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起來吧。”陸珩說著勾了下嘴唇,朝沈阿禾伸手挑了挑眉,示意拉她起身。
沈阿禾一怔,“怎的?沈姑娘還未跪夠?”見女人未動,陸珩眉眼含笑,語氣閒散的說道。
未再糾結,沈阿禾大方的將自已的手放於他的掌心。手掌很大,骨節分明,與沈阿禾細嫩蔥白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同於哥哥的手總是溫暖,陸珩的手有微涼,帶著幾分讓人心悸的酥麻。手掌輕握沈阿禾的手指將她拉起,陸珩很快便放手,膚如凝脂,手如柔荑。空氣中多了幾分曖昧的味道,沈阿禾不自覺的面上發燙,許是陸珩掌心的薄繭有些刺人,只覺指尖微微發癢。
“沈姑娘,合作愉快!”陸珩盯著沈阿禾的神情微微一笑,語聲低沉悅耳。
陸國公府,陸珩一回景院便遠遠的瞧見自已母親在湖邊與丫鬟說著閒話,陸珩轉身想溜,便聽見母親嗓門洪亮的叫聲,“陸時安!你給老孃滾回來!”剛要開溜的陸珩聞言低頭認命,便又灰溜溜的轉身回頭。
“竹青!你說!他幾日沒有歸家了!”長公主坐在廳房主位,喝了口茶,話雖是問的丫鬟,眼神卻是直盯著陸珩,怕是要噴出火來,臉上的不爽便是誰都看得出來。竹青嚇得不敢吱聲,她哪裡敢回答,怎麼答都得罪主子。
“母親今兒心情似乎不大好啊,可是父親又惹您不爽利了?我也就七八日沒回。”陸珩打著哈哈,母親的怒火全當沒看見。
“你父親怎麼會惹我!聽說你又養了個紅袖坊出身的姑娘,全上京誰還不知道!陸時安你這副德行哪個好人家的小姐願意嫁給你?你要臉不要!”長公主氣急,手指著陸珩大罵。這幾日她已派人尋這孽子歸家好幾回,他全當耳旁風。今日可叫自已逮著了。
“你瞅瞅自已什麼德行!可有半點你父親的英姿!”安定公主看著陸珩便來氣,自已的夫君乃大晉的英雄又對自已專情,品行如此完美的男人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濫情的兒子,便是越看陸珩越不順眼,這小兔崽子除了繼承了自已與夫君的相貌,內在是半點兒都無,又是沒好氣的問道,“去給你祖母問安了沒?”
“噗…”喝著茶水的陸珩差點一口茶噴了出去,硬是嚥下去咳了好幾聲,忍著咳嗽說道,“您這話說的,好像您給老祖宗請過幾回安似的。”
陸珩說的這到是個實話,婆媳自古是天敵,長公主與輔國公夫人也不例外,自打長公主嫁進了陸家,婆媳二人猶如針尖對麥芒,安定公主自小在宮中便是受寵慣了,得了太后特許可不必日日請安。
可為人婦後,國公夫人自然是想以婦德約束兒媳,長公主那是個散漫慣的主兒,哪裡受的了管束,二人是三日一大吵,五日一小吵。
無錯書吧陸信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得兩頭哄騙,苦不堪言。後來陸珩年歲漸長,且行為做派越來越不著調,這婆媳二人有了共同頭疼的目標,關係反而有所緩和。雖互看著不順眼,卻也懶得計較許多。
“你和我比做甚!”長公主忍住將手中的茶杯朝陸珩扔去的衝動,“我今日便是來警告你,最好將外面的鶯鶯燕燕都給騰退了!你不要臉,我與你爹還要!”說罷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摁在桌子上。
陸珩沒什麼反應,倒是盯著長公主手裡的粉彩百花茶盞,暗暗心疼,那是他花了極大的功夫尋來的,僅此一套。
不怪長公主如此生氣,今日與城中幾位貴婦小聚,其中便有鍾閔柔的母親,言語交談中鍾母先是將自已閨女罵了一通,後又含蓄的說鍾閔柔嬌縱慣了,擔心嫁進高門府邸受不起約束,絲毫不敢提及陸珩。越是如此討好,長公主越是想抽陸珩幾個鞭子。
鍾閔柔出身並不高,鍾家老太爺當年有戰功被封了萬寧侯,幾個兒子卻資質平庸,鍾父不過是個金紫光祿大夫的文散官。論家世,鍾家本就是高攀,可陸珩這風流浪蕩的二世祖已經名滿上京,在長公主眼裡鍾家退婚也是自然。
長公主從未對陸珩有過多的要求,自小在宮中見多了勾心鬥角,對於自已唯一的孩子,只盼他無憂無慮。
陸珩成年時,長公主便讓皇帝為陸珩指了個閒散的官職。可兒子也太不著調了些。長公主更似煩惱,無奈的揉揉眉間,懶得再與陸珩計較,“趕緊滾下去,看見你我便頭疼!”
“母親大人,您現在在景院,我的房間。”陸珩坐在椅子上面上吊兒郎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欠欠的說道。
“啪!”那粉彩百花茶盞應聲而碎,見陸珩看著茶盞一臉心疼的模樣,長公主心裡終於暢快了些許,走路帶風一般出了門去。
竹青蹲在地上收拾著殘片,便聽見主子低沉中帶著不悅的聲音響起,“往後沒我允許禁止任何人來景院。”
“是…”竹青沒敢抬頭,低低的應聲。
上京的天氣已是深冬,雪後初晴,清晨慵懶的陽光穿過窗花上厚厚的冰霜,照進了寢室。躺在床上的沈阿禾揉了揉有些迷濛的眼睛,昨夜子時自已偷偷在院子裡給父親燒了好些紙錢,父親去時自已不在身邊,已是終身大憾。在世時缺了銀子,去了那邊總不要缺了這些才好。
洗漱完畢,梅兒在餐桌旁布著菜,主僕兩剛準備用餐,嘩啦一聲門被從外推開,掀開厚厚的門簾,寒風夾雜著雪花和吹了進來,沈阿禾抬頭見陸珩身披玄墨貂皮大氅,內著玄色闊袖蟒袍走了進來,黑色的靴子上還帶著尚未融化的白雪。
沈阿禾連忙起身上前,男人將大氅脫下遞給沈阿禾,倒是頗為順手。
梅兒適時的退身走出房間,沈阿禾將大氅掛好又細細的拂了拂凝結在上頭的寒珠。“大人用早飯了嗎?可要一起用一些。”說話間連忙給陸珩倒了杯茶。
陸珩隨意的坐下,飲下一口,香氣在口腔中散開,回味甘甜,難得合他心意,伺候人的功夫倒是不錯。
說也奇怪,陸珩從不喜青樓裡的鶯鶯燕燕,那些女人身上的胭脂香氣能將他燻的半死,因此他嚴禁景院丫頭用任何香料。這麼多年也只有竹青能近身伺候。
而這沈阿禾,身上總有淡淡的果茶香,雖有些心機,反倒可歸他所用,倒不叫人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