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們曾經有過多少親密接觸，許夢晴永遠都會臉紅。

可能怪黎檸太蠱太會撩了吧。

仙女棒灼灼燃燒九秒之後璀璨暗淡了下來，最後恢復一片寂靜，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煙火味。

她闔上了眼，感受著她頸間熟悉的香味。

“你要吻我嗎，在這裡。”細細的呼吸在耳畔瘙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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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夢晴的指尖顫了顫。

她感覺到她俯身探了下來，呼吸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此灼熱。於是，燒盡之後的仙女棒從手中掉落，再也沒了動靜。

她們在角落裡偷偷接吻，明知天色昏暗無人覺察，但人群呼聲四起，還是有種被全世界關注著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特別，很美妙。

因為所愛之人就在身邊。

*

萬雨卿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是繼續待在南城還是已經回了M國。自那次之後，一連幾天都沒有他們的動靜。

總之日子還是那樣子過著，平淡溫馨，有時的小打小鬧反而更增添生活情趣。

直到春節假期準備結束的前兩天。萬雨卿才重新收到了父母的訊息。

仍舊還是邀請萬雨卿和周彌兩個人吃飯。

萬雨卿這次沒有隱瞞，將話原封不動地告知周彌之後，兩人決定準時赴約。

若上一次的邀請被視為太沖動的話，那麼這一次，給足了時間考慮，就沒有理由再選擇拒絕了。

約定的這家飯店在南城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段。穿著西裝的兩位服務生站在大門兩側迎接來賓，推開沉重的玻璃大門，入目即是各種琳琅的水晶製品，兩盞金碧輝煌的巨型吊燈從天花板垂下，無數盞小燈折射出各種璀璨的光圈，沒有一點廉價感。

紅色的地毯一路延伸，腳下輕軟。

服務生指引著她們來到訂好的包廂前，輕叩兩聲示意後，替她們推開門。

“爸、媽。”萬雨卿走在前頭，周彌緊跟其後。

蔣清面含淡笑，輕點頭，“來啦，坐。”

萬雨卿替周彌拉開椅子，趁著機會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吃個飯而已，不用緊張。”

無人在意的小角落，周彌握了握萬雨卿的手：“我沒有緊張。”

才怪。

其實她有些發抖，分不清楚是冷的還是緊張的。

包廂裡的暖氣很足，她們坐下一會兒之後便覺得有些熱得出汗了。

菜品也陸續上來了，擺盤精緻，種類也很齊全。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小姑娘喜歡吃什麼，就隨便點了一些，看看吃得慣嗎。”

蔣清溫和道。

“謝謝叔叔阿姨，我們吃得慣，挺好的。”周彌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回答道。

“那就好。”

……

赴約之前，周彌以為這一頓飯會比較尷尬，可現實來看，其實也還好。

她們聊了很多，聊日常、聊生活、聊喜好，全程下來氣氛都還算融洽，蔣清都在烘托氣氛，周彌也保持著良好的狀態禮貌回應，有時萬雨卿還會幫周彌說幾句好話，至於萬肆，全程下來他最沉默。

他默默聽著她們談論的話題，沒有附和也沒有擺臭臉，讓人猜不懂他在想什麼。

這頓飯的最後，蔣清邀她們幾個碰了碰杯，說道：“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讓你們出來陪我們出來吃頓飯。”

“在學校要好好唸書，畢業了出來多為社會做些貢獻。”蔣清說完之後靜了幾秒，又道：“你們自已的人生自已選擇，選擇了之後，就不要後悔。”

“人生很短，只要你們過得開心，那就夠了。”

出來之後天色已晚，可能是附近在舉辦什麼活動，人流比往常的更加要多，等待了快十分鐘都排不上網約車接單。

很快她們就決定散步回家，散步消食的同時還能聊聊天。

一舉兩得。

天空下起了鵝毛小雪，冷颼颼的風呼呼颳著，光禿禿的樹丫扛不住寒風的席捲，可憐地搖曳著。

路燈漸次亮起，寒夜中暖黃的光束顯得蒼涼。

可若是兩個人並肩緊握雙手前行，反而好像更加溫暖。

最後離別時，蔣清告訴她們，人生很短，只要開心就好。

這句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說明周彌和萬雨卿的事情已經得到了他們的接受。

周彌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她不求他們絕對的認可，因為這很難，幾乎沒有什麼可能性。

不支援，也不排斥。

這已經是他們讓步的表現了。

她們的愛情不需要外界什麼絕對的認可，只要她們兩個人有信心，那就足夠了。

“我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好快啊……”周彌撥出一口白氣，嘆息著。

和彼此相處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一晃神，橫在她們感情中間最大的阻礙已經被擺平。

