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悅融客棧。
此地常年聚集江湖人士和往來行商的商賈人士,十分熱鬧。此刻,每一桌都坐得滿滿的,不愧是青州城內生意最好的客棧。
在一樓大堂左邊,坐著兩個穿著白衣的男子,其中一個就是聞淵。
三天前他帶著符樾的小貂,追出去以後,最終還是丟了紜無秋的蹤跡。
想來是紜無秋髮現自已被追蹤,懷疑符樾下的毒留有印記,想辦法處理了。
至於符樾給她下的是什麼毒,聞淵便不得而知了。
坐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同門師弟陸齊。
他長著一張充滿稚氣的娃娃臉,大大的眼睛閃爍著溫和的光芒,讓人一眼便能感受到他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聞淵將前幾日與紜無秋交手,又被她逃脫的事,告訴了陸齊,但省去了與符樾拜堂成親的事。
陸齊一聽,不由得著急,“只剩兩個月了,師兄,你打算怎麼辦?”
“紜無秋有可能還在青州,我要再留幾日。放心,我一定會拿到血芝草和旋覆花,輕衣一定會沒事的。”
“好。那我陪你一起。”在陸齊的眼中,自已這個師兄雖然不多言,做事卻是深思熟慮的。
聞淵搖搖頭,“不,你先回華陽山。”
“可是。”
無錯書吧“你先回去,回覆師傅,我已得知血芝草和旋覆花的下落,定會拿到這兩種藥材,趕在輕衣毒入心脈前回去。”
陸齊很瞭解自已的這個師兄,雖然平日話不多,但是但凡說出的話,都是不容置疑的。
他們出來也有段時間了,是得回去向師傅和師叔報個平安,說明情況。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師兄保重。”
說罷,他拿起隨身佩劍,走出了悅融客棧。
陸齊步出悅融客棧之際,恰逢一位年約十六的少女與三位體格魁梧的壯漢踏入門檻。
他們毫不猶豫地直奔最裡面的那張桌子。
少女在經過聞淵所在的桌旁時,不經意間望了他一眼,隨即羞澀地垂下了頭,繼續前行。
當他們落座後,少女的目光仍不時地飄向聞淵。
她身旁的壯漢們察覺到了異樣——這少女的臉頰何時染上了紅暈?
觀察到她頻繁地偷瞥墨綠衣服的男子,他們頓時恍然大悟,心中對這突如其來的羞澀有了答案。
“顏顏,他好看啊?”為首的男人輕聲問少女。
被喚作顏顏的姑娘一聽,羞澀地點點頭,“好看。”
“喜歡啊?”為首的男人一聽,樂了。
被喚作顏顏的少女點點頭,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再度把頭低下去了。
“不就是看上個人嘛,瞧你那出息,等著,哥哥給你說去。”為首的男人起身,朝著聞淵走去。
聞淵並不關心別人,只是在想著要如何得知紜無秋和旋覆花的行蹤。
他剛才是寬慰陸齊的,他並不知同樣珍貴的旋覆花在哪裡可以找到。
自從上官輕衣中毒後,他們問遍了藥材鋪,都被告知,血芝草和旋覆花這兩種極其珍貴的藥材,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找不到了。
如果說世間還有人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二十年以前,行走江湖的那些人。
想著想著,聞淵的餘光還是看到有人朝他走過來。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彪形大漢雙手抱拳。
聞淵的思緒被打斷,抬頭,淡淡地答:“你有何事?”
“冒昧打擾,鄙人姓江,名班韌,那邊那位是我妹妹,江顏顏。方才小妹一見公子,便心生歡喜。不知公子是否已成家?”
江斑韌帶著一臉的熱誠和坦率,毫不掩飾地表明瞭自已的來意。
周圍的人聽後,無不對他的直接感到驚訝——僅僅一面之緣,便由兄長出面提親,實在是罕見。
江斑韌對此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等待聞淵的回答上。
聞淵素來不喜與陌生人打交道,對當前的情況更是毫無興趣。
他無意多言,便起身欲離去。然而,他的腳步尚未邁出,江斑韌便擋住了他的去路。
“我說,這位公子,能得到我家小妹的青睞,是你的榮幸,別不識抬舉。”
見聞淵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江斑韌的熱情遭遇了冷遇,他的語氣中不禁流露出幾分不快。
“讓開。”聞淵不想與他多做糾纏,語氣冷了幾分。
江斑韌寸步不讓,堵在聞淵面前。
他的聲音堅定而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既然你不開口,我就當你尚未娶妻。那麼,就跟我回去,做我妹妹的夫婿,我江家在青州一帶,也算大戶人家,只要你對我妹妹好,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周圍的喧囂聲漸漸增大,江斑韌的聲音本來就洪亮,此時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的話剛落,周圍的人群立刻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那位公子確實英俊,也難怪人家姑娘一眼就相中了。”
“喲,這是有人要強搶民夫了啊。”
“果然是江家啊,就是大氣。”
然而,聞淵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議論,他的目光冷冽,語氣比先前更加冷漠,只簡單地重複了兩個字:“讓開。”
“我若是不讓呢?”江斑韌挑釁地回應,手中的劍已經微微出鞘,“除非你能打贏我,否則就老老實實跟我回去,做我妹妹的夫婿。”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濺。江斑韌手中的劍映著冷光,看來一場激烈的爭鬥在所難免。
店小二見狀,心中暗自為那些精緻的桌椅擔憂起來。
在青州的街上,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符樾的身上。她悠然自得地吹著笛子,在尋找秦牧歸那隻調皮的小貂。
至於她那位剛剛完成拜堂儀式的相公,她在心裡輕輕笑了笑,或許,他們的故事已經寫到了句點。
就在這時,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喊打破了街頭的寧靜:“打架了,打架了,悅融客棧有人打起來了!”
