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和泥壘砌的矮牆，總是在暴雨掃過之後就會矮上一截。

姚廣亮他們這院子的土牆已經矮到輕輕一邁腿就能跨過去的程度。

所以他家從不鎖門，因為沒有必要。

方天養儘量讓自已不要翻身，不發出任何動靜地觀察著外面的院子。

那裡站著個黑影，稍微停頓過後一個矮身就躥出土牆不見了。

方天養心中頓生警兆，直覺告訴他這黑影他認識。

趕緊穿上鞋，他儘可能做到不發出聲音地趕上那黑影。

沒想到那黑影看上去十分高大，動作卻極為靈活。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他在林間小道飛奔了許久速度都不減。

方天養拼盡全力追趕得氣喘吁吁，仍舊發現被黑影甩開的越來越遠。

好在他抽空開啟了眼睛的鑑定功能，結果反饋和他猜測的一模一樣：

【魯松，男，19歲，忠誠95，武力89，戰陣32，智謀3……】

憑藉著魯松頭頂上的這行小字，方天養不斷改變著追蹤的軌跡，勉強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到了一個碼頭的外圍，魯松頭上的小字忽然停下來了。

方天養偷偷探出腦袋去檢視周遭，發現碼頭亮著一盞孤燈，在河邊顯得十分詭秘。

“來啦傻大個？”

碼頭那邊有人招呼，魯松頭上的小字動了，他從那人腳邊扳起一個麻布袋扛在肩上。

從頭到尾魯松都沒說一句話，碼頭上那人似乎也習以為常了。

不過藏在暗處的方天養卻滿頭的冷汗。

為了追蹤魯松，方天養眼睛的鑑定始終開著。

這時候碼頭上和魯松交接的那人頭頂上也有一行小字：

【劉九，男，33歲，水性67，武力值27，夜視33……】

這行字沒什麼奇特的，可怪就怪在，魯松扛起麻布袋子之後，他頭上的小字多出來一段。

【李嬌兒，女，15歲，姿容70，琴藝53，茶道34……】

這……

魯松腳步輕盈地穿梭在林間小道上，腳底下偶爾出現的盤根錯節在他腳下很快被履平。

他的眼神一直盯著前方，心裡還想著回去給小圓圓暖被窩。

肩膀上的麻布袋穩穩當當，根本沒有因為地形的變化而震動。

“大頭？”

黑暗的樹林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魯松茫然地停下腳步，朝著聲音來源仔細看著。

很快，方天養就喘著粗氣迎了上來，顯然是再也跑不動了。

“你……你背上……背的是什麼？”

魯松絲毫不因為方天養大半夜出現在這裡而感到驚訝，他沒考慮過這樣的問題。

聽到方天養髮問，他也就老實回答：“背麻袋，給銅板。”

方天養又指了指麻袋：“你看到過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嗎？”

魯松搖頭。

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看麻袋裡面裝的是什麼，把麻袋送到地方，拿錢走人就好了。

在方天養的強烈要求下，魯松不情不願地把肩上的麻布袋放在地上。

解開綁繩之後，方天養一直懸著的心終於還是死了。

果然麻布袋子裡裝著一個姑娘。

黑暗當中看不太清姑娘的長相，但感覺應該是很俏麗的。

“呀，咋是個女娃娃。”

魯松嘴裡嘟囔著，手上卻開始整理麻布袋，準備把這姑娘重新裝進去。

方天養攔住魯鬆手裡的動作，輕聲提醒：

“你知道你這是在幹什麼嗎？這是掠賣人口！是要砍頭的！”

魯松愣了一下，然後滿臉不情願：

“俺就給他們運個包裹，管他是啥，和俺有啥關係？”

方天養無奈，看樣子魯松牙根不知道他現在做的事伴隨著什麼樣的危險。

“你替他們背過多少次了？”方天養又問道。

“俺今天才來背的，以前他們找人叫俺，俺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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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啥今天要來？”

“圓圓來了，俺要賺錢給圓圓買燒餅。”

“……”

方天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拍了拍麻布袋對魯松笑著說：

“大頭，剛才我來的時候看見小圓圓醒了好像在找你呢，你先回去吧，這個包裹我替你送。”

魯松上下打量了方天養好幾遍，不大的眼睛裡全是懷疑。

但明顯小圓圓似乎比這個包裹更重要，於是他多次叮囑方天養一定要幫他把包裹送到地方之後，就興沖沖地回家去了。

方天養看著地上這個麻布袋子，明顯看到裡面的姑娘偶爾會蠕動一下。

他有些手足無措，沒想到魯松竟然會參與到這樣麻煩的事件裡。

現在人落到自已手裡，方天養絕對不可能把這姑娘再送到狼窩裡去，但他也不能把來歷不明的人帶回姚廣亮那裡去。

方天養接下來的計劃承擔不了更多的人了，小圓圓對他來說已經是極限。

考慮許久，方天養再次檢查了麻布袋封口已經被解開，確保裡面的姑娘只要醒了就能輕易逃脫出來。

他能想到對這姑娘最負責的做法就是放她自由，給她一個自救的機會。

檢查完之後，方天養就順著魯松留下的地址一路摸了過去。

到地方的時候，方天養髮現這裡是一家名為“百樂坊”的賭檔。

儘管現在已經是深夜，賭檔正門早就上好了條板，可通往後門的小巷卻時不時有人出入。

這些人都行色匆匆，偶爾有迎面交錯而過的，互相之間也不見打招呼，好像誰都沒看見誰。

方天養在一些人的背上也看到了魯松同款的麻布袋。

一個身材矮胖、臉色黝黑的中年人就站在巷道里，一雙鼠眼來回審視這些進出匆忙的勞工。

“都輕著點，敢把這裡面的東西磕了碰了，脖子上那肉球子也就別要了。”

方天養盯著說話這人，眼底暗紅色的光芒一閃即逝，鑑定技能發動：

【高通海：男，31歲，武力值42，心機33……】

高通海……方天養隱約記得這個名字，只是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見過罷了。

不過好在已經能確定這裡就是一處人牙子販售人口的交易點。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方天養在對面的草稞子裡趴了半個多時辰，徹底觀察細緻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離去。

回去的路上，方天養又去看了看那個麻布袋，發現裡面叫李嬌兒的姑娘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