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爾猜到了這名中年男子身份不俗，但是卻沒想到是一個如此接近事情真相的身份。

阿克塞爾喜歡西維爾那略顯錯愕的表情，他鬆開西維爾的手繼續說：

“我已經向您表明了我的身份。以學院內的糾紛而言，這可是個危險的事情。或許，您也願意坦誠一些，告訴我，您的真實身份。”

“我的身份？”

“您的信仰、您所屬的勢力、以及您的上司。”阿克塞爾說的直白，“在這裡，我們就沒必要彼此隱瞞了。”

“您說得對。”西維爾笑了笑，“不如我們換個地方，來談一談。”

西維爾帶著阿克塞爾推開了那扇鐵門，向外走去。

鐵門外，西維爾曾經設下的障眼法，還在依照曾經懲戒之塔的樣子展示著。

昏暗的燈光、模糊腐爛的血肉、糊滿鮮血的刑具、在痛苦中昏迷的人們……即使知道是假的，視覺的衝擊還是讓西維爾感覺到一陣不適，以至於他感覺自己又聞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阿克塞爾見到這些，也是一愣。令人意外的是，他的適應能力，要比西維爾還要好上一些，甚至還有精力去仔細的分辨，自己在這障眼法中的哪個位置。

“看起來，您似乎也是某位神明的……使徒？”阿克塞爾倒是開門見山，“如此年輕，就能得到神明的垂青。真令人佩服。”

“或許吧。”西維爾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索性就這麼模糊地承認了。

“是哪位神明呢？”

“反正不是柏諾貝那傢伙。”西維爾回答得乾脆，“但具體是誰，很遺憾，在這種地方，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你的敵人。”

聽到柏諾貝的名字，阿克塞爾嘲諷般地撇了撇嘴角：“我明白。但是由於您模糊的身份，我也不能對您保持完全的信任，希望您可以理解。”

“無所謂。”西維爾完全不在意。

眼前這個自稱是韋恩萊特男爵弟弟的男人，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和此前西維爾透過破碎記憶預想出來的截然不同。

在西維爾的想象中，他應該是優雅但衝動，驕傲且暴躁的性格。但目前看來，這個人小心謹慎、溫和知禮，永遠在觀察著身邊的人。在他的記憶裡，在被燙烙上努力刻印的時候，他無比的憤怒，連自尊都幾近破碎。但眼下，從他甦醒到現在，絲毫不在意那刺眼的傷疤，甚至沒有半分遮擋的舉動，好似那不是奴隸得烙印，而是英雄的勳章。

注意到西維爾的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臉，阿克塞爾伸手摸了摸那傷疤：

“或許您在在意這個，它的確有些醜陋。”

“對於您這樣地位的人而言，有這樣的印記，怕是不太光彩。”西維爾說話還是沒有學會如何留下情面。

阿克塞爾並未對這樣唐突的言論表現出在意：“在外面或許是，但這裡可是懲戒之塔。能在這裡被刻印，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對我的肯定不是麼？”

“您的心態真好。”西維爾恭維道，“比起這個，我還是更好奇，您為什麼會被關進來。以您的地位，曾經應該也是個白色，甚至是金色徽章吧？”

阿克塞爾搖搖頭：“很遺憾，我沒有徽章，也並不信仰柏諾貝。曾經不信仰，現在也不信仰，以後更不會信仰。”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所學校裡？”

“因為這是我哥哥的產業，我們兄弟兩個關係不錯，我時常受他邀請來到這裡。他也想讓我接受柏諾貝的薰陶，成為祂的信徒。但很遺憾，我對這種事情，實在提不起興趣。在這一點上，的確有很多人對我不滿。”

“對我不滿的人多了，漸漸的也形成了一小股勢力，開始對我哥哥不滿。他們覺得，被神明賜福的學校，不該成為某個人的私人產業。他們中一些腦子不好的，開始在學校煽動叛亂。但他們可能忘了，這所學校，本身就是由我哥哥一手創立的，消耗的本就是他的私人資產。”

“為了讓他們老實一些，我特意建了這座懲戒之塔，並在裡面添置了這些刑具們。” 阿克塞爾指著障眼法中的刑具，自嘲地笑出了聲：“有趣吧，我設立的地方，有一天會被用來關押懲罰我。”

西維爾並不覺得好笑：“世事無常。我比較好奇，那個時候，這裡就已經有了神明的庇佑了麼？”

“沒有，也用不到。”阿克塞爾擺擺手，“這裡畢竟是學校，又不是監牢。真鬧出人命來，神明也救不了我哥哥。”

阿克塞爾摸了摸障眼法中虛假的柵欄：“那時候的懲戒之塔，可不只是這個地下室。每一層，都有它獨特的用處。根據叛亂的等級，關押不同的人。雖說恐嚇大於實際用途，但也夠用了。”

西維爾不喜歡這種方式，但還是繼續聽阿克塞爾說完。

“這座塔，幫著這座學校安定了不少。信仰柏諾貝有什麼用？對付人類還得是我這種方式管用。德里克他們口口聲聲說，柏諾貝賜予了他們世界。可到頭來，不還是依靠把反對者關押在這裡，來鞏固自己的權力？所以我特別不喜歡他，總是喜歡把自己包裝的多麼高尚，但其實，他遠比別人更為低劣。”

“他不是你哥哥的繼任者？”

“他也配。”阿克塞爾輕哼一聲，滿臉鄙夷：“我哥哥哪怕會讓卡麗妲那個優柔寡斷的女人繼任，都不會選擇德里克。但那有什麼用？他自稱是柏諾貝的使徒，說自己得到了柏諾貝的指示，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奪走了位置。我不是柏諾貝的信徒，不知道這話的真假。”

“所以你是因為反對德里克被關進來的？”

“他無權關押我，因為我不屬於這座學校。但他還是這麼做了。”阿克塞爾道，“我想，他恐怕不只是依靠神明這麼簡單，他一定和舍萊爾的其他貴族也有串通。我不在乎神明之類的東西，我只想要弄清楚德里克這些齷齪的人類做過怎樣的事。或許，你可以幫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