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岑助理今天晚上還得開車送我和徐昀回家了,這杯我替他喝。”
那人笑道:“徐昀的助理,你這麼護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助理呢,那我單獨再敬你一杯,你喝是不喝?”
“那是自然。”葉致二話沒說,又喝了一杯下去。
很快所有人都看出了苗頭,落在岑弋身上的眼神,大都多了些探究和曖昧。
岑弋靜靜地坐著,坦然地接受別人打量。許久之後,等著沒人注意,他便去了露臺看夜景,管家見狀趕緊送來了毯子,他穿著外套便出去了。從這裡看出去的夜景,能將整個江城的夜色都盡收眼底。
江城的冬天很冷,冷到刺骨,哪怕你裹緊衣裳,彷彿還是能感受到有冷風溜進來,刺著你的脖子、腳踝、手腕。
可是岑弋此時不覺得冷,他回過身看著穿梭在那些人之間遊刃有餘的葉致,青年才俊這個詞彷彿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此時的岑弋並不會覺得難過、自卑,反而很為葉致感到高興,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不大一會兒,他感覺到對面又來了個人,轉頭一看,是那個美女。她有著明豔大氣的五官,穿著性感的長裙,現在只是潦草的裹著貂絨外套便出來了,揚了揚手裡的女士香菸,“介意嗎?”
岑弋笑著搖頭,
那位美女便點上煙,舉止優雅,並不令人生厭。
她明媚張揚卻不傲慢冷豔,舉手投足間,有著些許灑脫不羈,眼底混著慵懶和掩飾不住的目標感十足的慾望野心,岑弋並不反感這個明豔的女子。
他看到她撫了撫腿,想來是露著腿很冷。葉致將毛毯遞了過去,“要不要蓋一下?江城的冬天很冷,別生病了。”
美女沒有拒絕,客氣地接了過去,蓋在腿上。“你不喜歡這種場合?”美女找話題問道。
岑弋搖了搖頭道,“談不上喜不喜歡。”
美女看了眼裡面各式各樣的人,夾著煙的手點了點,“每個人都心懷鬼胎,每個人都戴著假面,面上平易近人,骨子裡清高自傲——在這裡的每個人跟對方喝每一杯酒,都已經在評估對面這個人的價格了。”
“美女你似乎不喜歡這種場合。”葉致說道。
“不,我喜歡,”美女吐出一口菸圈,指著帶她一起進來的男伴,“我跟他是男女朋友,明天他就要結婚了。”
“恭喜!”
“結婚物件不是我。”
岑弋一愣,“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美女搖了搖頭,“不過你也可以恭喜我,恭喜我又單身了,恭喜我也算得償所願,我跟他在一起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圖他能夠帶來的資源,多虧他,我有了自已的公司,還承蒙他關照,有了不少業務。”
“你不傷心嗎?”
美女指著葉致問道:“那未來……你會傷心嗎?”
岑弋一愣,頓時明白了這個美女的意思,他想解釋,但是想想好像也沒必要,只是沉默微笑。
“人只要明白自已想要的是什麼,所有跟目標相悖的東西,都得問自已最初想不想要,如果不想要,沒了也就沒了,不值得傷心,這便是求仁得仁,若是傷心,那就是貪心不足。”
美女的煙抽完了,掐滅了菸蒂,起身將毯子遞給了他,“江城確實冷得刺骨,”一邊說著一邊從手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沒事可以……聯絡我。”說完便轉身回了房間。
無錯書吧岑弋夾著名片只略略看了一眼,就揣進了兜裡。
抬起頭時,發現已經開始下雪,晶瑩的雪花落在指尖,不一會兒便化了,留下冰冰涼涼的水漬。江城很少下雪,尤其像現在這樣,滿城飄絮。對江城人來說,下雪便是冬日的驚喜。
他回到屋內,葉致跟徐昀還跟在程韓身邊,已近半夜,這些人才相繼退場。
最後剩下的就是葉致他們三人,和今日的東道主程韓。程韓拍了拍葉致的肩膀,“老弟,好好努力,莫要辜負我一番安排,當然,我也不是為了你。”
說完,看著一旁的徐昀,神情瞬間萬分感慨,“是我對你不住,你……”他動了動嘴唇,良久才落下後面幾個字,“好好的。”
說罷便揮了揮手,讓他們離開。
岑弋站在電梯口,回身望了一眼程韓,他身形高大,此時卻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岑弋穩穩地開著車,旁邊的葉致支著頭閉著眼,不知道是在養神,還是睡著了。後座的徐昀抱著手臂,對著窗外發呆。車內安靜的彷彿都能聽到自已的心跳。
到了徐昀家樓下,徐昀輕聲說了聲謝謝,便上樓去了。
岑弋看著他的背影都像是有著千言萬語。
“看什麼呢?”葉致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頭看著他。
岑弋發動車子,“就是看著徐總,有很重的心事。”
“不是心事,是心病。”
曾經徐昀在圈子裡面是有名有姓的,同行裡面都知道他是酒店行業最出色的職業經理人,他運營下的卓越集團的酒店業務所佔市場份額遠超第二名。
他和程韓曾經奉彼此為知已,程韓給予他最大的權利和支援,兩個人於公於私都能同頻共振,哪怕彼此的妻子跟自已都沒有他倆合拍。
原本他們以為憑藉他們倆,還能讓卓越的酒店業務更上一層樓。
可惜,最後卻讓徐昀落得個身敗名裂不得善終的下場。
很早葉致就說過,程韓背景很深,他在首都那個那個圈子裡面,也是有名有姓的。別人都稱呼他們是太子爺,太子爺們向來都是光鮮亮麗的,可惜,從古至今太子在繼位之前都是沒有當家做主的權利的。
徐昀說歷來“不怕富二代玩物喪志,就怕富二代躊躇滿志”,程韓就是那個躊躇滿志的富二代。不同於其他人,他是個有能力有手段的人,卻生生被斬斷了翅膀,困在了籠子裡。
徐昀的離開不僅僅是程韓沒了左膀右臂,也是斬斷了程韓所有的雄心壯志。
“所以程韓跟你鋪路喂資源,就是想你和徐總延續他們曾經的宏偉藍圖?!”岑弋說道。
葉致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只是看著窗外,良久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下雪了。”
“嗯,下雪了!”
——很多事情就像雪花,落下融化後,就再也回不到雪花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