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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他親口說出了她一直想要的真相

葉菁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完整。

紀北延沒有給她說完整的機會。

他猛地站起身來,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葉菁看見紀北延發狠,聽著那掉落碎裂一地的動靜整個人也頓了下,情不自禁地噤了聲。

明明知道他不好惹,還是會因為那逼到絕路後而控制不住的情緒瘋狂地踩在他雷區上蹦躂。

這原本不是葉菁的風格。

她兢兢業業地當了幾十年的豪門闊太,對外和紀崢嶸扮演著琴瑟和鳴的夫妻形象,為紀家掙臉面,對內則是主持大局,做好長嫂的責任。

曾經的葉菁也是一個有顏值,有格局,有智慧的女人。

可這麼多年來還是被那些不幸與不順給蹉跎了。

後來,紀北延冷著臉,奪門而出,葉菁還喃喃自語地嘀咕了一句:‘看吧,像他這樣的人,命運註定就只適合孤獨終老,以後就算結婚成家,也只會妻離子散。’

對紀北延來說,一句‘妻離子散’是對他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他聽到了。

他感覺到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鋒銳的匕首捅進了他的心窩子。

還不止捅了一刀。

此刻,紀北延恍惚失神,陷入回憶中。

坐在他身邊的寧西輕輕地拿起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這才將他從那‘鮮血淋漓’的痛意中給拽回來。

“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紀北延垂眸盯著寧西急切擔憂的眼神,輕輕地勾了下嘴角:“我聽到了一句詛咒,他們說像我這樣的人,這輩子都得不到喜歡的人,更得不到她的心,說我哪怕結婚成家,也只會妻離子散。”

紀北延說起這句話的時候,分明他已經將情緒壓得很淡了,可寧西還是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像是要裂開一般的情緒。

“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啊?是巫婆還是惡鬼?還詛咒……”寧西語氣不屑一顧道:“你聽他們滿嘴亂噴,還放在心上才是傻子呢。”

是,我是傻子。”

因為他是真的聽進去了。

有那麼一瞬,他是真的覺得自已會有那樣的結局。

“紀北延!”聽到這,寧西不由拔高了音調直接喊他的名字,“你不要杞人憂天。”

“那你說,我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我?”

寧西微微頓了下,但很快就說:“當然會!一輩子這麼長,你肯定會遇到不止一個喜歡你,愛你的人。”

“可我愛的,就那一個。”

“……”

關於愛與不愛這件事,他們早就討論過了。

那日,在斷崖邊,那般岌岌可危的險境之下,他都還執著的問她一個‘愛他還是不愛他’的答案。

寧西從來不覺得紀北延會是一個被情愛束縛住的男人。

可是,她漸漸地發現,他好像一次又一次的,用那樣一種卑微到了極致的姿態,在祈求……她的喜歡。

房間裡,忽而陷入一陣沉默。

寧西心潮翻湧,面上的掙扎顯而易見。

紀北延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像是在給一隻小奶貓順毛似的。

寧西身體就那樣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裡,感受到他胸腔沉而有力的跳動,她整個人也慢慢地安穩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寧西目光瞥見了他的左手手腕,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坐直了身子。

她將纏在自已左手手腕上的佛珠拿了下來,塞到他的手中:“這個一直沒有還給你。”

那次在斷崖邊,千鈞一髮的危險時刻,紀北延將那串保佑他很多次化險為夷的佛珠,戴到了她手上。

自那以後,寧西都沒有摘下來,她戴了很久差點都戴習慣了,以至於剛才瞥見紀北延空蕩蕩的左手手腕,總覺得有些不大適應。

記憶中,自從她第一次看見紀北延,這串佛珠就沒有離開過他的手。

這是他母親給他的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寧西不敢佔為已有。

紀北延指尖摩挲著那光澤細膩,顏色深沉的黑紫色佛珠,眼睛裡,有細微的漣漪閃過。

但縱然是很細微的神色,這一刻卻還是被寧西輕易地給捕捉到了。

寧西試探性地問著:“這串佛珠對你一定有很重要的意義吧?”

