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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離我遠點

勁爆的音樂與強烈的鼓點盡數落入耳畔,閃爍的燈光時而紅時而藍,掃過場內每一個陌生的臉龐,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裡隨著音樂瘋狂地晃動自已的身軀,卡座裡到處充斥著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嚎笑聲。

一個少女靜靜地坐在吧檯邊,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失神地注視著杯中紅色的酒液,與周遭喧鬧瘋狂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已經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她都是這樣用酒精來麻痺自已,試圖忘卻黎檸帶給她的傷痛。

可事實證明,這樣的行為起不到一點用處。

酒精麻痺腦神經之後,黎檸那張的臉龐更是會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勾心攝魄。連帶著過去幾年與她甜蜜的、傷心的回憶,也一同湧上來不停地折磨她。

可笑的是,提分開的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當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大於愛時,所有的曾經彷彿都變成了細小的玻璃纖維,看不清摸不著,扎進肉裡卻又實實在在地感覺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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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鼻尖酸澀,淚光已經眼眶中隱隱打轉,卻又在眼淚掉下的前一秒倔強地昂了昂頭,不肯讓它們落下。

淚水到底還是失控,涼涼地滑過臉頰,痛得讓她難以呼吸。

最後,她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她感覺身體沉重地如同拖了千斤鉛,一步一步更多的像是憑藉著慣性在行屍走肉,一直到來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她才發現,自已怎麼又走錯了地方。

又走到了黎檸的家。

走到了她們曾經的家。

分手之後,她就從這裡搬走了,直到現在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她還是會鬼使神差地來到這裡。

許夢晴的腦袋暈暈沉沉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她拖著步子癱坐在路旁的長椅上。

她抬起頭,望向那扇熟悉的視窗,高樓之中亮起的燈光,唯獨沒有那一盞。

手機裡和她的聊天記錄,也還是停留在一個多月前她給黎檸打的最後一通語音通話。

分開之後,她們誰都沒有聯絡彼此。

許夢晴有時也會感嘆著自已莫名而來的忍耐力,居然會忍耐得住對黎檸的思念,為了不見到她,一直躲在陵城,從分開到現在,也沒有再聯絡過一次黎檸。

而黎檸,也沒有聯絡過她。

許夢晴自虐地想,她可能是在忙工作吧,不過也有可能是早就厭煩了自已,所以面對自已的離開,她也顯得無所謂,正合心意。

每次思念她時,也只能翻一翻和她的聊天記錄,不斷從曾經的回憶中再悄悄偷一些幸福來艱難度日,越想心越疼。

某一天,許夢晴難得的睡了場好覺,醒來之後發現手機倒數日app蹦出了條彈窗,今天是她們分開的一百天。

但如果她們沒有分開的話,今天也是她們戀愛四週年的紀念日。

她還是下意識地難受了一瞬間,不過立馬就把手機扔到一邊,強迫自已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就那樣一日接著一日,週而復始,直到她現在好像終於習慣了思念,習慣了自已獨自一人。

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超市、一個人承擔喜怒哀樂。

許夢晴曾經也有過非常非常喜歡的人,但最後總會放下,再提起對方時,內心也不會有多少波瀾。黎檸好像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雖然那些甜苦交織的回憶有時還是會冒出頭來,但至少也不像剛分開時那會兒要死要活。

她以為自已終於快釋懷了。

直到有天夜裡,她沉睡一半時,猛地被電話鈴吵醒。

她睡眼朦朧,沒看來電人是誰就接起了電話。電話裡傳來一道十萬火急地聲音,一下子把許夢晴從睡夢中驚醒,渾身的血液都發著冷。

黎檸出車禍了。

她霎時間睡意全無,直接從床上翻坐起來,拿起手機,心跳快得要震破耳膜,她感覺後背都發了冷,渾身的血管緊繃得要爆炸似的。

她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刻下床換了套衣服,跑出家門。

出發南城時間最近的一趟航班,還有一個小時起飛。

她獨自一人坐上去機場的計程車,望著漆黑的窗外,焦急地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她的心。

黎檸,黎檸,黎檸……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她的名字又一次填滿了許夢晴的整個腦海。

一直到坐上飛機,她也沒能強行讓自已冷靜下來。數不清到底向上天為她祈禱了多少次,許夢晴現在只想立刻馬上飛到黎檸的身邊,只要看見她平安無事,就好了。

僅是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就已經足夠折磨她,許夢晴下了飛機,按著黎檸朋友給的地址馬不停蹄地就往醫院趕去。