不知道萬肆是怎麼肯鬆口的，不過在這些日子裡，蔣清肯定給萬肆做了不少思想工作。

其實小的時候，萬雨卿和蔣清是比較親近的。後來萬雨卿發現，蔣清和萬肆秉持一樣的處事態度，於是後來也慢慢地疏遠了蔣清。

但要是讓萬雨卿評價一下這位母親，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出心中最確切的感受，不過至少在這一件事情上，萬雨卿是要感謝蔣清的。

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了。

就像蔣清自已說的，人生很短，開心就好了。

何必又去在乎那一個答案呢。

呼氣時白氣四散，周彌很喜歡這樣假裝自已在抽菸。

一來二去的就把萬雨卿逗笑了。

她笑了幾聲，一邊說她好幼稚。

誰知周彌皺了皺眉，一臉不認同道：“幼稚嗎？哪幼稚了。”

她的食指和中指併攏，抵在嘴邊，順勢撥出一口白氣，“smoking，懂不懂啊。”

萬雨卿笑了幾聲後停了下來，淡聲道：“你很想抽菸嗎？”

周彌愣了兩秒，感覺她的語氣有點認真，於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不想。”

“那你……”萬雨卿笑著搖了搖頭，似是有點不理解。

“抽菸有害身體健康，所以還是算了吧。”周彌解釋道。

“好。”

萬雨卿穿著一件深咖色的大衣，裡外都加了絨。她個子高，手掌也大，輕輕一握就能把對方的手包起來。

一陣妖風捲來，直往人領口裡鑽，冷得讓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她們走在街上，人流來往匆匆，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她們光明正大地十指相扣著，彷彿在將她們的愛情告召全天下。

*

年後開學，萬雨卿變得更忙了。

新的一年，她的任務很重。前段時間接了兩個六位數的大單，每天著急忙慌的一睜開眼就想著畫稿。她的粉絲越來越多，“迷青”幾乎已經成為了這個圈子裡人盡皆知的存在。

人紅是非多，有名氣了之後難免會出現一些不同的聲音。

有些同行競爭不過，開始使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又是造謠又是找水軍。萬雨卿顧不上太多事情，一心撲在畫稿上，至於那些在她作品下面活躍的水軍，都被萬雨卿的粉絲們罵得狗血淋頭。

然而“迷青”的粉絲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有不喜歡她的聲音存在，也絲毫不會影響到她評論區的整體氛圍。

即便有時真的出現什麼動靜，她也不會去理會。

一是因為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

二是因為此時她的事業正處於上升期，如果一不小心說錯話，那麼引起的就不止一丁點騷亂了。

到時只會讓想害她的人得逞。

她也不會去在意那些顛倒黑白的臭惡言論，她本身性格就很淡，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活得很輕鬆。

熱愛自已的事業，身旁有自已的愛人，她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幸福。

保持著這樣的心態，在這兩年裡，萬雨卿的事業一路生花，熱度上升快得簡直令人感到恐怖。

*

這是許夢晴和黎檸戀愛的第三年。

戀愛的第一年，她們如膠似漆，甜甜蜜蜜。而後的第二年第三年，各種矛盾摩擦不斷，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黎檸的性格偏強勢，有時一意孤行，不考慮後果。

而許夢晴性格相對隨和，但在戀愛中極度缺少安全感。

黎檸在戀愛前期就說過自已需要個人空間，不喜歡太黏人的戀人，只能接受自已主動黏著對方。

因此許夢晴總是習慣將自已的內心需求壓抑，以免讓兩個人出現矛盾。

在許夢晴眼中，黎檸有時實在是太過於雙標。

自已不可以過問太多黎檸的事情，但黎檸卻要求自已對她毫無保留；黎檸鬧情緒時，自已要主動耐心哄好她，可自已卻不能有太多的負面情緒，否則就會被黎檸視為無理取鬧。

曾經的甜蜜彷彿都變成虛空的泡沫。蛀蟲好像早已將感情的根基啃噬，只留下數不清的猙獰的空洞。

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呢，誰也不知道。

黎檸前段時間被公司分配回了北城，可許夢晴需要在陵城接著上學。這意味著她們要開啟很長時間的異地戀。

許夢晴得知這個訊息後感覺天都快塌了。

分分合合本就是她們這兩年所做的蠢事，她們之間存在的問題都還沒有被解決，就要被迫分隔兩地，再這樣下去，再濃的愛意也被生活的瑣碎摩擦得僅剩無幾。

可惜的是，她還沒有想到解決的對策，黎檸就已經收拾好了自已的東西，準備隔天離開家。

當天晚上，她們付出了所有的熱情，翻雲覆雨到了後半夜。

月亮隱匿在沉雲裡，不見光芒，繁華的城市一如既往地喧囂。窗簾緊閉著，隔絕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黎檸坐在床邊，習慣性地事後點起一根菸，夾在兩指之間，輕輕吐著雲煙。

