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情緒有氣味，那水底下的傢伙產生的情緒是一半香甜一半酸澀。
李綰蘭看不清它的決定，它在水底下在觀望著她。
“朽木生花，幻火碧水蓮，涼風點丹菊，銀絲斬雪，不知秦小姐看過幾個？”
“我沒看過但有所耳聞，這每一舞都有極妙的觀感，那些切合題意的詩文流傳到街頭巷尾，在閨中也有所耳聞。”
鶴兒點頭望著屋簷下的鳥巢：
“還真是可惜，怪秦小姐沒有早些來這闌醉坊，倒也無妨，這銀絲斬雪大概還有最後一場，今晚便是五大坊的花魁競選，秦小姐可以去看看。”
鳥巢裡有三隻肉色的小鳥，張大嘴巴地在叫，李綰蘭也看向那處。
“這煙花之地還有如此生機，要不我去給你找位醫師，給你看看，你這身子骨不應該如此羸弱。”
眼前這副生機萌發的樣子像一束光照出人的幻想，事實就是能在這種地方長出美好的事物，李綰蘭這樣想著，鶴兒淡然：
“還能再治嗎？我這鶴憐舞都已經練了三年了，九公主愛看，我也捨不得治好。”
“總還是試試好，你比我上次見到你又虛弱了好多，她愛看你若你又想繼續跳舞的話不如先把身子養好，不知這鶴憐舞的條件是什麼？”
“身體輕盈，骨姿清晰...還有一條...年齡不得低於二十五...”
跳舞對年齡的要求多是不能年齡太大怕身子骨不夠柔。
其實前兩條在李綰蘭看來就已經有些不尋常。
“為何不能低於二十五。”
“鶴與其他鳥類不同，眼神似有流年歲月的滄桑和穩重，這一點，是鶴憐舞的精髓，此後要依照舞譜進行訓練。”
既然都叫鶴憐舞了，舞姿必定是不凡的，李綰蘭接著問：
“我能看看舞譜嗎？我還沒見過鶴憐舞，也沒見過活生生的鶴，只知道當今聖上後宮裡有一隻。”
利用她之前聽過的傳聞轉移焦點倒削弱了那種故意要看的意味，對方便減少警惕。
“從東瀛進貢的那隻，九公主和我提過，那隻鶴剛到我們禮國脾氣很兇，打傷了好十幾個宮人，後來突然轉了性子，乖巧了許多。”
提到九公主，鶴兒彷彿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講。
他似乎對九公主格外的特別。
“那九公主讓你跳鶴憐舞不會是和這件事有關係吧？”
他眸子裡的瀲灩有些暗沉，能看出是有些傷心在的：
“我不知，但我猜測應該不是，公主本來就很喜歡鶴，那進貢的事不是是去年冬天才鬧出動靜來。”
“也是，突然有些小餓，不如你帶我去吃點茶點？”
李綰蘭是真的餓，沒吃午飯，提著花就來闌醉坊。
本來就打算在闌醉坊討些點心吃，錢是花商易的。
鶴兒端著一盤糕點到她跟前，李綰蘭打趣道：
“今天你怎麼和我說了這麼多？我記得上一次你還耍了手段不想和我靠近。”
“秦小姐慧眼，初次見面我只當秦小姐是尋常的花客，不過秦小姐聞了魚筍香竟然直接就昏過去還真是少見。”
鶴兒並沒有一絲被冒犯的意思，反而很直接地坦白。
“魚筍香？”
“一種沒有味道的香料，能讓人做出心裡最想做卻忍住做不到的事情。”
李綰蘭當時最想做的事竟然是昏過去？她竟然不知，那是她第一次來煙花之地，心裡確實有些不適應。
特別是看到院子裡的一個池塘之時，她心裡感受到一種極度接近於死水的難受。
“這種香料是我們檢驗花客的，有些花客要贖身，我們會在姑娘們被贖身的前一段時間給他用上魚筍香，再看看他對那姑娘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還挺人性的。”
“不，只是用這香瞧瞧，最後能不能贖身，全靠坊主和胭脂的意思。”
趁著陣口風，李綰蘭接著問：
“那你對我用那香的用意是什麼意思啊？這魚筍香應該不便宜吧。”
他往自已的杯中倒茶：
“我不缺錢，我整個人都是九公主的，對你比較感興趣罷了，第一次來煙花之地的人吶，總是有趣些。”
只是有趣...李綰蘭她猜到了什麼，可是難以驗證，將盤子裡的紅豆糕塞到嘴邊。
這煙花之地的糕點和街上賣的也完全不一樣。
用花巧的盤子裝著，造型上也別有用心是花開了一點點的樣子，顏色為櫻粉色。
口感更細膩，味道也比街上賣的要更甜。
只吃兩塊李綰蘭就有些膩了，配著茶水吃口腔裡的感覺又大不一樣，特別像一陣香甜的暖風吹拂味蕾。
一下子人就鬆弛下來，那些金子銀子和煩惱全然被拋在腦後。
花魁大會在闌醉坊舉行，歷年都是由上一年奪魁的商家負責下一年的場地。
這規矩更有踢館那意思，如此安排是強化了奪魁的青樓的存在感，好讓名聲宣揚出去。
“自從闌醉坊一開，這周邊的其他青樓就很難做下去了吧。”
“連續三年都在闌醉坊開花魁大會，後兩年花魁大會背後的商家明面上和宮裡有不少的關係，今年這花就是供應後宮的花商負責的。”
“這天氣暖洋洋的，能討到冰窖裡的冰就算不錯了，現在倒是很期待那銀絲斬雪舞。”
“坊裡有個傳說，是有個西域來的幻術師在背後指點，我見過，是真的能變出雪來，我的鶴憐舞就是這位幻術師教的。”
李綰蘭直呼有趣，這年頭，好玩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她倒是能研究研究幻術，變出一些小玩意，興許能設計一場幻術在她的葬禮之上。
譬如在棺材上變出永生花，弄一個看著永遠不會熄滅的香火蠟燭...
她和鶴兒提前在舞臺周圍佔了一個好位置。
人也越來越多。
商易那人也不知去哪裡，人總該不會丟的，他興許是有自已的要事要辦。
夜暮將近，樓裡的燈被慢慢點亮，被點亮的燈籠罩子彷彿是一個個暖熱的小生命，火光在肆意呼吸，闌醉坊熱鬧非凡。
“姑娘，來枝花，今日闌醉坊的梅知姑娘給全場的每一個姑娘都送白梅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