這聲音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人們的好奇心被點燃,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客棧的方向奔去。
符樾是個好奇心十足的人,聽到有熱鬧可看,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她迅速將笛子收入懷中,腳步輕快地跟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著悅融客棧的方向走去。
周圍的人聲鼎沸,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既緊張又興奮的氛圍,彷彿一場好戲即將上演。
符樾趕到悅融客棧時,發現外面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熙熙攘攘,喧鬧非常。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前排,一邊擠一邊心中暗自嘀咕,這些青州城的百姓是沒見過打鬥還是怎麼的,湊起熱鬧來這麼起勁。
但她很快忘記了這份抱怨,因為自已也同樣興奮地擠進了人群中。
剛一擠到裡面,符樾就看到了裡面的兩個打鬥的身影。
她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其中一個人身上,那不是她剛剛還覺得無緣再見的相公嘛。
那個她以為無緣再見的相公,此刻竟然就在這裡,而且是如此戲劇性地重逢。
符樾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場中的打鬥,心中暗自讚歎:“看來紜無秋沒有誇大其詞,聞淵的武功確實不低,放到年輕一輩中,也該是翹楚。”
與他打起來的,是一個彪形大漢,一招一式孔武有力,從聞淵避開與他硬過招,就能知道,此人內力深厚。
那人看上去,只比聞淵大上幾歲。
她還是拉過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好奇地詢問:“這位小哥,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打起來了?”
那年輕人一聽有人詢問,頓時來了精神,他興奮地唾沫橫飛,向符樾講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喏,看到那個穿紅衣服的彪形大漢了嗎?他的妹妹剛才進客棧的時候看上了那個穿墨綠色衣服的公子。紅衣大漢想替妹妹做媒,但公子沒搭理他,結果大漢火了,攔住公子不讓走,還說什麼如果公子沒結婚就得跟他回去做他妹夫,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搶親。”
旁邊的一位大媽也加入了討論:“對啊,那紅衣大漢也太不講理了,不能因為人家墨綠色公子長得好看,被人看上,就非得娶他妹妹。不過,那公子確實是挺好看的。”
“嗯,確實好看。”符樾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能想象到聞淵之前的冷漠反應。
她再次看向場中,注意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緊張又害羞地站在一旁的桌子邊,眼睛緊緊地盯著打鬥的兩人。
想必她就是那位對聞淵一見鍾情的小姐。
這邊符樾就那麼跟旁邊的人閒聊邊看著裡面的情況,那邊還在打得不可開交。
悅榕客棧不愧是大客棧,想來經常發生武鬥,這會掌櫃和小二們已經疏離其他客人推到一邊了,掌櫃還拿出了算盤,每被打壞一樣東西,手指便在算盤上撥動一下。
聞淵的武功高強,出劍速度迅捷如風,劍光閃爍,令人目不暇接。
而對面的彪形大漢,雖然速度不及聞淵,但他的力道和招式都頗具威力,每一拳出擊都帶著破空的勁風。
符樾在一旁看得入神,甚至不經意間從旁邊人那裡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隨著眾人的情緒起伏,時而緊張,時而驚歎。
江斑韌自詡武功在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然而眼前的對手竟然能在百招之內與自已戰成平手,這讓他不禁對聞淵的武藝另眼相看。
百招過後,他率先收手,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重新審視這位實力非凡的對手。
“我說小子,功夫不錯,看你的招式,莫不是華陽山弟子。”
聞淵也暫時收了劍,聽到江斑韌提起華陽山,才提劍抱拳:“華陽山聞淵。”
“原來真是華陽山弟子。那更好了,華陽山弟子陪我妹妹,也不算委屈了我妹妹。怎麼著,這接著打下去,你未必是我對手,我看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吧,你未必能勝過我,我看你還是順從地跟我回去吧。我們江家必定會待你如上賓。”
聞淵心中明瞭,自已這次是遇到了一個難以理喻的對手,難纏的對手,讓他有些頭疼。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迅速結束這場戰鬥,儘快脫身。
就在他準備再次發起攻擊的時候,突然,一個飽含深情的聲音打破了場中的緊張氣氛。
“相公。”
聞淵回頭,便看到了臉上掛著一個嬌柔明亮的笑容,直奔他而來的符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