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卿猜的不錯,花柔兒的確是正宗的江南女子。
生在江南,長在江南。
只是,她不用想也知道,這黑風寨裡的每一個女子全部都是被拐來的。
她心亂如麻,坐在臺階上沐浴月光,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摩挲裝著毒藥的小瓷瓶,忽然有丫鬟哭著奔到院中,急切的大喊:“不好了,三夫人見紅了!”
小丫鬟一聲喊叫,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女子俱都神色緊張的聚在門口,雙手合十保佑三夫人平安無事。
突然有人從後面推了顧卿卿一掌,她踉蹌的往前倒去,扶住門框堪堪站穩腳跟。
她回頭,訝然。
所有女子都憤恨的瞪著她,雙拳緊握,副恨不得撕吃了她的表情。
她沒有時間深想,腳步不停的往裡間跑。
“嘶——”
頭皮被撕扯的疼痛強迫她不得不往後退去,直退到院中的水井邊,那些人才放開她的長髮。
如果不是顧卿卿,三夫人根本不會出事,如果三夫人出事,那她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夠了!”有人訓斥,出聲制止,“眼下不是咱們內訌的時候,還是想想誰去大當家那裡走一遭,請大夫回來才是正事。”
春草話音一落,所有人低下頭,眸中盛滿了驚懼,步步後退,渾身瑟縮。
有些膽子小的,嚶嚶哭出了聲。
今日隨花柔兒一起去前面要人的丫鬟指著顧卿卿出聲:“春草姐,她會醫術。”
所有人又將目光重新聚攏在顧卿卿身上。
剛才參與動手的姑娘們,一個個則低下了頭。
春草是這些姑娘中年齡最大,也是最先跟在花柔兒身邊的人,也是除了花柔兒之外最有主意的人。
她上前,握著她的雙手,和顏悅色的說:“姑娘,你應當曉得被抓到山寨的女子都是命苦的,不過好在,在這豺狼窩裡還有一片淨土。
而這片淨土是三夫人給的,凡是在這個院子裡過活的女子全都仰仗三夫人。
若三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咱們是萬萬活不成的。”
這春草也是一個人精,一番話說的有理有據。
她們方才為難自已是因為自已衝撞了三夫人,而三夫人又是所有人的避難菩薩,這麼一說,倒也合情合理。
本來顧卿卿就是要給花柔兒診斷的,被她們一耽擱,暫且不知裡面的情景到底如何。
顧卿卿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走進屋裡為三夫人診脈,不消片刻,她黯然道:“院中可有藥材?”
“大當家院子裡有藥材。”
話音一落,又是一片沉默。
沒有人願意去大當家院子裡。
花柔兒的痛苦呻吟聲時斷時續,隱隱約約的在夜空中飄蕩。
春草緘默,看向顧卿卿的目光隱隱帶了少許期待。
顧卿卿心一橫,咬牙說:“我去大當家院子裡拿藥材。”
眾人鬆了一口氣,一個個的上前與她道別。
顧卿卿心裡不安愈發濃厚,眼前的姑娘囑咐自已的樣子就像是……給臨刑的人送別!
她今日白天跟著花柔兒從大當家的院子裡回來,路線倒也記得,只是一路去大當家院子裡的路上碰到幾個一直朝她吹口哨的盜匪,甚至想要攔截她對她動手動腳。
她一路高喊:“我是三夫人院子裡的人!”
聽到她一路跑一路喊,賊寇們紛紛收起了齷齪心思。
提著燈籠,一路走來,身陷囹圄的女子不堪入耳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所有女子都害怕走出那個院子了。
她幾乎是捂著耳朵,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大當家院子裡時,被守門的給攔在了外面,她表明來意之後,守門的賊寇意味不明的朝她笑了笑。
碩大的院子燈火通明,一排排的篝火紅彤彤的,比天上的彎月還要豔麗。
她越往裡走,越覺得膽寒。
一路過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突然,從前面房間裡傳來女子悽慘的喊叫聲和男人粗重濃烈的喘息聲。
男女交纏靡靡之音,不堪入耳。
女子悽慘的求救聲數次被堵住,難以想象被蹂躪的場景多讓人惡寒。
顧卿卿艱難的吞嚥一口唾沫,渾身高度緊張,提著燈籠的手指顫抖的厲害,燈籠內的火光忽明忽暗,她小心翼翼的後退。
伴隨著女子一聲高昂的嗯啊聲,燈籠內的火苗倏然滅掉。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周圍靜的可怕。
她的眸子陡然瞪大,赤腳男人慢吞吞的從屋裡走過來,滾圓健壯的小腿肌肉橫生,黑漆漆的腿毛裡爬滿了高高隆起的青筋,粗布麻衫懶懶的搭在他的膝蓋處,衣領不整,顯然是剛經歷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戰爭。
他手裡提著女子嫩白的小腳,每走一步,地上便蜿蜒出一道血痕。
每走一步,歡愛的不可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大當家微一用力,便將手裡提著的女子甩在她面前。
顧卿卿嚇的緊緊捂住嘴唇,不敢發一絲尖叫。
女子不甘的睜大雙眸,瞳孔煥然,已無生氣,青紫交錯的脖頸血肉翻飛,鮮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撕成碎片,觸目驚心。
顧卿卿再也支撐不住,雙腿發軟的癱坐在地上,雙手狠狠的掐進土裡,胸膛劇烈的抖動,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何事?”
她恍然回神,磕磕絆絆的回答。
“三……三夫人動了胎氣,需要……藥……”
大當家伸手指著旁邊的房間,冷冷的注視著她。
顧卿卿看向昏暗的房間,心頭打鼓,手腳並用的往屋裡跑。
房間裡三面牆上矗立著三個藥櫥,每個藥櫥數丈高,整齊排列著小抽屜,抽屜外面寫著藥品名稱。
無錯書吧“桑寄生、杜仲、續斷、菟絲子……”她小聲呢喃,以最快的速度翻找藥材。
突然間,顧卿卿好像聽到了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一步一響,如惡鬼勾魂般索命般悄無聲息,卻一步一步的在她的心坎上響。
她裝藥的動作頓住,方才那女子的死狀一遍一遍的在她腦海裡翻滾。
靜謐的夜裡,她實在沒有勇氣回頭。
“大當家不好了,不好了,有軍隊在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