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被攥變形的荷包,像是個齜牙咧嘴的怪物,在嘲笑著她的小心思。
氣鼓鼓地扔進旁邊的簸箕裡。
見蘇苑音小跑著從樹前面出來,後面的磐婼被嚇了一跳。
拍了拍胸口,道:“我大意了,竟然沒看見後面有人。”
倒是宏清大師盯著跑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微皺了眉問道:“那好像是,蘇家的二小姐?”
磐婼滿不在乎:“管她是誰,我也沒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聽走就聽走吧。”
宏清大師苦苦一笑,只低聲呢喃著:“你可是壞了郢承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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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音來到佛堂裡,卻見佛堂裡沒有林氏的身影。
她問旁邊的和尚:“這位長老,剛才跪在邊上那個蒲團上,穿青色長裙的夫人到哪去了?”
和尚蹙眉,憂慮地告訴她:“可是找蘇家夫人?她被磐夫人怒氣衝衝帶走了,就在寺外,姑娘快去吧!”
蘇苑音趕緊拔腿跑到外面。
寺門北側,蜂擁著一大圈人,蘇苑音慌亂撥開人群擠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林氏。
林氏被兩個陌生的丫鬟硬扶著,顫巍巍站起來,身子慄慄作顫。
磐夫人站在她面前,嫵媚微笑,對著林氏道:“區區一個四品夫人,也敢羞辱我,你就是死在這寺外,也是咎由自取了。”
兩個丫鬟也是一副狗仗人勢的嘴臉,一臉鄙夷地看著她:“正是呢,蘇夫人,您這回得罪的,可是咱們朝廷的一品誥命夫人!”
蘇苑音臉色蒼白,像是一張上好的宣紙。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上前站在林氏身旁,先是向磐夫人見了個禮。
“磐夫人,家母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夫人海涵,寬容以待!”
磐夫人涼涼掃視她一眼。
心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母女倆雖然不是親生的,卻是一樣的狐媚樣子。
磐夫人冷哼一聲,低低恨道:“見諒?你去扇林清芸十個巴掌,我或許能考慮一二。”
恍然間,蘇苑音幾乎能聽到林氏急促不勻的呼吸聲。
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絕對相信林氏的為人。
林氏性情溫婉,舉止恭謹,怎麼會去莫名“羞辱”磐夫人?
一定是磐夫人在刻意刁難!
蘇苑音緩下心裡的怒意,只暗暗握緊雙拳,說道:“磐夫人,我身為子女,怎麼能對自已的母親無禮?您是誥命夫人,定當深諳此中倫常大道!”
她刻意咬重\"倫常\"兩個字音,眼風在磐夫人臉上不經意略過,見她只是愈發冷了臉。
磐夫人漠然瞧她一眼,道:\"倒也是,我真是糊塗了,看她不到三十的年紀,都忘記她也算是你的母親了。\"
“既然有悖倫常,那就不勞煩你動手了,”她悠然一笑,掩不住眼底冷毒而得意的光芒,指了指身邊的胖侍女,“欣兒,你去吧。”
蘇苑音按捺不住心中的起伏,想要伸手擋在林氏身前,卻被林氏急急握住了手腕。
林氏微微搖了搖頭:“苑音,你不可強出頭,我忍一忍罷了。”
今日,儘管她刻意避讓,希望能減少與磐夫人的交集,命運卻似乎有意捉弄,最終還是被磐夫人注意到了。
磐夫人指責她誦經之時,聲音太過響亮,簡直是在叨擾磐家的安寧與福祉。
這樣明顯的為難,她不能讓苑音也牽扯進來。
蘇苑音悲涼轉首,心下已經明瞭。
一個巴掌落下時,林氏已經綿軟抖縮
磐夫人也不理會,只是目示侍女繼續再打。
蘇苑音氣得發抖,緊緊咬著牙看著磐夫人,眼角已經泛了紅。
第二個巴掌正要落下時,她死命把眼淚逼回眼眶中,一字一字喊道:“苑音願意替母親挨罰!磐夫人,還望您應允。”
“呵,”磐夫人用絹子拭一拭鼻翼兩側的粉,隨手把手中破碎的絹花遺棄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聞你守陵兩載,身子骨怕是已不如前,若是不慎暈厥,倒讓我揹負上欺凌晚輩的惡名。既然如此,便讓林氏來承受吧,身為母親,她理應有所擔當。\"
那侍女又揚起手,一個凌厲的耳光眼看就要落在林氏的頰上。
蘇苑音心急如焚,忙不迭衝到她身前,要替她擋下這一遭。
“夫人且慢!”
侍女的手在空中,因這一聲呼喚而硬生生地停住了。
蘇苑音回頭,就看到那位宏清大師穩穩重重地走來,磐婼跟在他身側。
磐夫人見到來人,連忙站起了身,有點手足無措,說道:“大師,您怎麼出來了?”
宏清大師笑道:“磐夫人,懲罰之道,在於教化而非體罰。願夫人能以寬廣之心,容人之過,方顯夫人之德。”
磐夫人聞言,面色微變,半晌,才又恢復瞭如常的高傲端莊。她輕嘆一口氣,道:“大師所言極是,佛門重地本應清淨無染,今日之事,是我被瑣事所擾,失了分寸,讓大師見笑了。”
“既然如此,就免了林氏的處罰吧,回府。”
說完,一行人眾星拱月般跟著磐夫人邁步離開。
磐婼若有所思地回頭看宏清大師一眼,卻也沒有出聲問詢,只是跟著上了馬車。
蘇苑音攙扶著林氏站起來,和宏清大師道了謝,也坐上馬車歇息了片刻,等再也看不清磐府的馬車後,才緩緩啟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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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一臉不解,問宏清大師:“大師,咱們一向不插手寺外之事,您怎麼破了規矩?”
宏清大師只微微一笑,道:“餘夏縣洪水肆虐,世子想必已經苦不堪言了,我這裡有個禮物送他,保準他笑得合不攏嘴。”
小和尚撓了撓頭:“世子不信奉這些,一向不喜歡咱們飛馬寺裡的物件,您還是別送了吧,惹世子厭煩,又來寺裡折騰……”
宏清大師眉毛一揚:“他不僅不會厭煩,恐怕還要誠心來添香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