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星期二，農曆臘月二十五，石星一行下鄉回來了，在辦公樓前下車時，正好碰到了下班的馬笑天。馬笑天上前握住石星的手，說：“石書記，辛苦了。”

石星說：“馬主任，這次下鄉收穫挺大的，晚上常委們是不是開個會，聽我彙報一下情況。”

馬笑天說：“明天上午要開碰頭會，一起談吧，你早休息。”

第二天上午8：30，常委們在小會議室開碰頭會，碰頭會也就是情況通報會，交流一下情況，並不形成什麼決議。

石星首先介紹了他下鄉調研的情況，說村民、村委會和鄉黨委，對組織藥材生產合作社都很贊同，他們會利用春耕前的空閒時間，把合作社組織起來，鄉黨委全體幹部下基層具體指導。他說：“現在我心裡有底氣了，跟發改委也好，跟葉方舟先生也好，我都會理直氣壯地說，我們普陽完全能建成一個藥材生產基地。我打算春節回家一趟，春節幾天只好呆在家裡，人家不上班，找不到人，春節後我就去省發改委找楊處長，一定要楊處長給我聯絡上慈愛生物醫藥公司，爭取和葉先生約好面談的時間，把這個專案拿到手。我家在琪橋縣，離省城很近，辦事比較方便，省得來回的跑來跑去，春節後，我可能慢來幾天，家裡的事就拜託大家了。”

石星說得很有把握，好像製藥廠的事已經談成了。末了他要嶽平補充情況。嶽平說：“我沒有什麼好補充的，我只想說一句，村民對組織合作社的積極性很高，這令我沒想到的，村民的積極性高，關鍵是我們如何加強引導了。”

這件事說完了，另外說其他的事。因為已經說到春節放假的事，便把放假的事又議了議，放假是有統一規定，沒有什麼好說的，無非是放假值班、節日走訪的事，一下子就議好了。

馬笑天說：“今年沒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二十九就放春節假；其實有的科室早就沒事幹了，在辦室裡開著空調幹坐著，耗費電，不如讓這些科室早放半天假，他們也好，早點回家準備過年，機關也好，省點電費。這就不發正式通知，口頭通知一下就行了。”

常委們覺得行，具體由馬笑天去安排。嶽平說：“我看，石書記也早放半天假，石書記上任也有20多天了，忙於工作，沒有回家，家中的責任田也該打理打理了。早回去半天，這裡的事有我們盯著，春節後，石書記可以在家多呆些日子，時間寬裕事情也容易辦好。”說著，他把兩個拳頭並在一起，伸出兩個大姆指，相對地碰了碰。把常委們都逗笑了，石星也笑了。

張成山說：“我說一件事，今年紅星園藝場的桔子豐收了，豐收了是好事，也是個麻煩事，桔子銷路不好，還有大量的桔子囤積在家裡，場長找到我，請求我們縣屬機關幫他們銷售一些，每個幹部買個10斤20斤的。我想也是為果農解決困難，就買一點吧，算是給幹部們發福利了，不知大家意見如何？”

常委們都沒有表態，眼睛盯著石星，石星說：“你們看著我幹嘛，既然是給大家發福利，我當然同意。”

碰頭會也就散了。石星迴到辦室，徐志華不在，他打電話，徐志華說，他在領過年物質，還說把書記的也一起領了，就放在小車的後尾箱裡。石星說，小杜來了沒有？徐志華說，來了，也在領過年物質。

石星說：“你把電話給小杜，我有事跟他說。”

杜海接了電話，問石星有什麼事。石星說：“小杜，你家住在老城區，麻煩你給我買一張去琪橋的車票，時間是8號中午的，4 點以前的也行。”

杜海答應：“好呢。”

2月8 日，星期五，農曆臘月二十八，石星下午就可以回家了，他清理好宿舍，又來到辦公室，整理好辦公桌上的檔案資料，打電話把杜海叫來，石星問：“車票買了嗎？”

