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茹沒敢去看段羨辭的表情,她怕她會心碎至死。
偏偏被她撞見了這樣一幕,可她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他們兩個面前,裝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的打招呼:“嗨,段羨辭,陳晴.”
“來啦.”
段羨辭就從陳晴走到黃一茹身邊,那一瞬間,黃一茹突然有種優勝感,他朝陳晴推推手,“早點回家去,黃一茹來接我去補習.”
陳晴勉強笑了一下,也沒和黃一茹說再見,頭也不回的朝學校後的公寓走去了。
黃一茹感到有些奇怪,段羨辭拉著我去趕環路車。
——補習的乏味讓黃一茹也不得不和段羨辭一起夢周公去了。
醒來之後,發現整個補習班只剩他們兩個人。
黃一茹急忙喊他:“哎,段羨辭.”
他沒反應,黃一茹突然就停止了打算去推醒他的動作。
他閉著眼,將下顎埋進臂彎裡,輕微的呼吸聲就彷彿是嬰兒一般。
黃一茹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竟然鬼使神差的低下頭去飛快的在他的左臉頰上吻了一下。
直起身時,黃一茹心裡又緊張又開心,捂著通紅的臉傻笑個不停。
腳踢到桌子的震動讓段羨辭醒了過來,他沒發覺她的異樣,只是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沒有人了才收拾起東西,喊黃一茹一聲一起走了出去。
他送黃一茹回家,因為睡的太晚路都黑了。
在公交車上他接了不下十條短訊息,每回一條他的臉色就越差,最後乾脆關了機,可是直到下車時他緊皺的眉頭都沒有鬆開過。
黃一茹望著他,卻始終沒得到他回應的眼神。
走進家門,他在身後喊:“黃一茹.”
黃一茹回過頭去,他的表情令她吃了一驚。
好像是有些為難,掙扎,糾結,一點都不像從前的段羨辭了。
他還是帶有歉意的對黃一茹開了口:“明天,你不用來接我補習了.”
黃一茹問:“為什麼啊?”
“別管了,就是不要再來接我.”
黃一茹的腦子裡閃現出那十幾條短訊息,立刻懂了,“是不是陳晴不高興了?”
“總之你就理解一下我,她也不是小心眼,就是不放心.”
護著她是吧?和她黃一茹在一起怎麼就不放心了?她還能吃人嗎?黃一茹瞪一眼段羨辭,悶悶的回到家裡,關上門的同時不忘留下一句話:“見色忘友!”
可惜啊,黃一茹又沒出息的紅眼眶。
拼命的仰起臉不讓自己哭出來,因為作為他的朋友,黃一茹沒有理由哭。
大概是段羨辭覺得失去黃一茹就會失去唯一的異性朋友,於是在他們不歡而散的那個週末,他約黃一茹出去吃飯。
黃一茹被他在電話裡的誠懇態度輕易打動了,好好收拾了一番奔去地點,卻發現根本不是什麼二人獨處。
段羨辭的身邊坐著陳晴,唯一的空位是在盧臣楊旁邊。
黃一茹坐下來後不停的罵自己傻,黃一茹,你真是傻的沒救了,你還在期待個什麼?吃飯的時候段羨辭一句話也沒和黃一茹說,甚至提都不提在電話裡說過的賠罪的事情。
他壓根兒就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無視黃一茹的存在。
而黃一茹也賭氣般的大口吃,沒心沒肺的笑。
盧臣楊看著黃一茹狼吞虎嚥的樣子,失笑一句:“都這麼胖了還能吃啊,不胖吃成相撲隊員?”
黃一茹笑呵呵的回敬一句:“你瘦成竹竿不也是為了跳把鋼管舞嗎?”
黃一茹和盧臣楊吵嘴仗的時候,段羨辭抬頭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埋頭繼續吃飯。
陳晴在這時敬了一杯啤酒給黃一茹:“黃一茹,前幾天的事啊……我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和我計較,你是段羨辭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姐妹.”
說完她就一口乾。
黃一茹看著手裡的酒杯,能不喝嗎?就衝“好朋友好姐妹”這六個字,黃一茹要喝不是?喝完就笑著給段羨辭倒上一杯,看他略微困惑的表情,黃一茹就站起身來說:“來,段羨辭,往事不提,誰讓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喝下去的那一刻,黃一茹就覺得肝腸寸斷,何必演這種老戲碼?何必做給別人看?定位如此,不甘心也沒用了。
不勝酒量,喝多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黃一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在盧臣楊的背上。
她嚇了一跳,驚醒過來時,急忙晃盪著雙腿跳下來。
胃裡噁心的很,黃一茹搖晃著沒站住。
盧臣楊就一把抓住她靠到附近的公車站,扯了扯滿是汗水的t恤,皺著眉數落黃一茹:“長這麼大不會喝酒自己不知道啊?黃一茹,先告訴我,你家住哪?幾路車?我好送你回去啊.”
黃一茹離開公車站往前走,嘟囔著一句:“我自己能回去.”
他拉住她的手,突然說了讓黃一茹僵住的話:“段羨辭和陳晴都是互相有好感的,你別再自找苦吃了.”