“是我媽替我去寺廟求的。”

寧西就知道,這串珠子背後一定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她又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可以跟我說說它背後的故事嗎?”

紀北延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人,漆黑的眸,又深又沉。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寧西話還沒說完,就被他低啞的聲音打斷: “其實,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說了。”

寧西愣怔了片刻,思緒還沒被拉回來,就又聽見他開了口。

“這串佛珠不求大富大貴,不求權利加身,它只求平安健康。”

“大概每一個媽媽心裡都有這樣的願望吧,只要自已的兒女平安健康的過完一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寧西想起了自已的媽媽,兩眼一下又潮了些。

“我媽媽也是這樣的。”

寧西媽媽死的那年,她才過完八歲的生日。

她對媽媽的記憶也停留在了那一年。

雖然記憶有限,但極為深刻。

媽媽的愛,是她最大的底氣。

她永遠給予她無條件的支援和愛意,讓她有勇氣的去做任何事情,直到她臨死的前一段時間,她還在計劃著她們美好的未來。

那時候,她跟寧遠國的婚姻已經破碎了。

可她卻沒有覺得頹喪。

她反而很慶幸自已擺脫了那樣一個糟糕不值得的男人,她可以帶著女兒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然而,就是那樣一個為了女兒可以堅定勇敢,積極向上面對生活的人,怎麼會突然因為抑鬱而選擇自殺呢?

想起這些,寧西總是渾身不受控制地發顫。

紀北延感受到懷裡人的異常,攬著她肩頭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些。

他本想適可而止,不再說什麼的。

可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答應過她的。

要給她一個真相。

他已經拖了很久很久了,再拖下去,會把她對自已的信任全都給抹殺掉。

雖然說出來,結果並不會比失去她信任要好,但……總歸是該讓她知道這一切的。

“我媽若是還在的話,今年也該五十一歲了。”

“五十一?”

寧西一開始有些驚訝。

因為老爺子已經七十有餘了,這麼一說,老爺子比紀北延媽媽要大二十多歲。

但仔細想想,好像又不覺得奇怪了。

男人嘛,尤其是這種有錢有勢的男人,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又怎麼算奇怪呢?

“年輕時,她漂亮高傲,很有氣質,她是學芭蕾舞的。”

後來,紀北延也曾多次從老爺子口中聽他提及自已的母親。

無不例外,他會稱讚她驚為天人的容貌和優雅婀娜的身段,說她就像是一隻高傲美麗的白天鵝。

“老爺子第一次陪同自已的夫人去國家歌舞劇院看完那場芭蕾舞的表演後,就對她一眼鍾情了。”

“……”

寧西想起平日總是對自已親近維護的老爺子,原來還有這樣一段過往,這一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只覺得胸腔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似的,呼吸都不大順暢。

“一眼過後,他念念不忘,後來對她展開了追求,他有婦之夫的身份是她的雷區,她自然不答應,可是後來,卻還是在她二十歲那年成了他的女人,二十一歲那年生下了一個兒子。”

他像是在用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闡述別人的故事。

紀北延沒有說老爺子用了什麼樣的手段,逼迫那樣一個漂亮高傲的女人成了他的情婦。

但寧西能想到那樣踐踏自尊的身份對於一個漂亮高傲的女人來說,會有多煎熬。

在十八歲之前,紀北延其實一直頂著‘私生子’的身份。

“如果她沒有死,大概我也不會回到紀家,進行所謂的認祖歸宗吧。”

寧西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暗含之意。

是他母親的死亡,將他推回了紀家。

那……他媽媽是怎麼死的?

因為什麼而死?

寧西腦子裡漸漸聚集了疑惑。

就在這時,讓寧西更為疑惑的事情發生了。

紀北延先是拿起她丟在一旁的手機,而後拿著她右手拇指的指紋解鎖了手機螢幕,點開了相簿,找到了前不久她拍下的那一張在樓下徘徊的那個可疑人物的照片,進行放大。

他動作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以至於毫無準備的寧西隔了好久,還處在懵懵懂懂中。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是誰嗎?”