杜海說，沒有。石星問為什麼沒有？杜海說，年底乘車的人多，車票不好買。石星說，是沒有車票買，還是你根本沒有去買？杜海停頓了一下， 說：“石書記，還是我開車把你送回去吧，這是常委會的決定，請你服從這個決定。再說，你的過年物質總得帶回去，你能提上大巴車嗎？”

儘管石星不刻意地表現出少坐公車或不坐公車，但他的實際行動告訴了大家，他很注意節省公費開支，這種無言的身教，同事們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稍有良知的人都認為，不能讓老實人吃虧。石星書記上任不到一個月，他的勤奮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用公車送他回家過年，是他應該享受的權力。

就在石星打電話要杜海買車票時，馬笑天剛好在旁邊，問杜海什麼回事？杜海照直說了。馬笑天當即就說：“不行，你開車把他送回去，你是他的司機，你不為他開車，你豈不要失業了。”

杜海說：“我倒想開車送他回去，他不同意我也沒辦法，他是縣委書記，我說不過他。”

馬笑天說：“你就說是常委會的決定。”

石星聽了很感動，同事們對他是關心的，這份好意不能拒絕，拒絕就不盡人情了。他說：“那好，我們倆人就在食堂裡吃中飯，吃完中飯就走。”

高速公路上車輛很多，限速60公里，實際上只能跑50公里，寶馬車直到下午三點才到琪橋縣城，又在車來人往的街道上慢吞吞地挪動了好一陣，才到達琪橋一中的家屬區，停在石星家所在的樓房的門洞前。

石星下了車，見門洞前還停了一輛小車，後尾箱開啟；杜海也開啟了後尾箱，石星一看，大小紙盒紙袋把後尾箱塞得滿滿的，他問杜海：“不是說幾斤桔子，一點核桃花生，怎麼這麼多？”

杜海說：“我怎麼知道，你應該問徐志華，我只管開車，還負責幫你把這些東西搬到家裡去。”他見石星還是疑惑的樣子，又說，“大家都這麼多，你也不能例外。”

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石星只好作罷，抱起一個紙盒子往家走去。這時，一個年輕人從旁邊那輛小車裡拿出一個編織袋，走在他的前面，上樓時石星從編織袋裡發出的動彈來看，裡面是活雞，他估計是同單元的住戶購買的年貨，殊不知年輕人徑直進了他的家門，他也連忙跟了進去。年輕人站在餐廳裡對廚房說：“谷老師，這幾隻雞放哪裡？”

谷幽蘭在廚房裡回答，就放到陽臺上。年輕人說，要用個紙盒子裝起來。谷幽蘭說，不知道有沒有紙盒子，要找找看。石星看到谷幽蘭沒有穿外套，腰間繫著圍裙，戴著套袖，正在水籠頭下洗芹菜，就說：“紙盒子我這裡有。”

谷幽蘭抬起頭，看到了石星，驚喜地說：“你回來了，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石星說：“提前回來還不好，不歡迎呀。”

谷幽蘭說：“哪敢不歡迎，知縣大人回府，我們伺候都來不及呢。”

廚房裡還有一個人，50來歲，擼著袖子，拿著菜刀在案板上剖魚。他也抬起頭，說：“石縣長回來了，你先到沙發上坐坐，我把魚剖完了，就陪你說話。”那樣式好像他是這房子的主人，石星是造訪的客人。

此人石星認識，名叫康正龍，是金溪鄉石竹村的村主任，他還有一個頭銜：琪橋縣蔬菜生產合作社協會副會長，石星跟他有過一段共同奮鬥的經歷。

十年前，石星被任命為金溪鄉鄉黨委書記，當時金溪鄉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業鄉，但它有著比其他鄉鎮較為優越的地理位置，就是與省城搭界，距省城只有20公里，從琪橋到省城的公路從金溪鄉穿過。

脫貧致富奔小康，是黨和政府堅定不移的農村政策。石星當時就決定要改變金溪鄉的產業結構，大力發展蔬菜生產，這個想法早在他讀大學時就萌生了，他看到大學城的蔬菜批發部，每天都有好多輛載重幾十噸的大卡車，把蔬菜源源不斷地運到批發部，數不清的的小貨車又把蔬菜拉走。大學城這一塊有五所省級以上的大學，包括機關工作人員和居民，人口不下20萬，每人每天消耗一斤蔬菜，就要上百噸，都來自附近的縣市，甚至更遠的省份。如果把琪橋縣打造成蔬菜生產基地，近水樓臺先得月，在交通運輸上就佔了先機。

