去看了看,陷阱裡空無一物。
齊挽傾在林間搜尋,發現個鳥窩,她上樹掏了幾個鳥蛋,又摘了些秋果。
辛斯年抻著衣襬兜著秋果和鳥蛋,想幫忙,又有些手忙腳亂。
齊挽傾又在林間挖野菜和蘑菇,聽到有麻雀在樹梢嘰嘰喳喳,過來一群麻雀,她扔下野菜就從兜裡掏出個很小的繃弓子,撿了些小石子,朝著樹梢的麻雀砰砰砰猛打,掉下來四隻。摘乾淨了,算是葷素都有了。
回到山洞裡,倆人生火烤麻雀。
挽傾翻動著麻雀,看著山洞,唸叨著:“得弄點米來,再買個鐵鍋。咱們蒸點米飯,煮蛋炒菜就都行了。”
聽著這話,像在佈置新家似的,斯年也饒有興致,又擔心銀子不夠,著急的問:“上次賺了九兩銀子,夠買鍋嗎?”
齊挽傾看著他懵懂的小表情,被可愛到了,耐心解答:“夠。還能買壺呀,碗呀,盆呀。鏟子、菜刀。油鹽醬醋。而且,除了這九兩,我還在靜海屋裡劫富濟貧了幾十兩。放心吧,買什麼都夠。以後咱們這個小窩,就能做飯了!”
斯年眼裡都是笑意,彷彿已經看見飯菜熱騰騰出鍋。
挽傾看了一圈兒:“就是缺少水源,咱得在附近找找。水一般都是自上而下的,山上肯定有水。只是這水可能隱藏在山石下面,到了山下才湧出去的。”
辛斯年讀書多,此時派上用場了,趕緊獻計獻策,也為佈置山洞出份力:“我們可以根據溼度尋找水源。撫摸巖壁,溼潤的地方,內部就有水源。”
啃完麻雀,倆人獲得了短暫的食慾滿足,來了勁兒,漫山遍野的去找水。
在山洞以北一里地,找到了一個岩石縫隙,滴滴答答的出水,水流不大,是溢位的,挽傾用匕首扣了扣岩石縫隙,水流大了些,淅淅瀝瀝成流了。
放個桶接水,每次用盆子來取用就行了,比下山挑水方便百倍。
挽傾張嘴接了幾滴入口,品了品:“嗯!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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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返回寺廟時,已經錯過了午齋時間,目前安順寺對他倆來說,就是個免費吃飯的地方。倆人穿著僧袍,雙雙無心向佛。
要不是擔不起抗旨罪名,齊挽傾早扛著自家殿下雲遊四海去了,誰在這憋屈著。一看沒飯吃,乾脆找理由下山。
到山下的集市上,齊挽傾吃了六碗鮮肉餛飩,辛斯年都吃了三碗。
周圍的村民議論紛紛,這和尚怎麼還吃肉餛飩啊……
齊挽傾臉皮厚,充耳不聞,嘴裡像有個無底洞,狂炫。
斯年就有些尷尬了,低著頭,遮著臉,不敢看人。
吃飽喝足後,兩人去鐵匠鋪選東西。
斯年負責挑,挽傾負責扛。選了鐵鍋,菜刀、鏟子、水壺、炭盆子。
再去木器店,選了木盆一個、大木碗兩個,小木碗兩個,木盤兩個,木杯子兩個。
最後買了油鹽醬醋和一袋米,還在集市上買了一隻燒雞。
辛斯年回頭一看,挽傾身上大包小包的,是真沒地方掛東西了。
最後,挽傾挑了個浴桶,把一大堆東西都塞進浴桶裡,抱著浴桶道:“這浴桶可以放在水源那接水,你沐浴也能用。”
斯年看看手裡的碎銀:“銀子不夠了嗎?可不可以再買一個?”
齊挽傾恍然,也是啊,又不是缺銀子,節省什麼呢?“銀子夠,那就再買個大一圈的,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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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上山,繞過寺廟,直奔山洞。
齊挽傾抱著大浴桶上山都不出汗,斯年兩手空空,已經累得直哼哼了:“挽傾,歇會兒吧。走不動了。”
兩人坐在樹蔭下。
齊挽傾撿起落葉遮住一寸陽光,抑制不住的欣喜:“殿下,咱們要有自已的地盤了,咱們倆的秘密小窩。有吃有喝,冬暖夏涼!”
