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南的街道上,冬日裡路邊擺攤的商販三三兩兩,一輛馬車正急促趕路。馬車內一男子正襟危坐,年約十八九,臉上帶著急切又欣喜的笑意。此人正是張澈,他已遊學半年有餘,早已歸心似箭。又看了眼手邊買的蜜桃餞子,阿禾素愛吃這種甜食。想到即將見到他朝思暮想的阿禾,臉上的笑意更甚。
“這不是張家澈哥哥的馬車嗎?”從脂粉店走出來的孫白鳳,抬頭正好看到張澈的馬車,便指著路上的馬車激動地對身旁的丫鬟說道。“澈哥哥!可是澈哥哥回來了?!”女人也顧不得矜持,衝著馬車大喊。叫喊聲充斥著本就安靜的街道,便是路人也回頭看了看她。
車伕見孫白鳳衣著光鮮似乎認得自家公子,便也停了馬車。車內男人正似奇怪,只有沈阿禾喊他澈哥哥,可這卻不似沈阿禾的聲音,張澈略感疑惑的掀開車簾,“姑娘你是?”眼神甚是陌生,他屬實不認得孫白鳳。
孫白鳳搖晃了下身形,險些沒站住。張澈居然認都認不得她,以前她跟在沈阿禾後面不知道偷看過多少回張澈了,明明他也見過自已,還同自已打過招呼呢,這轉身便忘了她?轉念一想,澈哥哥遊學半年多,自已興許也是瘦了,摸了摸自已那水缸一般的腰身,孫白鳳卻是自我感覺良好,便含羞帶臊的開口道,“澈哥哥,我是孫白鳳,你可記得?”見張澈還是沒有印象,又急道,“我是沈阿禾的閨友,之前在遊花會上,你同我打過招呼。”孫白鳳扭著手帕,似害羞般低下了頭,甚是扭捏。
“哦哦,孫姑娘好,你便是阿禾的朋友吧!”張澈屬實沒有印象,卻也客氣的回應道。沈阿禾那些個閨友,他認得的也就一兩個。“我一會兒便要去找阿禾,孫姑娘...”張澈正要告辭,卻被孫白鳳叫住。
“澈哥哥你還不知道嗎?”孫白鳳佯裝驚訝道,“沈阿禾的父親沈伯伯死了。”
“什麼?何時的事情,如此突然!”張澈大驚,卻不知孫白鳳接下來的話更讓他震驚。
“澈哥哥,沈阿禾她被賣進了青樓,”孫白鳳假意難過,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縫著,使勁擠出幾滴眼淚,心裡卻是樂開了花。“澈哥哥你說,這阿禾妹妹真是可憐,這剛...”
話還未說完,張澈已轉身上了馬車,“快走,速速歸家。”張澈對著馬伕說道。心裡卻是掀起驚濤巨浪,他不過是出門遊學半年多,怎麼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父親與沈伯伯素來相交甚好,怎的這麼大的事情卻沒人告知自已。心裡充斥著太多的疑問,想速速歸家問問父親。
孫白鳳看著馬車飛馳而去的背影暗自得意,眼下張澈已經知道沈阿禾被賣了,將來即便被救出來,誰又會娶一個在青樓伺候過男人的女人呢。孫白鳳內心竊喜,這澈哥哥,早晚會是我的。
馬車飛一般的駛回張家宅子,車一停張澈便從馬車上衝了下來往家裡跑去,他發瘋似的跑回正廳,見父親母親皆在正廳等他,張母見他回來,一臉欣喜的過來抱住他,笑中帶淚的說道,“我兒,我兒終於回來了,半年未見,你都瘦了。”張母抹著眼淚,張澈卻是看向父親道。“父親母親我回來了,只是我聽說阿禾妹妹家裡出了事情?”
“你便是知道了,生意場便是這樣,起起落落都是正常。”張澈父母皆是一頓,神色卻是不自然,張父說道。
張母拉著張澈的手與他走到桌邊坐下,看著兒子那焦急的臉說道,“你剛回來,這些事晚點再說,可餓了?我讓廚房給你做飯。”
張澈甩開張母的手,忍著心中的憤意,“父親,你與沈伯伯自小相識素來交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阿禾妹妹她...”
無錯書吧“我剛不是說了,你沈伯伯頭年種了許多藥材,做生意不就這樣,有賺有賠,這便是賠了。欠了人銀子,沈家姑娘以身抵債,你沈伯伯受不得便是自縊了。”張父聲音中已有不耐,顯然不想再說此事。
“父親!”張澈已經氣憤至極,“你便看著沈伯伯自縊?!你便看著阿禾被賣入青樓?!你就如此袖手旁觀?!!”張澈已經失去理智,想到沈阿禾便是痛心。
“放肆!”張父勃然大怒道,“你怎麼如此說自已的父親!這些事亦是事發之後別人告訴我的,如果知道我怎會不出手相助!”雙手背於身後,張父再次出聲道,“此事不許再提,沈家敗落已是事實,多說無益。”
“可我與阿禾!!你們皆知我從小便屬意於她!”張澈悲憤大喊。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她已是青樓女子!張家不會允一個青樓女子進門,沈家姑娘,你從今天起便給我斷了念想!”張父說道,讓張澈無比絕望。
“除了阿禾,我誰都不要!”張澈氣憤的說道,“我不會放棄阿禾,就算她是青樓女子,我也只要她!”
張父氣急,出手便要打他,卻被張母急急的攔下,“澈兒也是剛知此事,自是無法接受,我們給他一點兒時間…”張母小聲的安撫自家老爺,“急不得,往後我勸勸他。”
張澈跑回自已的房間,看著屋內自已給沈阿禾買的蜜桃餞還放在桌上,心下便是難過不已,心中已經開始籌劃,阿禾,我定要找到你!為你贖身!
已是深冬的上京分外寒冷,這個冬天裡有人歡喜,有人悲傷,寒風在整個上京呼嘯而過,叫囂著冬日的寒冷,彷彿要把所有的人的情緒淹沒。
卻說紅袖坊中的沈阿禾,已經收拾好那些委屈複雜的情緒,那一夜的情緒發洩對她已經是極大的奢侈,花魁選拔只剩不到十日,她每日忙著練舞,事事皆需謹慎。自從那天陳媽媽見了她的柳葉舞,卻是殷切的很,每次見她們這群花夫人都要格外特意叮囑沈阿禾幾句,不要過於勞累,也要注意保護身子,在她眼裡沈阿禾就是移動的銀錠子,只剩幾日她可不想有什麼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