要把一個農業鄉打造成蔬菜生產基地，不是一下子可以改變過來的，先得樹立樣板，然後再全面推廣。石星選擇定了石竹村，這個選定有點唯心主義的色彩，他姓石，石竹村的名字中有個石字。他找到康正龍，當時康正龍是村會計，高中畢業，會算賬。石星和康正龍算了這麼一筆賬，種植蔬菜，經濟效益比單純種植水稻好，蔬菜的生長週期短，資金週轉快，蔬菜銷往省城立刻可以見到現金；蔬菜生產又能帶動養殖業的發展，養殖業又為蔬菜生產提供了有機肥源，這就形成了良性迴圈。

康正龍畢竟是有文化的農民，這筆賬他算得很清楚，在村民大會上仔仔細細地跟村民算了一遍，獲得了村民的一致透過，石竹村就這樣轉產了，石星帶著鄉農技員，在石竹村蹲點，技術上給予指導。結果石竹村當年獲益，村民的純收入比往年翻了三番；石星就要求，也可以說是下命令，公路沿線的村莊改種蔬菜，再往縱深發展。為確保蔬菜的銷路，防止菜販子從中作梗，石星要求以村為單位，成立蔬菜生產合作社，又以琪橋縣的名義，成立蔬菜生產合作社協會，統一規劃生產和銷售。協會與大學城蔬菜批發市場，簽訂長期供銷合同，短短的三年間，金溪鄉的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石星也調往縣政府任副縣長，主管多種經營。

2008年的元月中旬，我國南方遭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冰凍災害，灰濛濛的天空，斷斷續續地下著凍雨，細如牛毛，氣溫降到零下七八度，地面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堅如頑石。停水停電，交通中斷，物質供應受阻，人們生活在驚慌與恐懼之中。琪橋縣委召開緊急會議，啟動了戰冰凍度難關的緊急預案，剛剛擔任常務副縣長的石星，是這一預案的具體執行者。

緊急預案的首要任務是要確保供水供電，水管和電纜的修復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縣政府、公安局、電視臺，醫院和城區學校，是不能停電的，石星從工業局調來柴油機，要其自行發電，解決暫時困難。椐說在這件事上，石星還鬧了個笑話，工業局長說，光有柴油機沒有發電機也不行。石星說，沒有發電機，電動機總有吧。工業局長說，發電機是發電機，電動機是電動機，二者不一樣，一個是把機械能轉為電能，一個是把電能轉為機械能。石星說，：“有什麼不一樣，都是線圈在磁場裡運動，你們就不會改裝一下。我不管這麼多，今天 晚上，這些單位沒有電，我就拿你是問！”

石星有點強詞奪理，強人所難，這也怪不得他，一個縣上百萬人口，又將近過年，正常的社會秩序得不到保障，人們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證，他覺得對不起人民給他的俸祿。好在這些主要單位沒有停電，是否將電動機改裝成了發電機，就不得而知了。

石星又穿上剛買的長筒雨靴，拄著一根下端帶鐵釘的手杖，奔走於供水公司和供電局之間，監督搶修水管電纜，限時恢復供應，六天後，縣城的水電恢復了正常供應。石星又帶領工商稅務公安等人馬，還有電視臺的記者，到商店超市和貿易市場，進行檢查，明令不許漲價，損失由政府補償。

正在這時，蔬菜生產合作社協會的副主任會長康正龍找來了，說幾百畝的越冬蔬菜，全凍在地裡，運不出去，大棚全被凍壞，裡面的反季蔬菜顆粒無收。石星又上火了，沒有別的辦法，冒險也要把這些蔬菜運出去，否則菜農將損失慘重。

石星要康正龍跟大學城蔬菜批發市場聯絡，對方回覆，他們的市場已經空蕩蕩了，急待運來蔬菜，省政府會給予補貼。銷售是不成問題，關鍵是怎麼運出去，在冰上跑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車翻人亡的慘劇。

