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挽如鈺道。
宮女屈身行禮過後退下了。
挽如鈺輕輕地推開門,屋內一片漆黑,饒是她眼力再好,還是看不清許多東西,她摸索著走到桌前點燃那些宮燈。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她才發覺眼前一亮,得以看清四周一切。
挽如鈺掃視了一圈,都沒見到男主,只能看到床上貌似有個隆起的影子。
她走過去,掀開床紗,裡面的景象一覽無餘,男主此時正躺在上面,只露出一張漂亮的臉,那張好看的臉此刻面色蒼白,他的頭髮也被額頭上的冷汗打溼,其餘的身體都讓被子蓋住了。
挽如鈺感覺到男主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睡得並不安穩。
他的懷裡還躺著一個毛茸茸的狐狸,那隻狐狸也閉上了眼,正酣睡著。
看著眼前這景象,挽如鈺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她準備趕緊叫醒男主。
“醒醒,我回來了,你怎麼了?”挽如鈺不敢用力地輕輕拍了拍他,男主還是沒動靜。
這時她注意到,一旁桌上的茶水點心一點沒少,看來他根本就沒動過,而離桌前不遠處,有一柄沾了血的劍。
挽如鈺有些不安,拾起一看,上面的血液早已凝固,看上去有一段時間了,她的心下意識地一跳,走到床前檢視男主的身體,最後,在一雙手臂上看到了許多很深的劃痕。
那雙手看著觸目驚心,有些劃痕已經深可見骨,她來不及思考這是什麼情況,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奪門而出。
方鄂就在不遠處站著。
“去請太醫過來,現在,要快!”她的聲音陡然拔高道。
方鄂見陛下難得這副模樣,雖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但他還是立即跑去親自去請了。
方鄂走後,挽如鈺才重新進屋,她在床邊拉住了他的手,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已整個手被冰塊凍了似的。
男主身體怎麼這麼冰?
她察覺到不對,用手觸碰著男主的臉,身體,無一例外,都是冰冷的。
甚至到現在他的身體還在發抖,挽如鈺怎麼也叫不醒他。
這下她是真有些著急了。
好在那位蘇太醫此刻正在後宮問診,離這並不遠,方鄂立馬將他請了過來。
方鄂拉著他就往前跑,蘇太醫看他這麼著急,不禁問道:“可是陛下上次的箭傷還沒好?”
一定是陛下出了什麼事,否則這位也不會這麼著急。
誰曾想方鄂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蘇太醫這下就納悶兒了,不是陛下那還會是誰?
不過等蘇太醫到時,終於是解了自已的疑惑,但也因此累個半死,他年齡在太醫院算較大的了,本就跑不動,還被拉著跑了一路,到達地方後他立即停下來給自已喘口氣。
還沒等他再休息會,裡面來人叫他,立刻讓他進屋子裡看看。
蘇太醫無法,只能先進去了。
“蘇遠山,他這是怎麼回事?”挽如鈺看他來了,心立馬放下一半,蘇太醫的醫術足夠代表整個太醫院了。
若是連他都沒辦法,那整個太醫院的人都無能為力。
“陛下且慢,容微臣先看看。”
蘇太醫走上前坐下,拿出一個乾淨的帕子,放在那位安嬪娘娘的手腕上,開始把起了脈。
他把完脈象後,準備檢查下裴聽鶴的身體,但他身為臣子,不好對陛下的嬪妃上手,挽如鈺看出了他的疑慮,“你說地方,我來動手。”
這正是蘇太醫所想,陛下自已提出來了更好。
“眼睛。”他道。
挽如鈺立即照做,翻開了男主的眼睛。
“嘴巴。”
挽如鈺迫使他張開嘴,好讓太醫看清裡面的一切。
“心臟的位置看看有什麼。”蘇太醫站起身,識趣地走到了屏風後。
挽如鈺絲毫不猶豫,脫下他的上衣仔細檢視,看完後又仔細的為他重新穿上。
做完這一切後,她開口示意太醫可以過來了。
“他的胸口處有一大片淤青。”她道。
蘇太醫點了點頭,表示自已知道了。
思考良久,他凝重道:“娘娘這是中了傳說中的蠱毒,這種毒極其罕見,微臣從未見過,按照症狀來看,毒素已經蔓延到胸口了。”
挽如鈺點頭,這個她知道,想著之前種種跡象,看來男主這是毒發了。
她道:“可否有辦法能緩慢這毒素的發生時間?”
挽如鈺清楚的知道,解藥只有下毒之人才有,她並不指望宮內的太醫會解這毒,所以只是問他能不能緩慢這毒發的時間。
少頃,蘇太醫撫著鬍子,說起了他的往事,“微臣很久以前在宮外醫治時,倒也遇見了一位身中蠱毒的人,只是他體內的毒素沒有這麼強。”
“那是微臣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蠱毒,所以微臣當時同好友一起連著幾日翻看醫書,共商討該怎麼研製出解藥,那時的我們都很興奮,一心投入到解這毒中。”
甚至他們當時都打賭,看看是誰能率先研製出這個解藥。
可惜這個毒素並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他們花了好幾天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甚至因為時間久了,他的那些好友認為看不到希望,便一個一個的都退出了。
到最後只剩下他一人。
蘇遠山不想就這麼放棄,儘管那些好友離開了,他還是一心投入到解這蠱毒上面。
終於,在一個夜晚,皇天不負有心人。
他在一本醫書上,檢視到有這麼一種毒,那一刻,他覺得自已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只是那幾味藥草世間罕見,需要花大量時間去尋找,可能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找到。
可這並不能阻擋他的腳步,他腦袋一熱,連行李都收拾好了,絲毫沒有想自已離去的後果。
他正準備偷偷溜走,誰知被家人知道了,他們一直勸說不讓他走,他這時還不為所動,直到後面知曉他的妻子即將要臨盆,他才不得已放棄。
他與他的夫人年少時相識,兩人門當戶對,長大後也就順理成章的成婚,他很愛他的妻子,等腦子清醒過來後,他確實做不到拋棄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所以這事便無人在提起了,這是他內心深處存在的遺憾,到他現在老了,快要走不動路了,他也再沒有精力去做這件事了。
挽如鈺安靜地聽他說完這一切,內心不免有些唏噓,人的一生,總會有遺憾的,無論你作何選擇,路途中都會被各種事物牽絆住,你不得不地停下來,看著曾經的你離自已漸漸遠去。
而你清楚的知道,自已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