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心裡忐忑不安時,卻聽到上方男人終於緩緩開口,“人,我要了。”陸珩挑著眉,指尖摩挲著茶杯沿兒,語氣卻是漫不經心。沈阿禾懸著的心終於落下,這下自已的性命算是無虞。陳媽媽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對著陸珩就是一通馬屁,誇的是天上有地上無,隨後又誇起沈阿禾,“我們這真兒姑娘,那是紅袖坊歷年來之最!咱們陸大人真真兒是好眼光!大人放心!這真兒姑娘保準讓你物超所值!”陳媽媽誇張的陪著笑,隨後終於問出心底最關心的話,“大人願出多少銀子?”
“四萬兩。”輕飄飄的一句,卻是讓周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四萬兩…陸侍郎當真是財大氣粗。陸珩放下茶杯,對身後的隨侍使了個眼色,青初從兜裡掏出銀票交給陳媽媽說道,“請您收好。”這可真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貨不可賣兩家,既然收了我的銀子,真兒便是我的人。”陸珩看了眼眉眼含笑的老鴇,淡淡的說道。
“是是是,咱們紅袖坊的信譽陸大人儘管放心!”陳媽媽喜不勝收,收了銀子趕忙退身告辭。見終於塵埃落定,沈阿禾繃著的神經總算是暫時鬆懈了,目的達成伸手將滑落的衣服歸攏,卻恰巧碰見陸珩正一臉玩味的盯著自已,沈阿禾慌亂的低頭,這人怎麼好像竟能將人看穿一樣。
“青初。”沈阿禾的小動作陸珩盡收眼裡,小小女子,心思倒是不少,不過既然收為已用,這種反倒是最方便的。“城中的宅子可有空缺的?”陸珩緩緩問道。
“公子,京中六處宅子都已住著姑娘…”青初略帶尷尬的回答。沈阿禾身形一晃險些暈過去,什麼?外頭竟然也養著這麼多姑娘!這怕不是離了虎口又進狼窩。這個陸侍郎難道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嗜好…沈阿禾越想越多,越想越覺得可能。
陸珩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倒像是在思慮如何安置沈阿禾一般,“如此,城陽街剛置的梨院兒空著,你隨這位姑娘,”看著沈阿禾此刻欲哭無淚的小臉兒,陸珩故意停頓了一下,到底是個姑娘,這就嚇著了?輕笑道,“收拾收拾細軟,便搬進去吧。”
沈阿禾坐在富麗堂皇的馬車上一陣恍惚,來紅袖坊已有月餘,每日提心吊膽,如今竟真的出來了,可來日的路如何,全是未知。不過終於脫離了紅袖坊,心裡還是欣慰。沈阿禾掀開門簾,看著上京人來人往的街道,阿爹阿孃,阿禾終於出來了,你們可還好?
“姑娘,我們住進來已經有幾日了,那個陸大人竟從未來過。”梅兒站在廊簷下說道。今日天氣不錯,太陽曬的甚是暖和,沈阿禾坐在梨院的樹下發呆。梅兒暗自腹語,把姑娘這麼大的美人兒晾在這兒,竟也是奇怪。
自那日陸珩讓青初把自已送來這梨院兒,便再也沒有露過面,宅子不大,只有一進大小,卻是青磚黛瓦,收拾的頗為整潔,院子裡有顆梨樹,春日裡結了花許是更漂亮些。正房內皆擺放著紅木傢俱,五臟雖小,卻一應俱全。臥室風格硬朗,不像女子的住處。沈阿禾搬進來,便添置上自已的梳洗裝扮之物,看著終於有些姑娘家閨房的意味兒了。
“許是在別處宅子那兒。”沈阿禾不緊不慢的回道。他那麼多外室,估計早就忘了新納了一個姑娘。忘了才好,巴不得他想不起來,自已也樂得清閒,只是他不來,自已也不好妄自行動,實則這幾日裡,沈阿禾滿腦子都想著回家看看。陸珩不來,自已沒有稟告而外出,恐怕不妥。
“梅兒你過來。”最終還是內心的迫切打敗了理性,是陸珩不來,自已沒有機會求得他的應允,他若怪罪,自已也情有可原。但為了謹慎起見,沈阿禾決定只讓梅兒先回去替自已報個平安,“這些銀票收好。”沈阿禾從兜裡掏出她早已經畫好的路線圖說道,“你按照圖上的方向走,便能找到我家,把銀票給我母親,告訴他們我如今已經出了青樓,現在很好,方便之時我便回家!”
沈阿禾這幾日早已有所打算,此事只能交給梅兒去辦,若是梅兒帶著錢起了其它心思,那便全當自已成全了她,左右自已都要一試。梅兒應下連忙帶著銀子與地圖出了門。
無錯書吧冬日裡落黑的早,院子裡涼風陣陣,沈阿禾在屋中坐立難安,走到梨花樹下對著大門處張望著。梅兒去了已有三四個時辰,不知道是何緣故...咚咚咚的腳步聲靠近,沈阿禾急切的起身飛上前去,開門便與陸珩撞了個滿懷,“哎呦...”一聲揉著腦袋只覺得嗡嗡作響。抬頭便見陸珩抿著嘴唇,垂眼盯著自已。心情好似不怎麼樣。
“大人。”沈阿禾暗叫不好,他怎麼偏偏今日過來了。陸珩旁若無人悠然散漫的走進正屋,來到茶几前坐下,他心情自是好不到哪裡去,存糧問題尚未解決,他卻接到密報,自已的身份恐怕已經引起程太尉的疑心,當今朝堂暗地裡已分兩派,程太尉乃是後宮許貴妃的親舅舅,自是想扶持許貴妃所出的五皇子昀延,而皇帝實則早已有意立三皇子昀鎮為太子,昀鎮乃馮皇后所出,馮皇后生下三皇子後因血崩含恨離世,崇化帝摯愛亡妻,再未立後,對三皇子更是寄予厚望,如今三皇子昀鎮也算爭氣。頗有崇化帝年少之風,越早立儲,越是把三皇子推往風口浪尖,崇化帝遲遲未立儲,也是為了保護愛子,但朝中暗流湧動,早已分出幫派。
眼下程太尉疑心陸珩並非紈絝,已找人暗中盯著他的行蹤,早已發現異常的陸珩便將計就計來了梨院兒,他掃了眼屋內的環境卻是一愣,這處宅子本打算留給自已忙碌時用來休憩的,所以屋內裝置也算簡單硬朗,沈阿禾入住改變了許多,那原本在正中的床移到了最裡處,不知道從哪裡弄的軟紗床幔掛在上頭,左邊原本四方硬朗的鏡臺上擺放著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竟也意外的和諧。
沈阿禾緊跟著陸珩進了屋,見他倒也不客氣,肆意打量著屋內,緬花衣架上還掛著自已的衣物,雖不是貼身衣物,但也有種自已閨房被人入侵的不適。瞧著這位爺心情似乎也不太好,沈阿禾卻來不及多想,連忙上前殷勤的為陸珩倒了杯茶,“大人勞累了一天,想必也乏了,這茶還溫著。”說罷便乖巧的站在陸珩身側,梅兒還未回來,陸珩要是查問,自已要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