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興和幾個副將在帳子裡喝了一通酒，回來的時候腳步有點虛浮。
但是快走到自已營地的時候，遠遠就看見幾個人影在兵士們的帳外糾纏，仔細分辨了一陣發現是方天養的帳子。
“方天養！你給我出來！怎麼打我的時候那麼威風，現在成縮頭烏龜了是吧？”
遠遠地，就聽見一個女人脆生生的聲音傳過來，周圍幾個營帳都有人悄悄伸出腦袋來張望。
“都幹啥呢？不用睡覺嗎？”
陸興喊了一聲，營帳外的腦袋都縮回去了，這下輪他偷偷藏在不遠處聽了起來。
“慕清蓉，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這是方天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
“方天養，別以為跑到玉陽關來你就能逃得脫了，我怎麼都能找到你。”
被叫作慕清蓉的姑娘好像很不高興，陸興聽得更起勁了。
“上次在落華閣的時候我就應該和你說清楚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跑到軍營來找我，外人會誤會你不檢點的，趕緊回家去吧。”
“回個屁！我跑這麼遠就是來問你，到底什麼時候和我完婚？”
躲在暗處的陸興差點一口氣沒喘勻嗆個跟頭，沒想到這姑娘遠遠看上去像是未出閣的良家姑娘，沒想到出口竟然這麼潑辣，開口就要逼婚？
陸興挪著小碎步往前又靠了靠，生怕漏了方天養的回答。
“完婚？慕姑娘，你我都知道，咱倆這場婚約純粹就是兒戲，我從沒有當真過，你還是趕緊死了這條心，去找你更好的夫婿去。”
慕清蓉恨恨地盯著方天養的臉，不敢相信他嘴裡竟然會說出那麼絕情的話來。
不過轉念想想過去，也確實是她讓他傷了太多次的心了，人家這樣也是正常的。
一邊想著，慕清蓉的語氣也逐漸溫柔了不少，重新開口勸說道：
“方天養，我現在終於知道過去許多事情其實都是誤會，我現在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還有……還有紫寶鎏金冠我也不要了，你跟我回去吧，咱們重新開始不行嗎？”
方天養罩在陰影裡的臉上寫滿了不解，他想不通這個女人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子。
明明過去只要見到方天養，哪怕是聽到方天養的名字，慕清蓉都會露出厭惡的表情。
每當實在躲不開的時候，無論方天養如何討好她，她都會想出各種手段來折磨方天養，不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她都要虐待方天養。
她總是極盡殘忍，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方天養的內心，並且頗為享受這個過程。
可偏偏現在慕清蓉的眼神那麼真誠，彷彿真的想明白了過去發生在方天養身上的所有不公平，真的想和方天養重新開始。
面對這樣的慕清蓉，方天養冷哼一聲：
“我不明白你腦子裡又裝了什麼骯髒的計劃，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也不再是你隨意玩弄的東西。”
“你若是不滿足，最好還是提前找個人替代我，因為我絕對不會再任你欺負一次。”
說完，方天養轉身就要回軍帳裡。
“你等等！”慕清蓉見方天養真就這麼絕，努力壓制許久的情緒終於藏不住了，她上前一步抓住方天養的手臂，語氣裡已經全是央求：
無錯書吧“方天養，我求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吧，方家對不起你，我養你還不行嗎？”
“過去都是我不好，我確實是拿你撒氣懲罰你的，只要你答應了我，那以後……你……你可以……你想怎麼蹂躪我都行，可以嗎？”
說到後面慕清蓉的臉已經緋紅一片，還好在夜色中不是多麼明顯。
可即便如此，她的聲音還是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囁嚅著說完的。
“你說什麼？”方天養好像沒聽清她的話，重新問了一遍。
“我……我說你怎麼對我都行，我會好好彌補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
慕清蓉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面前方天養重重哼了一聲，剛巧藉著周圍的燈光看到他的臉。
她也看清了方天養回望自已時，那種彷彿在看天底下最噁心骯髒的垃圾一般的神色：
“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看上像你這樣沒心沒眼，又自甘輕賤的女人的？”
方天養一字一句地說完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鑽進軍帳裡去了。
慕清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什麼時候臉已經被淚水打溼了兩行。
她不信，明明過去的方天養是那麼愛她，那麼離不開她，只要有她慕清蓉出現的地方，總會有方天養追隨的足跡。
明明應該是慕清蓉唾棄方天養，把他踩在泥裡狠狠踐踏，仍舊能看到方天養諂媚的討好笑臉。
可偏偏這個時候兩人反轉了，方天養絕情地反問像是尖刀扎得慕清蓉渾身冰冷。
她感覺眼前沒有光了，前幾天心頭奇癢難耐的慾望有多熾烈，現在她的身體就有多寒冷。
“方天養……”慕清蓉伸出手，好像還能抓住那個男人的背影，亦或是他殘留的味道。
下一刻，宛如一堵牆的身影擋住了光線，魯鬆手裡抓著半個燒餅攔住了慕清蓉的視線。
方天養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了。
“姑娘，亮亮說了，你這是病，得找個郎中看看，你走吧。”
魯松的表情很真誠，他也覺得這個姑娘哭的滿臉都是淚，看起來怪可憐的。
“是病嗎？”慕清蓉失焦的眼神一寸寸移動，身體踉蹌著不知道要往哪走，好似自言自語一般，“我病了，還不是因為你？”
藏在暗處的陸興原本以為目睹了一場大戲，結果那姑娘失魂落魄地走了，方天養竟然完全不為所動。
“去，問問這姑娘是哪家的？”
他眼睛盯著姑娘離去的背影，剛剛發問，同樣藏在暗處的兵士就悄聲回答：
“聽說是梁州鹽運司鹽運史慕魏行的女兒，十分受寵。”
“四品官的女兒這麼絕情就給趕走了？”陸興有點不太相信自已的猜測。
能把這樣家世背景的姑娘棄如敝履，莫非方天養這小子真是什麼了不得的貴公子不成？
得，今後可得把這位爺伺候好了，指不定他日後飛黃騰達還就指望方天養了。
陸興忽然打心底裡慶幸之前在點將臺上，他沒有把籌糧的功勞給獨吞了。
否則要是讓方天養給記恨上了，會不會被人給暗中做掉啊……
想想就害怕，陸興縮了縮脖子，開始悄悄地把躲在暗處裡偷聽的兵士們趕回營帳，並且叮囑誰都不許多嘴討論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