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殿下。”
那僕役躬身應聲,迅速退下,動作中帶著幾分急切。
不消片刻,僕役便攜筆墨重返室內。
“若不想牽累你家主子,今日之事,務必從實招來!”
楚霆令僕役將筆墨置於啞僕藥女面前。
他居高臨下,字斟句酌,緩緩道:“本王並非不講情理之人,你若合作,本王保證。”
“若你家主子確實未涉及此事,便可免其責罰。”
“如若……你冥頑不靈,你家主子亦難逃干係。如何抉擇,全看你自已!”
擔心啞僕藥女會有自戕之舉,楚霆旋即又命人用絲帕堵住她的嘴。
跪地啞僕藥女側目望向自家主子,復而又注視著面前的楚霆。
猶豫半晌後,她終在眾人矚目下默默地點了點頭。
算是應允楚霆所言,願意吐露實情。
“好,為她解綁。”
見啞僕藥女如此配合,楚霆滿意地點了點頭。
束縛一除,啞僕藥女就取過筆墨,在宣紙上揮毫潑墨。
須臾之間,宣紙上就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遠觀似一團亂麻,難以辨識其中內容。
近觀之下,才能隱約分辨一二。
“嗚嗚嗚……”
啞僕藥女落筆收尾,兩行清淚便順著她的臉頰滑下。大顆大顆的淚珠沉重地砸在宣紙上,暈染出一大片。
楚霆見狀,急忙令侍從呈上啞僕藥女所書。
他接過寫得密密麻麻的宣紙,正欲仔細閱讀。
林溪悄然靠近,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偷偷伸長了脖子不停張望。
楚霆輕輕瞥了林溪一眼,當即便將宣紙略偏向於她,以便她好好觀覽。
直至看完宣紙上的最後一行字。
兩人頓時心中悵然,徹底明瞭這一切的原委。
原來……
那啞僕藥女,乃趙三夫人幼時路旁拾得。
趙三夫人性情溫婉,待人和善,乃至有些柔弱。
她任人欺凌而不反駁,更勿論……報復!
皆因趙三夫人出身卑微,無家族可依,故而受辱。
唯有夜深人靜時,她才能獨自蒙被哭泣。
趙三夫人待啞僕藥女如親姐妹般關懷備至。
時日一長,啞僕藥女默默見證這一切。
她雖不能言,卻也心痛不已。
故而,凡有人欺侮了趙三夫人,或出言不遜。
啞僕藥女必暗中設法為趙三夫人報仇。
久而久之,其行徑愈發偏激。
此次太后壽宴加之狩獵大會一起操辦,便來了不少京中權貴。
趙府身為顯赫世家,也因此受邀赴宴。
啞僕藥女煞費苦心,助趙三夫人得趙老爺寵愛,這才得以出席。
數日前,趙三夫人滿懷喜悅赴宴,途中偶遇洛雪。
彼時洛雪華服加身,珠光寶氣,貴氣逼人。
趙三夫人豔羨不已,欲上前親近討好。
然而洛雪見趙三夫人衣著寒酸,頓時面露鄙夷。
推搡之餘,洛雪更以刺客之名,命人將趙三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趙三夫人重傷昏迷兩日,幸得啞僕藥女以自已的血相救,方才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小命。
啞僕藥女聞訊,決意報復洛雪,讓她也體驗無助求援之苦。
所以,啞僕藥女趁眾人紛紛散去,悄無聲息尾隨洛雪及其侍女如意尋機報復。
正當洛雪主僕二人將至林溪營帳處,啞僕藥女無從下手之際。
卻遙遙看見洛雪咒罵連連,怒氣衝衝,於小徑轉彎處駐足。
啞僕藥女聽清洛雪的咒罵,當即心生一計,她欲刺傷落雪及如意,再嫁禍於林溪。
畢竟,若洛雪有恙,眾人會第一個疑心林溪,覺得她的動機最大。
……
楚霆低頭複審宣紙,沉吟片刻後。
他忽地抬起頭,面色不悅,質問啞僕藥女。
“即便洛側妃有過,你也不應如此報復!更設計毒計,無辜牽扯太子妃,使之蒙冤。”林溪聞言,一下子笑出了聲。
“呵呵呵,殿下言重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此番種種,皆由你那寶貝雪兒而起。”
“知悉真相,你首先應思量如何處置洛側妃,她先是對趙三夫人動用私刑!”
“後又惡語中傷本太子妃,而你,卻在此質問他人?”
“哼,當真是公正無私!我實在欽佩,欽佩。”
林溪笑得無比嘲諷。
楚霆一聽,立馬漲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
於是,皇后娘娘急忙步履輕盈地走上前。
她親自掌控當前局面,對那跪伏於地的啞僕藥女緩緩開口:
“你乃一介奴才,膽大包天,心懷蛇蠍,不但傷害了洛側妃,使其身受重傷!”
“更設計構陷太子妃,實乃罪孽深重,無可寬恕!”
“來人,將此女拖出,施以杖責五十大板,以戒將來。”
皇后娘娘的聲音沉穩而威嚴。
言辭之間,昔日溫柔慈善的面容已無跡可尋,唯餘皇者之風霸氣側漏。
“遵命,皇后娘娘。”
聞言,眾人皆俯首帖耳,恭敬行禮。
隨後,兩名士兵快步上前,押送著啞女離開了營帳。
而在此全程之中,那啞女竟未有分毫抵抗。
唯有那雙眸子,明亮而深沉,緊緊看著趙三夫人。
正當趙三夫人眉心微蹙,內心無比煎熬、痛悔之際。
皇后娘娘輕輕一瞥,淡然吩咐道:“至於趙三夫人……念及夫人對此事並不知情,反倒是無辜受累。”
“故不予問責,且賜黃金百兩,聊表慰籍。”
“妾身叩謝皇后娘娘洪恩浩蕩。”
趙三夫人聞聽此言,心中驚愕與喜悅交織。
她不由自主地癱軟於地,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而林溪在得到楚霆不情不願的道歉後,便也和楚珩快步離開了。
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至於洛雪會受到楚霆的何種懲罰與埋怨?
林溪已經並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