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放下了武器,衛鴻羽的臉色卻更加難看。
“你不是想抓我嗎?我用自已和鄭嘉交換。”桑慕面無表情,朝著兩人緩緩走來。
“別動!”衛鴻羽臉色猙獰,手槍指了指桑慕,又繼續指揮鄭嘉。
“怎麼,你想後悔?”桑慕似乎覺得很搞笑,又向前一步,“別讓我看不起你。”
此時的他雖然沒有武器,生死都在衛鴻羽手上,卻絲毫沒有害怕猥縮感,反而像是在挑釁。
他確實成功地激怒了衛鴻羽。
但衛鴻羽並沒有想象中的失去理智,反而鎮定了下來,甚至說了一句,“你們的感情確實比想象中的要深。”
“所以......”他拉長聲線,“......你們一起下地獄去吧!”
砰!
隨著一聲槍響,鄭嘉倒在了地上,他捂著大腿,血流不止,雖然沒有受到致命傷,但如果放任鮮血流溢,他命不久矣。
“鄭嘉!”桑慕失聲上前,一把手槍卻抵住了他的頭。
抬頭一看,是衛鴻羽,他猙獰大笑,“果然你不是勝券在握的,還是說你剛才一直強裝鎮定?”
桑慕冷靜了下來,將視線從地上抽搐著的鄭嘉身上強行移開,緩緩起身,冷冷地看向衛鴻羽,“我以為你至少會遵守諾言。”
衛鴻羽感到不可置信:“你這樣一個殺人狂魔和我說遵守諾言?”連尊重生命都無法做到,居然強調這個無關緊要的事,多麼可笑啊。
桑慕的臉冷了下來,他看向衛鴻羽手中顫抖的槍,沒有說話,只蹲下,雙手抱起了滿臉冷汗的鄭嘉,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難道你還想出去?”衛鴻羽冷笑,他剛才沒有對鄭嘉手下留情,現在更不會對桑慕手下留情。
他的手微微顫抖,槍對準衛鴻羽的頭,猛地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桑慕依然健在,抱著鄭嘉定定地站著。
他對面的衛鴻羽卻滿臉不可置信的,他低頭,伸手捂著腰,腰腹處血紅一片——那是手槍造成的傷口。
在他身後,一個女人緩緩走了出來,她眼睛極大,身體瘦削——是小林。
他.....居然輸了?衛鴻羽看著越流越多的血,滿臉迷茫,他囁嚅著想要說什麼,卻被小林一個槍托,砸暈了頭。
他眼中最後的畫面,是小林緩緩向桑慕走去。
-
看著小林,桑慕露出意外神色,他記得半個月前小林說要出國,瑪麗幫她辦理這件事,沒想到小林居然還沒走。
小林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她是來還人情的,之前桑慕和瑪麗不接受,現在這個時候剛好能夠她還人情。
桑慕沒有和她寒暄,畢竟受傷的鄭嘉奄奄一息,急需救治。他將教堂的後續工作交代給了小林。
臨走的時候,小林塞了一個包裹給他,想是路上的行李,桑慕沒有細看,背上包,抱著鄭嘉匆匆離開。
路上,桑慕臨時給懷中的人包紮了傷口,原本半昏迷的鄭嘉恢復了清醒。
他半開合著眼,“剛才的人是......小林?”雖然朦朧間他看不清小林的臉,但小林的聲音他十分熟悉。
可是他記得小林犯了案還被警察局追捕吧,而且為什麼她看起來會和桑慕這麼熟悉?
鄭嘉艱難從桑慕的懷裡起身,大力揪著他的領帶,逼迫他低頭,“你又瞞了我什麼事?”
桑慕:.....
桑慕沉默以對。他的底細幾乎都被鄭嘉扒光了。
現在不是時候,桑慕只能默默地抱著鄭嘉往外走。
教堂外兩百米都有警察守著,估計這個時候他們都聽到了槍聲,往這邊趕來,兩人肯定不能走正門。
“我知道一條小路。”鄭嘉虛弱地說。萬萬沒想到石頭給他的路線居然有用,這條路線不僅能幫他們避開警察,還能幫他們躲避洋人的偵查,離開租界。
“往那裡走。”
兩人走進了一條羊腸小道,不一會就出了租界。
在一處幽暗的屋子裡,桑慕為鄭嘉包紮傷口,他們現在不可能去教會醫院,畢竟現在追殺他們的不僅有警察局,還有實驗室的人,教會那邊......還需要時間交涉。
有一顆子彈留在了鄭嘉的大腿裡,雖然沒有拔出,但幸好位置還不錯,勉強能活動,只是肯定會對行動造成阻礙。
鄭嘉下床,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
“給你。”桑慕給了他一根棍子,當做是柺杖。
此時他正拆著紗布,一卷一卷地捆著脖子。
“捆這麼多沒用。”鄭嘉忍不住開口。
“沒事,”桑慕將紗布往上挪挪,遮住了臉——這才是他綁紗布的目的。
鄭嘉抱著手,覺得這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桑慕沒有理會鄭嘉,繼續翻找著包裹,他走的時候小林還說裡面有好東西,不知道有什麼“驚喜”在等著她。
啪。
兩張厚紙片從裡面掉了出來。
——是船票。
桑慕定定地盯著上面的洋文。
這還是很久之前,他們給小林搞來的船票,只要拿著船票就能離開華國。
船票的地點是......一個西方小國。他來時啟程的地方,也是他住了將近十年的家。
時間是......今晚。
桑慕不動聲色地收起了船票,看向床上的人。
此時鄭嘉靠著窗邊,邊捶著腿邊看著樓下,滿臉擔憂。警察的行動很快,現在正在逐步封鎖街道,他們可以在這個小黑屋裡躲一小會,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這時,桑慕湊了過來,攬著他,“鄭嘉,你想過要出國嗎?”
“出國......”鄭嘉沉默了半晌,戰爭要來了,所有人都想著出國,想要躲避這場戰爭,但是發生在自已的國家,出國的人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
“而且你大腿裡的子彈也需要手術取出。”桑慕似乎很想讓鄭嘉出國,語氣中帶著點慫恿。
鄭嘉卻搖搖頭,“我的腿傷在華國可以治,等治好了我要上戰場。”
在滬市這一年,他終於知道大城市的生活不適合他,只有戰場才能激發他的慾望,而且他來滬市就是為了治病——入夢這個能力他也徹底掌控了。
桑慕一頓,臉上露出既委屈受傷的神色。“那我呢?”
“你......”
鄭嘉神色莫名,“你也沒有到絕境吧?”
是沒有到絕境,但需要時間緩衝——桑慕是這樣,鄭嘉亦然。
“呃......”看著桑慕的滿是水色眼睛,鄭嘉頓了頓,“你究竟想說什麼?”打什麼主意?
“我想說的是......”桑慕看了一眼鄭嘉,拉長聲音,“我幫你做這個決定。”
“什麼?!”
沒等鄭嘉反應過來,後頸一陣陣痛,他頭暈目眩,暈了過去。
最後在他視線裡的,是桑慕微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