斯年靠著樹幹,仰頭望天,斑駁的陽光、湛藍的天空,這日子,好像也不錯:“嗯,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有自已的地盤,就有退路了。你說會有人發現咱們的小窩嗎?”
“不會,就算有人發現,也抱不動咱的巨木門。”
斯年挑起大拇指:“這門真是太完美了!”
兩人咯咯咯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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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後山是在整座山的半山腰,前半邊是寺廟,後半邊就是後山,山洞距離寺廟還是很近的,卻因為林深樹密,進來了容易迷路,所以一般沒人到後山來。
回到山洞,兩人把炭火盆放在地上,用三根粗壯的高木棍捆起來,做個三角支架,鐵鏈在鐵鍋的兩耳上,吊著鐵鍋。下面炭盆裡放上木柴,生火就能做飯了。
挽傾看向斯年:“外面還有一截粗木墩,我去削削,拖進來當桌子。”
齊腰高、浴桶那麼粗的大木墩,桌面已經削的儘量平整了,下部也砍出一個弧度,方便在桌下放腿。擺在床邊,上面放杯盤。
齊挽傾發出幸福的嘆息:“啊!咱的小窩真好,我不想走了……我想睡在這。”
辛斯年笑他:“捨不得了?你還得晝夜守著不成?”
挽傾抓住他,在他胸口一通蹭臉:“我高興還不行!這有什麼好笑的!我就是捨不得咱的床,咱的新鐵鍋,新杯子。都還沒用用呢!”
斯年被碰了癢癢肉,咯咯咯的笑,輕輕推著挽傾亂蹭的頭:“好好好!咱們做頓飯,吃完再回去。”
兩人歪在床上,盤算著晚飯的選單子。
挽傾美滋滋一道菜一道菜數著:“炒鳥蛋、炒野菜!蒸米飯。加上燒雞!哇!皇帝日子!”
“皇帝日子?”斯年回想著父皇的每餐一百零八道菜、瓊漿玉露、珍饈美味、八百里加急來的各郡特產,用膳時二十餘人服侍。
聖駕一動,玉輦三十六人抬。金輦二十八人抬。前呼後擁幾百人跟隨。動一動就是千兩萬兩。而百姓呢,一年四十兩銀子。
齊挽傾是隨口感嘆一句,說完才想起來,皇帝不就是斯年的父親嗎,她好奇的問:“皇上平時吃什麼?吃燒雞嗎?”
斯年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對啊,燒雞這麼好吃,連父皇也讚不絕口。”
齊挽傾更高興了:“好在這窮地方還有燒雞賣。不能讓你受委屈。咱們常買燒雞!”
斯年忽然明白了她的溫柔,她想盡量讓他的生活規格不下降,可她能給的最好的,她見過的最好的,是燒雞。
斯年感受到一種難言的溫暖:“山裡有野雞!若能抓到,咱們自已烤著吃。”
齊挽傾拍拍胸脯:“我射箭可是一流!就是沒帶弓箭……抽時間下山買一套,以後只要鳥啊、山雞啊、野豬啊,敢從咱地盤上路過。你就等著加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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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傾先炒菜、蒸飯、又撕開燒雞。斯年刷洗了新買回來的餐具。兩人上桌,端起杯子慶祝秘密小窩建成。美餐一頓。
辛斯年是一日三餐,少一頓都承受不了,沒肉就咽不下去。這會兒吃的情緒高漲。
挽傾覺得奇怪:“殿下,你挺愛吃肉的,為何如此清瘦?”
“脾胃不和,天生就這樣,怎麼安養也不見身體強健。”
兩人急吼吼的吃著,天南海北的聊著,吃出了坐大席的熱烈。
夕陽餘暉從門口撒落,齊挽傾道:“申時了,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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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暗,舉著火把的車隊進入安順寺。
運糧官眼皮一耷拉,一臉的不耐煩:“上面有令,要帶髮修行的弟子卸車。”
和尚們面面相覷,帶髮修行的不就是辛斯年和他的車伕嗎。
這麼多糧食,兩個人哪卸得過來?
無錯書吧運糧官歪著嘴哼了一聲:“皇恩浩蕩,這可是明年一年的糧。上面說了,不可擾了各位僧人修行。誰斬不淨六根,不肯剃度,盼著有朝一日能離開安順寺,就由誰來卸糧。好生磨練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