她現在就要見到黎檸。

凌晨三點的醫院,寂靜壓抑,急診科室燈火通明,酒精味四散。許夢晴匆匆趕到,擔憂和恐懼一併湧上心頭,不斷刺激著她的思緒。

她來到黎檸的病房門前,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推開門走進病房,世界在這一刻彷彿安靜了下來。

女人手上打著點滴,左腿裹著厚厚的繃帶,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單薄得看起來沒有一點生氣。

給許夢晴打電話的正是黎檸的朋友,現在她也陪在黎檸的病房裡。看見許夢晴來了,便和她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

黎檸這兩個星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泡在酒吧裡,也不上班,今晚黎檸把她喊出來陪自已喝酒,她沒喝,倒是黎檸喝了不少,後來她騎電瓶車送黎檸回家,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小轎車剮蹭,來不及剎車,連人帶車都被撞了出去。

“我的話是腿上和手上有點皮外傷,但是黎檸就比較慘……輕微腦震盪還有骨折……”

黎檸的朋友指了指自已胳膊上的繃帶,苦笑道。

“出車禍之後我試過聯絡她的父母,但是聯絡不上。我看見她手機裡存的那備註,我就想著應該是你,所以就私自把你叫過來了,”黎檸的朋友聳了聳肩,小心打探道,“她今晚一直在和我說關於你們之間的事情,我聽她說那些事的時候能感覺得出來,她挺喜歡你的,但你們現在是……分手了嗎?”

聞言,許夢晴張了張口,想說的話堵在咽喉,卻怎麼樣都說不出來。

似有萬千利劍橫在肺腑之中,疼得鑽心。

黎檸的朋友因為第二天還要上班,所以就先行離開了,這裡就由許夢晴負責照顧著。

許夢晴挪動著腳步,大腦一片空白,小心翼翼地伸出顫抖的指尖,心疼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小巧精緻的鼻尖,唇形漂亮,但如今唇色蒼白如紙,許是難受,她溫柔的眉眼也微微皺著,面色透著病態的蒼白,頭上也纏著繃帶,烏黑的髮絲散亂著。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她還是自已記憶中的樣子。

可是她怎麼能,把自已弄得這般憔悴。

許夢晴緩緩在陪護椅上坐下,緊握著黎檸那如冰塊般冰冷的手,用力地抵在了自已的額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許夢晴細心地幫黎檸掖好被角,憐惜地撥了撥她耳畔的碎髮,想親她的唇,卻遲遲未落吻。

黎檸的朋友對她說,今晚的黎檸一直在說著她們之間的事情,黎檸看起來,挺喜歡自已的。

她拼命回想著這句話,一次又一次在心底重複著,試圖判斷出這句話的真實性。

黎檸還喜歡自已嗎?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要是黎檸還喜歡自已的話,為什麼在分開的這段時間連個問候都沒有,要是真的還喜歡的話,為什麼在分開的那一天,面對許夢晴提出的問題置之不理。她好像根本沒想著解決問題,好像面對自已的離開,也沒有一點心痛的感覺。

她已經清楚地覺察到自已對黎檸的情感變得越來越複雜。她仍愛著黎檸,恐懼她的離去,但若要和黎檸重新在一起,她也還是會猶豫,因為她們從前存在的很多問題還未得到解決,所以她根本無法做到心無旁騖地與黎檸墜入愛河。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長久的幸福,而非眼前短暫的歡愉。

但是她真的好想她。

她以為自已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生活,卻在見到黎檸的那一刻時,所有偽裝的堅強都被打碎成塵埃。

黎檸的手一直都很漂亮。指甲修剪得整齊而圓潤,纖細的手指此刻無力地任憑自已的擺弄。

許夢晴望著黎檸緊閉的雙眼,想吻她的衝動難以抑制地再一次打敗了苦苦支撐的理性。最後,她的雙唇終於落在了女人冰涼的手背,這一吻,虔誠而溫柔。

黎檸,對不起。

我還是愛你。

所以快讓我放下你吧,或者讓你也告訴我,你也有那麼一丁點還愛著我。

我不想一個人困在這裡了。

許夢晴自暴自棄地想著。

不愛她也沒關係,只要黎檸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就夠了。

因為今夜的奔波,她還未能好好休息一會兒,如今心情稍稍平復了下來,倦意便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輕輕摩挲著黎檸的手,久違地再次聽到黎檸綿長平穩的呼吸,心裡空缺的那一塊安全感終於填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已就在病床邊趴著睡去了。

天空泛起魚肚白,鳥兒在窗外輕聲鳴叫,微弱的晨光透過藍色窗簾的縫隙,灑在病房的一角。

黎檸掙扎著從夢境中甦醒過來,嗓子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她感覺一陣噁心,頭也疼得厲害。

