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出殯之日,花府異常的熱鬧。
顧卿卿出現在花府時,之前在生日宴上見過她的人都心裡驚異不已。
她是害死夏夫人的兇手,都被送進了大牢,怎麼這會兒倒平安無事的出來了?
心裡最害怕的當屬任管家,她的責任和理智告訴她,來者是客,不宜冒犯,又趕忙悄悄的讓人給老爺帶話。
靈堂內熙熙攘攘,前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由於花府的少爺小姐並不在江南,所以並無人常跪哭靈,倒顯得別樣的冷清。
花老爺趕到靈堂之時,二話不說,直接對她下了逐客令。
同顧卿卿前來的蘇夫人,當即不樂意了,有條有據的上前爭辯,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中。
“趙大人明察秋毫,查出顧姑娘並非害死夏夫人兇手,所以顧姑娘來弔唁,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來者是客,花老爺這般下逐客令,恐怕不合適吧?”
花老爺眉心跳了跳,心底泛起疑惑,他明明都給趙大人送了一匣子金元寶,為什麼不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
“趙大人查出殺害我夫人的兇手了嗎?”他迫不及待的問。
無錯書吧“這個嘛,趙大人送她回來的時候也沒有多說,估計快了吧!”蘇夫人打著哈哈,揭過了這個話題。
笑話,這個案子進展到什麼程度,趙大人怎會同她一個婦人說?
此時,正午時分,天幕更加的黑沉了。
如鵝毛般的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來,裹挾著寒風衝進靈堂,靈堂內的靈幡白布被吹倒一片,蠟燭滅了又滅。
風聲夾雜著時遠時近的哭聲,頗有一股詭異之感。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忽聽得一陣熟悉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側耳傾聽,那微微有些沉悶的聲音好像是從棺材裡發出來的,飄飄蕩蕩飄渺悠遠,又好像是從外面的天幕中飄進來的。
帶著哭腔幽怨的聲音,時遠時近,斷斷續續,飄散在空氣中。
“為什麼?要害我?”
“我死的好慘啊!”
“天哪,這是夏夫人的聲音!”有人尖叫。
有人議論。
“夏夫人詐屍還魂了?”
“這好像是夏夫人的魂魄……”
“夏夫人有冤,咱們江南十多年沒有下過這般大的雪了,夏夫人有冤哪!”
“有鬼……有鬼啊!”不知是哪個膽子小的人喊了一嗓子,緊接著來弔唁的賓客四散逃竄,屁滾尿流的往外跑。
“老爺,我死的好冤啊!你們為什麼要害我呀?”
天愈加的黑,雪愈加的大,聲音愈加的淒厲。
剩下的二十多個人渾身不寒而慄,依舊強忍著懼意留下。
因為他們是夏夫人的孃家人和花老爺的族人。
自已的親人被害,官府遲遲沒有捉到真兇,如今夏夫人的魂魄喊冤,他們肯定想要抓到真兇。
當然,顧卿卿和蘇夫人以及一些膽子大的弔唁者默默地退到角落,並沒有如那些人一般逃竄。
蘇夫人平日不信鬼神,可當鬼神真的出現在她面前時,心裡的信仰突然崩塌,好像由不得她不信。
蘇夫人悄聲問:“真的是夏夫人回來了嗎?”
“誰又能說的準呢!民間有個不成文的傳言,有重大冤屈的死者,死後無法下地獄,無法入輪迴,魂魄終日飄蕩人間作亂,直至沉冤得雪的那一刻,才能重新投胎做人。”顧卿卿雖然是壓著嗓子說的,但在場的人無一聽得不清楚。
突然,任瀟捂著臉頰,從跌跌撞撞的從人群裡跳出來,神情崩潰,開始胡言亂語,口不擇言。
“夫人,求你……別找我,不是我想害你的,是他……”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花老爺。
“瘋婦,你在說什麼?”花老爺氣急敗壞,撕扯間就要上前捂她的嘴。
有人當即站出來,將花老爺重重的推倒在一邊,幾人拉扯著他,不允許他再上前一步。
任瀟不信鬼神,只信奉自已的雙手。
想要什麼,必須用這雙手去爭取,萬事只能靠自已。
這出鬼神戲,指定是人為的,就是要揪出幕後真兇。
任瀟心裡門清,她才不會上當。
可是當她真的感受到臉頰狠狠的被空氣打了一巴掌,然後又有人拍了拍上她的肩膀,拍她肩膀的感覺真的同之前無數次夏夫人拍她肩膀時的感覺如出一轍。
耳邊的口氣聲一深一淺,只用她能聽得見的聲音問:“任瀟,還我命來。”
瞬間,她一直堅守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
她真的崩潰了。
真的是夫人回來了。
“夫人,雖然是奴婢給你下的砒霜,可奴婢做的這些事都是經過老爺默許的啊!”
瞬間,靈堂內鴉雀無聲,花老爺整張臉幾經變換,最終慘白如紙。
“任瀟,我待你不薄……”
任瀟本是夏夫人的遠房親戚,父母雙亡,成為孤女,受盡族人冷眼欺凌。
夏夫人一次回鄉,偶然遇見她受人欺負,可憐她無依無靠,帶她回花府,做了自已的貼身丫鬟。
任瀟聰明好學,八面玲瓏,察言觀色的本領最是通透,且做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很快將府中所有人的喜好掌握於心。
時值老管家退休,在夏夫人的推波助瀾下成為了花府的女管家,也成為了她的左膀右臂,成為她的心腹。
夏夫人待她不薄,可她不知道任瀟的野心早已不是一個女管家能滿足的了。
她終究是引狼入室了。
任瀟頭腦發昏,面前的場景逐漸朦朧,恍惚間,她清晰的看到面前漆黑的棺材化為深淵。
那深淵無邊無際,想要吞了她。
還有……夏夫人在朝她笑!
她快瘋了,面容猙獰扭曲,衝著深淵歇斯底里的大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做花府當家主母,你還不知道吧,你最愛的女兒是我和震華親手將她送上趙文剛的床……”
眾人大驚,隨即震怒。
花老爺好不容易掙脫別人的拉扯,走上前去,狠狠的扇了她兩巴掌,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簡直是胡言亂語,一個是得了失心瘋的女人的話不能信,不能信……”他嘴裡雖然這麼說,可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
“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