寧西聽他的口氣,像是知道他是誰。

“我前不久問過阿耀,阿耀說這張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他是誰。”

“他是老爺子的養子。”

“……”

一瞬間,寧西覺得腦子裡有些擁擠,她努力地搜刮著一些關鍵資訊。

“老爺子還有一個養子嗎?養子的意思是……收養的兒子?”

老爺子已經有三兒一女了,紀家的近親更是多不勝數,老爺子什麼時候還收養了一個兒子呀?

寧西這麼多年來,跟紀家走的近。

往遠一點說,從出生起,因為外公與老爺子的交情,就跟紀家沾上了非同尋常的關係,她出生時,老爺子甚至跟著外公外婆一起守在了手術室門口。

所以,寧家自認為對紀家的事情是知曉一些的。

可這個‘養子’的事情,她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更別說見過這個人了。

“是,他是老爺子收養的兒子,那個男人的父親曾經是老爺子的助理,老爺子創立公司時,就跟在老爺子身邊了,那助理對老爺子忠誠又死心塌地,後來在一場意外中,為保護老爺子而死。”

又一條人命了。

寧西在心裡想著。

那一場意外多半又與一些權利的明爭暗鬥脫不了關係。

“後來,那個男人的母親也因病而逝,當時老爺子見他年紀還小,又無依無靠的,便將他收為養子,養在紀家照拂,這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你不知道這些也是理所當然。”

“可這些年來,為什麼在紀家的逢年過節的家宴上,我都沒有見過他?”

“因為他後來犯了錯,與老爺子鬧掰了。”

“什麼錯?”

紀北延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聲音淡淡的,“因為他喜歡上了老爺子的情婦。”

寧西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珠子。

紀北延口中那個男人喜歡上的‘情婦’……是他的母親?

寧西不安地看著紀北延。

他像是雲淡風輕,置身事外。

可是他的身上流著紀家的血液,他怎麼可能撇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那你媽呢?她……她當時……”

寧西不知道該怎麼問。

但好在紀北延知道她的想法。

“她是被老爺子強取豪奪,走上情婦這一條路的,老爺子大了她二十多歲,這本來就是一個能當她父親的一個人,她對老爺子從沒有過愛情,最初的那幾年,老爺子一直是金屋藏嬌,將她養在外頭,這倒也成了對她的一種保護。”

畢竟這樣壞名聲的事不能大張旗鼓,對誰都不好。

“她是個烈性子,在那棟別墅裡,試圖自殺過兩次,這兩次,都是老爺子命那個養子過去處理的,老爺子與她的關係,當時也只有他的養子知道。”

感情的萌生,猝不及防。

紀北延的母親與老爺子的養子年紀相仿,又因為好幾次都是在絕望中遇見他,男人對她關懷安慰,將她從死亡的邊緣一次又一次的拉出來,兩人倒是很快看上眼了。

紀北延仍是輕描淡寫地說著,可寧西卻聽得心情,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過去幾十年的故事,他省略了很多的細節,可寧西卻透過他這簡單的三言兩語聽出了這個故事背後濃烈的悲劇色彩。

寧西目光落在那早已經熄屏的手機上,再一次解鎖螢幕,找到男人的照片。

“那他……為什麼要跟蹤我?”

儘管寧西沒有看清楚過他的臉。

但這會,她就是憑直覺在心裡認定那個曾經在她門口徘徊的外賣員和維修工,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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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絕非偶然。

紀北延心裡有一股躁意在湧動,無論他怎麼壓制,卻還是一股腦地氾濫。

他下意識地想點上一根菸。

他已經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拿過煙盒,叼了一根菸在嘴裡,剛想點燃,可看見寧西正眼巴巴地望著他時,他又將那根菸拿下,折斷在手心裡。

故事已經說到了關鍵時刻的重點。

紀北延卻覺得自已的喉嚨裡卡了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