此是非常時期，石星什麼都不顧了，調來一臺挖掘機，在公路上碾過，冰面上只留下履帶軋下的印子，就像人啃了個咬不爛的物件，只留下了幾顆牙印。石星要挖掘機倒回碾過第二遍，冰面開裂了，被剝離了路面，石星用手杖撥動了一塊破冰，足有五公分厚，他當即指示康正龍，要協會通知蔬菜生產合作社，把沒有凍壞的蔬菜全部搶收，堆放到公路邊，縣裡統一組織運送。

石星迴到辦公室，拿起電話，用不容商議的口氣，要交通局、汽車貨運站，幾家縣屬工廠，所有的貨車，後輪套上防滑鏈，明天到公路上集合待命；他像是一個專制統治者，唯我是命。這些天下來，他心急性躁，急火攻心，嘴裡長滿了水泡，情緒也很不穩定，到醫院去就診，又耐不住躺下來打點滴，買了一大瓶青黴素，也不管劑量，大把大把的吞食。他只有一個想法，自已不能倒下。

運菜的這天，很是壯觀，前面是兩臺挖掘機開道，後面是20多臺卡車緊隨其後，菜農們不顧嚴寒，把蔬菜搬到卡車上。石星拿著擴音器，向司機們交代，兩車的前後距離不得大於五米，車速不得超過30公里，穩把方向盤，居中緩行。

前面的挖掘機開動了，石星跳上了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室，康正龍趕緊把住車門，說：“石縣長，你不能去，萬一發生意外，我無法交代。”

石星沒有理睬，強行關閉了車門，對司機說：“開車！”

汽車開動了，一輛跟著一輛，緩緩地從裂開的冰面上碾過，車輪下發出“嘰嘎嘰嘎”軋冰的聲響，車隊過後，凍冰全被碾碎，還露出了灰色的水泥路面，車隊也安全地到達了省城。省城的街道上凍冰已經被剷除，挖掘機停了下來，卡車依次進入了大學城蔬菜批發部，批發部的工作人員已經等候多時了，他們一邊組織搬運工卸車，一邊殷勤地為隨車人員遞煙送茶，感謝他們雪中送菜。

電視臺記者的嗅覺比警犬還靈，馬上驅車前來採訪，當他們得知帶隊的是琪橋縣的常務副縣長，馬上將石星圍住，漂亮的女主持人走到石星面前，說：“石縣長，非常感謝你們在冰天雪地裡，為省城人民送來了新鮮的蔬菜，送來不僅僅是蔬菜，更是送來了黨和政府對省城人民的關懷，琪橋人民對省城人民的深情厚誼，省城人民感謝你們。下面請石縣長給省城人民說幾句話。”說著將話筒伸到石星嘴邊。

石星說：“記者同志，很抱歉，我現在沒有心情接受採訪，你們如果真要感謝我們的話，就請你們免費為我們打個廣告，告之省城的所有批發市場，我們備有各種新鮮蔬菜和雞鴨魚肉，只需一個電話，我們立馬送到。”

記者說：“這沒有問題，請石縣長告訴我們廣告詞和聯絡方法。”

石星說：“我去給你們找個人來，他具體負責送菜的事。”他叫來的人就是康正龍。

廣告當晚就在電視上播出了，當然沒有播放石星的講話。此後，琪橋縣蔬菜生產合作社協會在全省都有了名氣，用康正龍的話說，他們的蔬菜，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金溪鄉很快地富裕起來，石竹村成為全縣最富裕的村莊，這是後話。

冰災一直到除夕的前一天才算結束，太陽終於從灰濛濛的雲層中鑽了出來，一切又恢復了正常，由於全體幹群的努力，琪橋縣把損失降到了最低程度。正當人們坐在溫暖的房間裡，觀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一輛救護車拉響刺耳的警笛，風馳電掣地開進了琪橋一中的家屬區，把石星送進了重症病房。

