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起匕首朝著辛斯年的後背捅去,一顆小石子急速飛來,打中手腕,痛得他嗷的一聲,匕首當啷摔在地上。
聽到痛叫,辛斯年看過去。
他一腳踩住匕首,沒被辛斯年看見。
院外就是密林,他猜到是有人在暗中保護辛斯年。
辛斯年問:“師兄,怎麼了?”
“沒什麼,夕陽西下了,你肯定掃不完了。我來掃,你去領罰吧。西偏房門前有幾口大水缸。”
辛斯年揉著磨得生疼的手掌,苦著臉過去。
做飯的老和尚倒是笑容可掬:“新來的,別灰心,剛開始都掃不完,個個都得受罰。慢慢就好了。去山下河裡挑水。挑滿這口缸。”他指指扁擔和兩個木桶。
辛斯年扛著扁擔,是掛上了前面的桶,後面翹起來,掛上了後面的桶,前面翹起來。怎麼也挑不走。
老和尚滿臉無奈的教道:“前手抓這,後手抓這。去吧。”
辛斯年頭暈腦脹的扛著扁擔上了蜿蜒的山路,他邊走邊哭,邊哭邊嚎:“一口飯都沒吃,就讓我掃地挑水。我是鐵打的嗎?”
他哭得委屈,羊腸小道四周枝繁葉茂,樹葉刷刷幾聲,齊挽傾在他面前輕輕落地。
她伸手接過扁擔:“殿下,屬下不能公然擾亂您的修行,沒人的時候,可以替您幹。”
辛斯年肩上鬆了,卻更心酸了:“我以為修行就是聽大師講經,沒想到還得幹活。這是要把我折磨死!”
無錯書吧齊挽傾道:“人間萬般,皆是修行。而且,掃地挑水,也談不上折磨。”
辛斯年一跺腳:“如果掃地是修行,那為何不讓我在宮裡每日作詩作畫當成修行!偏把我扔到這深山老林裡才是修行。”
“我的手都磨破了!這還不是折磨?”他氣鼓鼓的,小心的吹了吹手掌上的破皮。
那雙手,大約從未拿過粗糙物件。肯定很疼。
每個人承受能力不一樣,對嬌貴慣了的殿下來說,確實算是一種折磨吧。
她躬身道:“屬下失言。”
她看著辛斯年哭紅的眼睛哄道:“殿下,屬下腰帶裡藏著一顆糖,殿下吃了,消消氣。”
她兩隻手抓著木桶,用眼神示意:“請殿下自取。”
辛斯年確實餓了,又餓又累,心慌發抖,整個人就像空了似的。若能吃上一塊糖,可就太好了。
他伸出細長的指頭在齊挽傾的腰帶裡摸索,摸了好一會兒才翻出一顆糖。
他兩眼都是渴望,恨不得馬上把糖吞下去。可他剋制著,抬起眼,看向影衛。
他們倆都只吃了早飯,轉眼折騰到夕陽西下了,影衛應該也餓了。
他問:“一人一半?”
齊挽傾笑得溫柔:“屬下不餓。”
辛斯年可不客氣了,飛快的把糖塞進自已嘴裡。呼。深呼吸。蜜甜入心。發抖的感覺終於漸漸減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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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河邊,辛斯年打水,齊挽傾舉著匕首,脫去鞋子,卷著褲腿,淌水而下,觀察河水,瞬間射出匕首,射中一條二斤左右的魚。
斯年兩眼冒光:“好厲害!”
她舉著還在掙扎擺尾的魚:“殿下!一會兒我們找個地方烤魚!”
很快又抓了第二條魚。
兩條魚,足夠了。
挽傾把魚開膛破肚,摘乾淨、洗乾淨。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在林間找到一個給路人避雨的草棚子。
架上火堆,插著魚在火上烤。
齊挽傾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朝著魚身上抖了抖。白色的粉末落在魚肉上。頓時香氣四溢。
斯年吞下口水:“這是什麼調味料?”
齊挽傾存著逗他的心:“我的獨家秘製香料,您就吃吧,保證讓您胃口大開。”
他覺得自已現在能吃下一頭牛。魚肉好香啊……唔,他吞下口水。
魚烤好了,外焦裡嫩,柔滑可口,一人一條。辛斯年哪張大嘴啃過東西啊,這會兒也顧不得禮儀了,閉著眼啃,啃得天昏地暗。
天色漸漸黑了,兩人吃飽喝足。靠在一起,迎著火光,齊挽傾的臉上是火焰的顏色,明暗變幻,溫暖又平和,透著一分慵懶。少了白日裡的凜冽。
辛斯年道:“你有些男生女相,睫毛這麼長,嘴唇也粉粉的。陌生人會以為你是個女子。”
齊挽傾抬眼看過去,殿下在誇她好看?
斯年立即話鋒一轉:“不過,哪有女人身高八尺的,手臂腰身看著細,其實力大無窮,身手不凡。呃,你是男子中,過於美貌的那種人。這種痛,我懂。”
齊挽傾挑挑眉:“您懂?”
斯年來了精神:“對啊!你看我,仔細看!我好看嗎?”
齊挽傾死死攥緊衣角,控制著自已,不作出任何表情,壓制著情緒,淡淡點頭。
斯年接著道:“我也是男子中過於美貌的那種人。不知承受了多少閒言碎語,說我不像個男人。哪裡不像了?天生的美貌,女媧娘娘的精心之作,怪我嘍?”他臉蛋一仰。
他接著道:“我也試過習武,實在入不了門。我特別羨慕你們習武之人,力量和速度,都能給人安全感。”
齊挽傾勾起嘴角,機會來了:“屬下自幼習武,可以幫殿下看看根骨。”
兩人本來是坐在草堆上,斯年張開雙臂:“好啊!你看看!”
齊挽傾伸手順著他的手,一點一點到胳膊、肩膀,面對面環著他,又摸到後背,再從腰兩側,雙手回到肚子上,一點點自下而上到胸口。
在火光映照下,她的臉頰已爬滿紅霞。
斯年著急的問:“怎麼樣?還有救嗎?若能習武,我就不用怕靜海了。”
齊挽傾沉默一瞬。
斯年瞬間就洩氣了:“我就知道,我肯定不行的……我就知道我的美貌把我的所有天賦都換走了。”
齊挽傾抬起食指,挑了一下斯年的下巴:“殿下的身子輕,骨骼軟,可以學輕煙戲水步法。”
辛斯年的眼睛立即亮了:“真的?世上還有適合我學的武藝?”
挽傾的手沒閒著,摩挲著殿下的小腿,慢慢解釋道:“這種步法專門適合身子輕、骨骼軟,且從未習過武的人。您現在這個年紀,練起來正好。一年便可小有成績。”
辛斯年簡直想跳起來歡呼了,今日的種種委屈,都已煙消雲散:“真的!那你快教我!”
挽傾點點頭,若能學會,體能大漲,他就不會再覺得掃地、挑水痛苦了。
“明日開始。”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說著就要跪地,嚇得齊挽傾趕緊抱住他:“殿下,屬下受不起。”
他只好退後一步,十分感激的說:“挽傾,今日若不是有你護著陪著,只怕我要哭到天亮,哭到死。你不只是我的影衛。”
挽傾屏住呼吸聽下文。
“你還是我的好兄弟!”
挽傾嘴角一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