一番折騰過後，床褥凌亂，許夢晴就躺在中間。

她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卻不肯閉上雙眼，目光始終落在女人瘦薄的脊背。

一煙結束，她正準備摁滅菸頭，就猝不及防地被人從後背抱住。

兩具赤裸的軀體，緊緊貼近。

黎檸愣了一愣，僵硬的脊背緩緩放鬆了下來。

她偏了偏頭，柔聲道：“怎麼了？”

而後是良久的沉默。

天一亮，黎檸就得離開她的身邊，重新回到她們初相識的那個城市。

即便不開口，黎檸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不捨的話語千百句，卻都不及這個緊緊的擁抱。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已的血肉裡，永不分離。

黎檸比許夢晴大幾歲，思想上其實要比許夢晴沉穩很多，這也是有時，許夢晴覺得她們之間不同頻的原因。

許夢晴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屏息著，卻沒有說話。

黎檸側了側頭，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別這樣，容易著涼。”

她們所在的位置正對著空調口，而且身上又沒穿衣服，吹久了容易頭疼感冒。

許夢晴順從地起身，穿上了睡衣，順手也給黎檸拿了一件。

關了燈，房間黑漆漆的一片，她們並肩躺著 聽著呼吸聲在黑暗中彼此起伏。

許夢晴不知道黎檸在想什麼，她只知道一旦睡著，醒來之後就要直面分離。

終於，她聽見了自已的聲音：“你會想我嗎？”

被褥下，黎檸輕輕搭上了許夢晴的手背。

“會。”

可是光想念，有什麼用？

許夢晴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可以，”黎檸認真地說道，“你還要上學。”

她的語氣太過於嚴肅，以至於氣氛凝固了幾秒，兩個人的距離好像一瞬間遠了很多很多。

黎檸在心底嘆了口氣，放柔了語氣，道：“不要想這些，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讀大學。”

“那我們呢？”

她聽到自已艱澀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

我好好上學，你好好上班，那我們呢。

我們的感情還能好好繼續嗎。

到底還是孩子天性，總是把戀愛看得比前程重要。

“那我每個週末都去找你，好不好？”她試探地問。

這個想法雖然看起來好聽，但陵城和北城實在是太遠了，坐高鐵也要六個小時。

黎檸的工作工資高，但出差是常事，雙休也基本都在加班。

她捨不得讓許夢晴來回奔波這麼久，只為了見她一面。

所以黎檸還是拒絕了許夢晴的想法。

“我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好嗎。”

黎檸做出讓步。

許夢晴微微皺起眉頭，一種無法言喻的委屈在她的心底翻騰。

這哪是每天打打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啊……

心裡這麼想著，卻無法再多說什麼。

現在兩人要分居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說得再多也沒有什麼用，倒顯得自已在無理取鬧，惹得黎檸也不開心。

她只好默默閉上嘴，反握住黎檸的掌心，一點一點十指緊扣。

她多希望今夜可以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只要清晨沒有到來，那麼黎檸，是不是也不會離開她了呢。

可即便如此，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也還是如約遍灑萬物。太陽昇起了。

意識回籠的一瞬間，恐懼分離的情緒再一次席捲了她的全身，心情比暴雨前的烏雲還要低沉，她想留在她身邊。

時間有些緊迫，她們草草吃了早餐便趕去車站。

夏日的清晨還不算非常炎熱，車站前停著長長一隊計程車，不知是哪兒又堵塞了，喇叭嘶吼長鳴，更增添了幾分煩躁。

黎檸穿著一身灰色西裝裙，她的捲髮長長的，垂在她的肩頭，遮住了側臉。

“晚上不要熬夜太晚，睡前記得把空調定時，不要開一整晚，容易感冒，”黎檸輕聲叮囑著，“還有，別一起床就喝可樂，多喝水，知道嗎。”

熙熙攘攘的車站裡，許夢晴垂著眸，靜靜地站在黎檸身邊，沉默得出奇。

“動0096次列車已經開始檢票，請乘坐動0096次列車的旅客到檢票口檢票……”

廣播裡，字正腔圓的女音傳來，形形色色的人提著大包小包在相應的檢票口瞬間排起了長隊。

留給她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黎檸循聲回頭望去，張開雙臂，笑了笑：“要抱抱嗎？”

面前的少女抬眼，眼眶微紅。

黎檸將她溫柔擁入懷中，她鼻子一酸，淚就下來了，額靠戀人的肩頭，哭得一顫一顫的。

要是時間能就此凝固就好了。

永遠停留在這一瞬間，是不是就能將此刻的溫度永遠留住。

“我們要異地多久?”她哭到鼻塞，艱澀地問道。

“別去想這些，好好生活，珍惜每一天。”

又是這種話。

她總是不給自已一個答案。

黎檸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小聲哄:“好了，我該走了。”

她淚眼朦朧，默默地看著黎檸轉身離去，每一個腳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疼得無法呼吸。

我們的下一次擁抱，會是什麼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