大年初一，石星才醒過來，是妻子和女兒陪伴著他，在病房裡度過了除夕之夜，迎來了新春的第一天。人們不會忘記帶領他們戰冰凍度難關的石縣長，成群結隊地到醫院來探視，醫院不得不請來警察，守住樓梯口，對探視的人說，你們要想石縣長儘快地好起來，就不要打擾石縣長休息，慰問品可以留下，人請回。只有一人例外，他就是康正龍，他一直在病房裡陪夜，侍候石星。

石星是在20天的冰災裡，夜以繼日的工作，吃不好睡不香，四處奔波，過度操勞，人已經虛脫，但強烈的責任心形成了巨大的精神力量，一直支撐到冰災過去，心理壓力一旦解除，人就倒下了。好在人的肌能組織沒有受到傷害，各個零件也完好無損，經過幾天的調養，很快就康復出院了；他和康正龍也形成了不同尋常的關係。

谷幽蘭問是什麼東西？石星說是桔子。年輕人說，這個紙盒子可以。谷幽蘭拿來一隻水桶，把裡面的桔子倒出來，把紙盒子交給年輕人。杜海說，石書記，這東西放哪裡？谷幽蘭說暫時放到客房裡吧。

石星又叫女兒：“林燕，你和這位大哥下去把車上的東西搬上來。”這位大哥指的是杜海。石林燕從她的房間裡出來，跟著杜海下樓。不一會，杜海抱著兩個紙盒子，紙盒子已經頂到了下巴，石林燕提著幾個紙袋進來了，石林燕驚喜地說：“老爸，你坐上寶馬了，夠甩的，我們去給爺爺姥爺拜年，有寶馬車坐了。”

石星說：“傻孩子，這是公家的車，等一下就要開回去的。”

杜海放下紙盒子，出來說：“石書記，我回去了。”

石星說：“不急，吃過飯再走。”

杜海說，吃完飯天就黑了，開車不安全，還是早一點趕回去為好。谷幽蘭說，我趕快給你煮碗麵條，墊墊底，不能餓著肚子開車。說完趕緊去廚房忙乎，很快將麵條端上餐桌，麵條上還有兩個煎雞蛋。

石星對杜海，說：“要開車，我就不請你喝酒了，回普陽我再請你。”

康正龍剖完魚，洗了手出來，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說：“石縣長，你太沒意思了，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一聲不響地走了，縣委不給你開歡送會，我們給你開歡送會。”

石星這次調離，琪橋縣委是準備給他開個隆重的歡送會，肯定他對琪橋縣所做出的貢獻。石星說千萬別開，你們一歡送，好像我是一去就不回似的；我人調走了，家還在琪橋，我會經常回來的，你們大張旗鼓地開歡送會，是想我不回琪橋了。縣委也只好作罷，所以他走後好多天，石縣長調走的事，才從縣委傳出來。

康正龍說：“我是昨天才知道的，今天無論如何都要來表示表示。”

石星說：“謝謝老兄了，人來了就好，還給我送來這麼多東西，用不著這麼客氣。”他已經看到了康正龍送來的魚肉和活雞，還有不少的蔬菜，廚房裡放不下，都放在陽臺上。

倆人就說了些石竹村的事；杜海吃完，到客廳對石星說：“石書記，我回去了，你回普陽的那天，給我打個電話，我開車來接你。”

石星站起來說：“你等等，我送你。”說著從客房裡拿了個提袋出來，塞給杜海，說，“感謝你送我回來，這兩瓶酒你拿回去喝吧。”又說了些注意安全的話，把杜海送到門口。

康正龍也站起來，說：“我也該走了。”

石星說：“吃了飯再走吧，你又不要趕遠路，我們倆好久沒在一起吃過飯了。”

康正龍說：“不了，我還得回去吃酒席。石縣長，你說這世道變得也太快了，以前只有在正月裡擺酒的，現在臘月也擺酒，家家都擺，我是天天吃酒席，吃了東家吃西家，吃得我都不知酒味了。”說著叫上年輕人要走。