頭暈眼花,與此同時,自已的左腿動彈不得,原來是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她花了幾秒鐘來回憶昨晚發生了什麼,心情複雜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偏了偏頭,看到左手邊還趴著一個人,應該是陳曉吧。

可是……

黎檸微微皺了皺眉,感覺不太像,倒是……很像另外一個人。

但是,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黎檸在心底默默嗤笑了一聲,諷刺著自已怎麼看誰都像許夢晴。

這時,病房門忽然被敲響,接著就有人推開門進來。

許夢晴睡得很淺,察覺到動靜立刻清醒,抬起頭來。

是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查房的。

黎檸望著她的側臉,愣住了。

真的……是她。

查房的醫生核對了一下具體情況,許夢晴一一回答著。醫生離開之後,許夢晴這才發現黎檸已經醒了。轉過頭看她,卻和躺在床上的她恰好對上視線。

只是她那副憔悴的樣子,消瘦得讓許夢晴心疼。

許夢晴看了看時間,現在才早上六點,相當於她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

“餓了嗎,你想吃點什麼?”許夢晴開口,主動打破了僵局。

黎檸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她的表情是不含掩飾的驚愕,許夢晴看著,不知道黎檸看見自已出現在這裡,是感到開心還是嫌惡。

許夢晴眼睫顫了顫,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去給你買早餐。”

說完,她便起身離開,倒更像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的是,黎檸的眼神從始至終都落在自已的身上,那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目送著她離開的方向。

遠處的天空還殘留著些夜晚的痕跡,迷霧朦朧,像是蓋上了一層薄紗,空氣中瀰漫著著青草的香氣和晨露的味道,清新又帶著些冷意。

許夢晴依然還記著黎檸的喜好,想給她買一碗小米粥,但住院部旁賣粥的小攤已經把小米粥賣完了,她便拐了個大彎,去另一棟住院樓旁買。

一來二去的,用的時間就比較多。

許夢晴看了眼時間,覺得有些晚了,她怕黎檸太餓了,於是一路小跑著回去。

坐電梯到同樓層時,她才稍稍放緩了腳步,本來就沒休息好,這會兒有點累得氣喘。

她端著一碗黎檸愛吃的小米粥,正準備推開眼前那扇病房門,卻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透過門縫,她驚訝地發現病房裡還站著一個陌生的短髮女人,而此刻,她站在斜前方,正在與黎檸激烈地爭論著什麼。

“你在等誰?難道是在等你的前女友嗎?”她質問的語氣尖銳而刺耳,“黎檸,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子?你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來告訴我呢?難道你真的是在用你前女友來讓我感到後悔嗎?”

面對她咄咄逼人的話語,黎檸並不願意與她有過多的交流,甚至都不願睜眼,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黎檸,恭喜你,”女人咬牙切齒道,“你成功了。”

而那個莫名其妙被點到名的“前女友”,正站在那扇微張的病房門後,靜靜聽著裡面所發生的一切。

這句話一出口,黎檸便睜開了雙眼,盯著那個女人,眼裡都是難以置信,嘴角掛著笑,卻看不出任何的善意。

而視線平移,卻瞧見了些端倪。那個漏在門外的衣角,已經將躲藏著的人出賣。

黎檸望向那個方向,眨了眨眼睛,確認自已沒有看錯。

而下一刻,就和許夢晴直直對上了目光。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匯,彼此都抱著意味不明的情緒。被發現的許夢晴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幾乎是同時,轉過身就要逃走。

看清她動作的黎檸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僵住了。

她下意識開口大喊:“許夢晴!”

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頃刻侵佔了她的全部思緒,她想都沒想,就把手上打著的留置針粗暴地往外拔,也忘記了自已現在腿還打著石膏,根本無法下床。

徐嘉妍被她這陣仗嚇了一跳,連忙扶住她的肩膀,“阿檸,你幹什麼?!”

在門外的許夢晴在聽見她喊叫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停住腳步,而之後的動靜,也成功地讓許夢晴慌了神。

她連忙衝進了病房裡,拼命地按著床頭的護士鈴。

“你幹什麼啊,為什麼要拔針?”許夢晴緊皺著眉頭,看見那個鮮血直出的針眼,心疼得像是被人撕開。

一瞬間,病房裡就聚集了三個人。

黎檸在許夢晴靠近的那一剎那,黎檸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將她的手緊握,害怕著一鬆開手,她下一刻又會轉身離去。

徐嘉妍轉頭,呆愣地看著忽然多出來的那一個人,又看看黎檸。

黎檸也在看著徐嘉妍,始終對她保持著冷漠的表情,毫不退縮地迎接著她審視的目光。

下一刻,黎檸對著握著自已肩膀的女人輕輕開口,語氣冰冷:

“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