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審那天,徐硯見到了周砥。
周砥和江尋澈一樣,是作為證人出庭的。
和周砥對視,船上的一幕幕就會在腦海裡回放,揮之不去。
徐硯努力讓自已不去看,不去想。
庭審結束,徐硯從法院出來,周砥從長長的臺階追下來。
“徐硯。”
徐硯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彷彿他一回頭,內心的不堪和扭曲就會暴露在陽光下。
“徐硯。”
無錯書吧在周砥的再一聲呼喚裡,徐硯加快了腳步。
周砥沒有再追上去。
他不知道喊住徐硯他要說什麼,只是看見徐硯,他的腳步就不自覺的跟過來了。
他沒有追上去的理由。
徐硯回到了出租屋裡。
房子已經空置很久,冰箱裡的蔬菜都壞掉了。
徐硯給自已下了碗麵,飄著油花不見綠葉。
吃飯對徐硯來說只是為了填飽肚子, 吃到好吃的,比如沈確做的飯菜,會滿足,但是難的他也同樣咽得下去。
可今天的面似乎格外難吃,每一口下去,喉嚨間都有酸澀氣冒出來。
和那天周砥給他做的一樣,難以下嚥。那天他吃完了,今天他也吃完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想到周砥呢?他不應該想起他,也不應該再見他。
......
快要過年了,大街小巷是一天比一天濃烈的氛圍。
三年了,徐硯是第一次這麼無所事事地閒逛。他不知怎麼的,就從繁華熱鬧的街市逛到了老城區。
房屋外牆是斑駁的牆皮,狹窄的小巷一輛車透過都有些費勁。
他想起小時候徐磊帶他逃出來那天,也是這樣的小巷,下著雨。他從巷口回過頭,望見的,是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
老式的燈籠,裡面點的是蠟燭,燭油落下,滴在身上特別疼。
他又想起了記憶裡那些昏暗的光影,那些每日和疼痛作伴的日子。
......
大仇得報,沒了生活的目標。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帶著瘙.癢的空.虛.感從皮.肉之下的靈魂冒出來,源源不斷。
大年三十,沈確給徐硯打電話讓他過去過年的時候,徐硯剛從浴室裡出來。
他昨天晚上又做夢了,夢裡周砥掐著他的脖子,按著他的傷口...
早上起來的時候,一切都是凌亂的。
徐硯去浴室洗澡,水流衝得掉汙漬,卻衝不掉他身體裡的熱。
手持林浴頭的管子泛著銀色的光芒,那管子一圈一圈纏上他的手腕,似乎是解救他的武器......
他和沈確說,他有地方去。
掛了電話,他離開出租屋,去了周砥家。
沒有人。
他在門口從白天坐到晚上,彩燈和燈籠亮起來,他才離開。
......
周砥在酒吧的二樓坐著,望著樓下。
大年三十,周砥沒有強制加班,只是說回不了家的,願意來的他給十倍的工資。
酒吧的人沒有平時多,但依舊很熱鬧。
周砥沒想到,這個城市有這麼多人無家可歸,無人過節。
庭審結束後,他的酒吧就正常開業了,從那天起,他就每天到酒吧坐著,從傍晚坐到深夜,喝著酒望著樓下,也不知道自已在望什麼,期望什麼。
翟正豪死了,可他的父親也不在了。
沒了壓力,沒了貶低,可他依舊不快樂。
他今天離開得早,聽說今天江邊有煙花秀。
一個人過年,江邊相偎的人群應該比酒吧裡喧囂的吵鬧更溫暖些吧。
出了酒吧,他瞳孔地震。
徐硯站在門口,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
“徐硯...”周砥喊了他的名字,想問他是來找他的嗎?可是又不敢問,萬一不是呢?
徐硯邁了一步,兩隻手手腕交疊伸到他面前。
防線崩潰,堤壩決堤,翻湧的浪.潮鋪天蓋地。
徐硯幾乎是被周砥拖拽到車上的,黑亮的車漆劃破夜色,一路駛到江邊。
車內開著暖氣,駕駛座的窗戶留了一點縫隙讓空氣進來,車窗被霧氣覆蓋住,江岸是不斷升起的絢麗煙火。
...(都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