谷幽蘭也趕來相送，康正龍走到門口，說：“谷老師，我們琪橋縣有石縣長，是我們琪橋人的福氣，石縣長調到普陽縣去了，是他們普陽人的福氣。你谷老師有什麼要幫忙的，打個電話給我，要人有人，要車有車。”

客人都走了，屋裡也安靜下來。谷幽蘭說，你餓不餓，餓了我就煮飯。石星說，煮吧，早吃飯早完成個任務。谷幽蘭說，你得幫我收拾廚房，剛才剖魚，把廚房搞得一團糟。石星說，好嘞。

夜幕降臨之時，晚餐也端上了餐桌，有魚肉豆腐粉條，很豐盛，石星斟了杯酒，一家三口圍桌而坐。石星說：“沒有把你爸你媽接來？”

谷幽蘭說：“我打了電話給我爸我媽，他們說，快過年了，過了年再來。我是這樣安排的，我們一家就在這裡過年，初一去你家給你爸你媽拜年，然後再去我家給我爸我媽拜年，順便把我爸我媽就接來了。”

石林燕插嘴道：“老媽，什麼你爸你媽，我爸我媽的，像是在說繞口令，表述不清楚，還是個語文老師；不就是先去爺爺奶奶家，再去外公外婆家，把外公外婆接來，簡簡單單，清清楚楚。”

谷幽蘭說：“你倒是表述清楚了，難道也要我們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不成。”

石星問女兒：“燕燕，期末考試考得怎樣？”

石林燕說，你問老媽。谷幽蘭說，還行，考了個年級第一。石星高興地說，年級第一，不錯。谷幽蘭卻不以為然，說：“這又不是高考，沒什麼值得驕傲的；再說，也是老師看我的面子，可扣可不扣的都沒扣分，可給不可給的都給了分，你才拿到的第一。”

石林燕不高興了，嘟著嘴說：“老媽，你是不我的親媽？人家的孩子拿了第一，老媽是笑得合不上嘴，要什麼給什麼。你倒好，專說女兒的不是。”

石星趕忙說：“我不管怎麼得的第一，得了第一就該獎勵，燕燕，你說，想要什麼？爸給你買。”

石林燕笑了說：“還是老爸好，我想要個ipad。”

谷幽蘭叫了起來：“手機給你買了，家裡又有電腦，你還要ipad，你還是個學生，只怕是一天到晚玩遊戲，不讀書了，不行！”

石林燕說：“是老爸給我買，又不是要你給我買。”

石星趕緊調和，說：“燕燕，你媽也是對你嚴格要求，我們折中一下，ipad爸一定給你買，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不過要等到你考上大學再給你買，你看行不行。”

石林燕說：“不行，現在就要買，我保證讀書的時候不玩，不讀書的時候再玩，ipad由老媽保管，什麼時候玩，玩多久，都由老媽說了算。”

女兒讓了步，老媽自然也得讓步。谷幽蘭說，這還差不多。石星說：“還是我家燕燕最聽話。”

在說說笑笑吵吵鬧鬧聲中吃完了晚餐，一家人開始洗漱，谷幽蘭拿出石星的換洗衣，要石星洗澡，說，你恐怕這20多天都沒洗澡了。石星說，哪能呢，我每個星期到澡堂裡洗一次。說著拿了衣服進了衛生間。

谷幽蘭對女兒說：“燕燕，今晚你就不要看電視了，你爸要休息，別吵著他，批准你去書房玩電腦，只准玩兩個小時，聽到沒有？”

石林燕高興地說：“遵命。”

石星洗完澡，奔到臥室裡拉開被窩躺下了，等了一會，谷幽蘭也進來了，剛躺下，石星就動手動腳。谷幽蘭笑罵道：“瞧你這副猴急的樣子，迫不急待，堂堂的縣委書記，怎麼像個好色之徒。”

石星說：“縣委書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何況本書記是個健康的正常男人，好自已老婆之色，天經地義。”

責任田耕了，牛也累了，石星卻毫無睡意，摟著谷幽蘭說著想念的話，好像他們分別了很久很久似的。谷幽蘭聽著聽著哭了，哽咽地說：“這才剛剛開始，以後你怎麼過呀！”

石星說：“還能怎麼過，就這麼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