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興得意的樣子讓周圍幾個將領嗤之以鼻，不就是耍了點小聰明嘛，得意個什麼勁兒！

簡鴻卓卻不這麼認為，看向陸興的時候眼睛裡多了幾分威懾：

“陸副將何時又新學了兵法？怎的過往本將未曾發覺？”

被簡鴻卓犀利的眼神凝視的時候，陸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道：

“什麼都瞞不過簡遊擊的眼睛，其實……是末將手底下一個什長的主意。”

簡鴻卓朝精氣神都很不錯的陸興部隊看了一眼，然後釋出命令：

“各部聽令！就地休整，不準擾民滋事，三日後隨我出關！”

身後斗篷翻飛，簡鴻卓扭頭朝帥帳走去，同時吩咐道：

“陸興，讓你那個什長來見本將。”

方天養和姚廣亮幾人剛剛找地方安頓好，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陸興叫走了。

這次來領路的兵士氣質與衛所兵明顯不同，方天養悄悄觀察他們，每個人的武力值都在30以上。

“將軍，什長帶到！”領路的兵士在帥帳前稟報一聲後就轉身站定，目不斜視，好像一瞬間變成了雕像。

方天養心中感慨，如此嚴明的軍紀想要貫徹下去，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越是看到這樣優秀的兵士，感受這樣整肅的氣氛，方天養心頭的疑惑就越重。

再怎麼看，簡鴻卓都不像是會帶著部下盲目送死的莽夫才對。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是大燕陣營裡有人算計了簡鴻卓和大燕的六萬將士。

“你……就是方天養？”

走進帥帳，看到簡鴻卓正拿著一本兵書閱讀，沒有看方天養就直接開問。

這才有點高人的感覺嘛，方天養心中給簡鴻卓抬高了一些評價，嘴上恭敬回應：

“小的正是方天養，在陸興副將麾下任什長。”

“方什長怎麼會想出將糧草沿途放置的計策？”

簡鴻卓從書本後面抬起臉來，方天養這才近距離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儒將面容。

雲鬢整齊貼服在面頰旁一絲不亂，劍眉之下那雙丹鳳眼總是微微眯起，似乎總是對周遭一切抱有懷疑。

方天養髮現簡鴻卓的眼神十分銳利，好像一把劍，不經意間就已經刺透了對方心神。

和他對視的時候，就算是眼睛有著特殊能力的方天養，都覺得情緒受到干擾，思維都變得遲滯了不少。

“將軍有所不知，此乃巧合。小的被迫三日內籌糧，自知以運糧隊的人力無法限期內運送糧食，乾脆提前佈置在官道旁，只能算是無奈之舉。”

方天養故意把自已的功勞說的很小，因為就算是在陸興的衛所兵裡，他和姚廣亮幾人也是新兵蛋子。

這個時候大誇特誇自已固然能讓簡鴻卓高看方天養一眼，可反倒容易被大頭兵們小瞧，認為他是溜鬚拍馬之輩。

終究方天養還是要和兵士們一起作戰，到時候上了戰場被戰友唾棄，那絕對是滅頂的災難。

聽到方天養的回答，簡鴻卓將目光重新放回手中的書卷之上，似乎又恢復了之前放鬆的樣子。

只不過沒人知道，簡鴻卓收回目光的原因竟然是感受到了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盯著方天養眼睛的時候，簡鴻卓似乎看到有紅色的氣流在方天養的瞳孔裡流動。

他不自覺地產生害怕的情緒，這讓久經戰陣的一代儒將險些失態，所以這才藉著看書的動作掩飾眼底的慌亂。

“那麼……本將這裡有一個任務，你可願意去做？”

簡鴻卓遞給方天養一張捲曲的紙，方天養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啟讀了起來。

隨後，他有些驚訝地問：“平陽侯二女兒？”

簡鴻卓點了點頭，手指在面前的沙盤上畫了個半圓：

“斥候來報，說是在玉陽關外的西坪鎮見過唐新玥的商隊，但是在那之後就不見了。”

簡鴻卓隱晦地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方天養的眼睛，這一次他的眼神裡更多了幾分警告和壓迫：

“此次事發危急，平陽侯已經多次派人去尋無果，倘若你能尋到這支商隊，本將可許諾你百戶一職。”

還沒等方天養回答，簡鴻卓身體前傾，語氣再次凝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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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若於途中遭遇敵情被俘，本將不會派一兵一卒幫你，你可要提前想清楚了。”

面對這樣的警告，方天養基本上明白自已面臨的是怎樣一個難題了。

玉陽關開戰在即，商隊本身就是鋌而走險的買賣，如果不是平陽侯的女兒摻和進這裡面，說不定簡鴻卓理都不會理。

但現在上頭逼迫的緊，簡鴻卓只能派一小部分人去尋找，找到就是功勞，找不到也能應付平陽侯。

只是方天養一旦接下這差事，就只能靠他自已的本事存活。

“將軍，百戶一職對小的來說毫無用處。”方天養嘴角帶著一抹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簡鴻卓丹鳳眼又不自覺地眯了起來：“那你想要什麼好處？”

“此番小的若是能找到平陽侯二女兒，並全身而退歸來，將軍可否准許小的給手下二十幾個兄弟們每人打造一把武器？”

從軍十幾年，簡鴻卓從來沒聽過方天養這樣的要求，不禁失笑起來：

“你還會打鐵？”

方天養嘿嘿笑了一聲，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似的：

“打鐵倒是不會，過去意外讀過一本書，略懂一些鑄造技術，想在這裡試試。”

“好！”簡鴻卓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沙土四散飛濺恍然不覺，“那你儘管去做，如若事成，本將必圓你此請！”

方天養領命離去之後，簡鴻卓身後的屏風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義父，如此安排會不會太魯莽些？那小什長連個武者都不是，此去莫不是送死？”

“你又偷聽為父議事。”簡鴻卓如無其事地重新拿起桌上的兵書，不過臉上卻不自覺洋溢起了寵溺的笑：

“無論是戰場之上還是朝堂之下，武力向來都只是匹夫的倚仗，此前派出幾波斥候探尋皆無果，說不定還真就只有他這小小什長能做到。”

“哦？”屏風後的女子明顯錯愕了一瞬，想不到義父怎麼會對初次見面的小將士如此信任，“那女兒也想去看看，見識一下。”

簡鴻卓笑眯眯地搖了搖頭，這樣的表情其他將領們可難見到：

“去吧，大軍出征之前務必回來。”

這句話說完，帥帳裡就恢復了平靜，彷彿自始至終這裡面就只有簡鴻卓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