原來……他都看出來了?黃一茹轉頭去看他,低下微紅的臉,“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拼命減肥都沒用,我就是想瘦成陳晴那樣,他不就是喜歡骨頭架嗎?!我……”話並沒說完,因為盧臣楊突然湊過來抱住了她。
黃一茹沒有力氣推開他,因為她不可救藥的想著段羨辭的臉。
第二天星期日,醒酒,黃一茹開始思索盧臣楊對她是不是有意思。
如果是自做多情,好象也不是那麼回事……但如果是真的,黃一茹該不該這麼裝傻下去?想了一上午也沒想通,到了下午,黃一茹去樓下買東西,剛出樓道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面的盧臣楊。
黃一茹愣了,睜大眼睛看他,“你怎麼在這?”
他故作無奈的學古代詩人搖著腦袋:“徹夜不眠,夢裡滿眼胖姑娘的臉.”
“真酸.”
黃一茹匝匝嘴,又在意的問:“我真的很胖?”
他看起來是在微笑,“不胖,正好。
你當真以為我喜歡相撲隊員?”
黃一茹忍住不笑,但想起段羨辭,還是滿心不捨。
無錯書吧他看出她的意圖,像哥們兒似的伸長手臂挎住黃一茹的肩:“我喜歡我的,你喜歡你的,我等你想明白那天.”
說真的,那一句話,黃一茹被感動了。
但黃一茹沒有立刻回應他,她只覺得要是不去想段羨辭,她活著就像少了重要物品。
一晃到了寒假,段羨辭回家,出奇的來找黃一茹出去玩。
黃一茹承認那幾天差不多完全忘記了盧臣楊,和段羨辭在一起東玩西玩好像又回到了小學那段整天膩在一起的時光。
只是她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左思右想後還是問他:“陳晴呢?你怎麼好幾天都不去陪她?”
他只輕描淡寫一地回黃一茹一句話:“本來也只是朋友而已.”
黃一茹一愣,突然之間覺得滿心歡喜。
不要怪她這麼想太小人,誰都會覺得機會來了,現在的形式對黃一茹有利,她只需要鼓足勇氣把憋著的那句話說出來,雖然這樣很對不起盧臣楊。
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使勁嚥了回去。
說出來不會讓他疏遠嗎?說出來不會遭遇決裂嗎?黃一茹想起女班長的事件,黃一茹說不出口。
到了初三那年,黃一茹恨我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早點說出來。
因為在段羨辭最需要有人關心的時期,有個叫莫揚的女生搶先一步。
盧臣楊和黃一茹說,她的臉長的有些圓,個子不算太高,但眼睛很大,她在學校裡當眾向段羨辭表白,雖然段羨辭沒答應,但是也沒拒絕。
黃一茹“哦”了一聲什麼都不再說。
段羨辭這個人並不會和女孩子相處,所以,無論是和誰在一起,都不是很順利。
就這麼到了初三,又因為段羨辭要和母親回老家這件事,讓莫揚吵個不停。
段羨辭覺得煩,更是不願意和莫揚在一起。
那段時間,黃一茹和段羨辭見面的次數已經屈指可數,多半是在聊天軟體上遇見彼此。
他們學校宿舍管的嚴,不準帶電腦。
他就用手機,一聊就是凌晨。
黃一茹不管有多想睡,不管有多少沒寫完的功課,都會聽他訴說。
終於有一天,莫揚生氣的跑來找黃一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潑婦罵法。
原因是她去矇住段羨辭的雙眼,段羨辭失口說錯的一句是:“黃一茹,別鬧了.”
雖然最後段羨辭找過來又拉又拽的將莫揚拖走,可黃一茹看著樓下他們兩人離開的背影,瞬間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想起莫揚對她叫喊的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段羨辭嗎?要我說你根本就是妄想,段羨辭都和你做那麼多年朋友了要可能早就可能了!他誰也不喜歡,他根本就不會談戀愛!”
這回醒了吧?黃一茹醒了,卻覺得內心悲涼的空無一物。
離開了段羨辭,她還剩下什麼?初三畢業後,黃一茹與段羨辭的高中分道揚鑣,段羨辭回去老家了。
那段時間同學聚會特別頻繁,甚至連小學聚會也沒少。
恰巧就在黃一茹去新高中報道的前一天,小學聚會如期而至。
她我在聚會點見到了段羨辭,他大概是要回老家很開心,對誰都是一副笑臉。
大家就都說他變了,變的親民隨和了。
黃一茹只是咧著嘴跟著笑,跟著他笑。
那天大家難得聚面,又興奮又激動。
黃一茹坐在段羨辭的對面,看著他的臉,想起的都是曾經往事。
十二歲時她努力的學習他的字跡,能和他手牽手跳《鈴兒響丁鐺》,她快樂整整兩個星期。
十三歲時老師將他們調成前後座,考試時,段羨辭會把答案寫好偷偷傳給黃一茹。
十四歲時黃一茹在整日糾結該怎樣向他告白才不會落得女班長一樣的下場。
十五歲時她聽到他和陳晴分開卻錯過了最好的表白時機……而現在,他們明明靠的這麼接近,她甚至都不敢去多看他一眼。
她突然就覺得盧臣楊說的沒錯,黃一茹,你是真的傻。
傻到失去了原本最為重要的勇氣。
當第二天,段羨辭和他母親一起坐上回望老家的火車,黃一茹偷偷藏在人群裡,一直目送他上車,火車開動,蕩蕩蕩的越開越遠,黃一茹終究還是沒有喊出“段羨辭”這三字來,而是站在原地,閉上眼的瞬間流下了淚。
關於段羨辭的故事,在這個少女的生命中,只留下了不能遺忘的驚豔痕跡。
人們都說,年輕時,不要遇見太美好的人。
是幸,也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