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挽傾抓過他的手,藉著火光細看,磨破了一大片,手掌多了幾個繭子,真是一點點活兒都承受不了:“還疼嗎?”
辛斯年搖搖頭:“吃了糖之後就不疼了。”
這話讓齊挽傾心裡稍微好受點:“這兩桶水,屬下先挑回去給您沐浴。”
“還得給水缸挑水呢。”
“屬下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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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爬上山,回到房間,齊挽傾找小和尚打聽了,廟裡沒有浴桶浴盆。大家都是去河裡洗。
她只好到西偏房把空水缸抱回房間。
“殿下,旁人都在河裡洗,沒有浴桶。您用水缸洗吧。跟浴桶差不多。”
辛斯年瞪大眼睛:“在,在水缸裡洗?”
“嗯,殿下莫嫌棄,我刷洗過了。沒別的器具能沐浴了。”
“倒不是嫌棄。可,這是大家喝水做飯的水缸,我的身子泡進去……人是髒的,身上有個地方汙穢。泡在缸裡,就把缸弄髒了。”
齊挽傾立即明白他說的是哪,一陣陣心臟收緊。讓他們喝你沾過身的缸,我還不樂意呢。
“我一會兒下山買個新的,天亮前回來。”
斯年抿著唇:“我沒有銀子。”邊說邊解開腰帶,露出胸口。
齊挽傾看直了眼:“殿下,屬下給您搓背吧。”
下一秒就被一把推出房門:“不用了。”
她在門外聽著水聲,囑咐道:“殿下,插上門,誰叫門也別開。我下山了。”
裡面答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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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沒忘,後院倉庫屋頂上還捆著個人呢。
幾步上了院牆,到屋頂上,啪啪啪,抽了三巴掌。
她手上那力道,自我感覺沒使勁兒,本意是,要把熟睡的人打醒,給人直接從熟睡打到昏厥了。
朝著臉上噴水,又掐人中,這才救過來。
她抽掉八字眉嘴裡的臭鞋墊子。八字眉匍匐著乾嘔了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想喊救命,嘴剛張開,大巴掌伸過來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立即冷靜了:“大俠饒命!”
她提著人下山,進了山下一個村子。
天色漆黑,根本沒地方買水缸,她站在屋脊上一戶一戶看,終於看見一戶院子裡擺著一口相似的水缸。
撂下一塊銀子,抱著水缸就往回走。
八字眉挑著六桶水,哭得別提多傷心了。當初他奶奶走,他都沒這麼傷心。
肩膀疼啊,邁不動步。要不是感受到生死難料,潛力成倍激發,他不可能挑得動這麼多水。可他很明白,命要緊。
半夜,皓月當空,兩人回到西偏房。
八字眉把水灌入大缸。
撲通跪下。自知幹完活自已的死期也就到了。
齊挽傾抽出八字眉的布腰帶,卷在手掌上,砰砰抻了兩下,夠結實,唰一甩,套上了八字眉的脖子。
只要他不配合,下一刻,後院樹上就會多一個吊死鬼。
她聲音陰沉沉的:“誰讓你對辛斯年動手的?”
“是……是小人嫉妒他命好,生在皇家。”
她手上用勁兒,八字眉被勒住,憋紅了臉。漸漸渾身抽搐,褲子裡一陣流水聲,溼了一地。
齊挽傾又道:“最後一次機會。”她鬆了手。
八字眉立即咳嗽著,眼球通紅,涕淚皆下,他彷彿看見了陰曹地府的紅綠幽光,恐懼感籠罩著他,已經嚇破了膽:“我說。”
他緩了片刻:“是宮裡的,人稱狗公公。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讓我抓住機會,弄死九皇子。宮裡有大人物不讓他活著回去。”
“我只知道狗公公,再往上是誰,我這樣的小螞蟻,怎麼會知道。大俠,我已經知無不言。若有隱瞞,不得好死。”
齊挽傾點點頭,摸了摸手裡的腰帶:“不得好死,在別人那,叫賭咒發誓。在我這,叫舉手之勞。”
八字眉渾身抖如篩糠,重重磕頭:“大俠,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從明日起,我替殿下掃後院。保準不讓殿下受罰。大俠饒我一命,求求大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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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挽傾在西偏房打水洗漱一番,匆匆回去。
輕手輕腳撬開窗戶,躡足潛蹤進了房間,藉著月光,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屋頂的房梁。
她解開外衫,脫去鞋襪,上了辛斯年的床。
小床雖小,被子單薄,秋涼了,她覺得自已身上熱乎。
剛貼邊躺下,辛斯年就迷迷糊糊的湊過來貼著她。一下子就睡意全無。她張開雙臂,攬著小年兒。
明明這簡陋的地方什麼花汁都沒有,他還是一身的香氣。天生的金貴琉璃人。
她抓起他的手,在磨破的地方輕輕吹了吹。
這雙手,怎麼能拿掃帚呢。
無錯書吧這雙眼睛,怎麼能委屈得哭了好幾場。
她想把小年兒偷走,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