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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婚姻由來

孟姐兒和她小姑姑年齡不差什麼,只是差了輩分,但是不同於小姑姑上過西式女學,小安穿越前孟姐兒只算是一個嚴格的舊式的一個大家閨秀,並不讀書識字,只會寫1到10以及自已的名字。這裡面原本也有些不能為外人道的緣故。

孟大姐孟母去世的早,本來考慮兒女婚事和自已的晚年生活質量,孟父是過明路娶了繼室填房的。繼母上過杭州的教會女中,心氣很高,她的同學都是些正經的大家閨秀,不是嫁入豪門就是招贅青年才俊做了三夫六侍的妻主。只有她年輕時候只是愛玩鬧交際,卻沒嫁沒娶,蹉跎了一把年齡,老大難了才被家族強勢攆著嫁了出去防止影響其它族中子弟。這一對自然是怨侶,成親後都罵媒婆嘴會騙——男方認為女方不賢惠、不能幹、裝模作樣只會拿喬;女方認為男方又老、又醜、又禿,子女老大了,家裡也是日薄西山,條件比自已孃家差遠了……因為日子吵吵鬧鬧不如意,於是繼母藉口回孃家,有次去莫干山避暑就一去不回來了。

孟父也親自去找過,她孃家只說人去上海了,雖是客氣,但一副不怕他興師問罪的模樣。孟父商場沉浮多年,去了幾次都是碰壁,也感覺不對。他小心慣了,走小姑姑上海那邊門路才打聽來的真實情況。原來莫干山避暑別墅多,繼母碰到了上海一個知名的黑社會大佬,也不知為何互相看對眼,很高傲一個人卻甘心去給人家做了外室,現在在上海也是一朵知名交際花——然而這頭畢竟和孟父也沒有和離,孟父做了那綠頭的大王八!

繼母自已嫁妝裡金銀首飾等貴重的都是隨身帶走的,孟老爺子雖然一身大男子主義臭毛病,但是婚後私房也給了她,原是想讓她管家的。誰知道新媳婦帶著自已的陪嫁丫頭一去不回來,還被捲走一堆財物,偏對方找的物件是個狠角色,讓孟父啞巴吃黃連聲張不得。

女方的東西在孟家只有些笨重的大件傢俱卻也不好賣錢,本不富裕的賬面金額雪上加霜——誠然,孟父妥妥是被騙婚了!從此以後孟父更加對女子上學有了偏見,他覺得自已續娶的妻子會這樣往下流路上走,都是讀書讀多了思想混亂的緣故。因此更加不打算讓女兒識字,特別是西學讀多了人不本分。還是要無才便是德,妻賢夫禍少!孟父只讓女兒多讀點《女兒經》這類的閨訓,學些“遵三從,行四德,習禮義”,希望閨女以後嫁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

因為孟姐兒三寸金蓮裹的好,小時候賽腳會時候又拿過魁首的,所以原本孟父想著等女兒長成也是想要嫁高門大戶的。他們家雖然是經商了,但是說起來各世家大族之中也就孔孟兩家最有規矩,最講禮法。孟父自認為亞聖後人,女兒許什麼樣的人家自認為都不算高攀。

孟氏族譜起源於春秋時期的魯國,始祖為孟子(孟軻),孟氏族人從明代以來就嚴格的遵照字輩起名,這一傳統一直延續到現代。清末孟氏修譜時立了“令、德、維、垂、佑、欽、紹、念、顯、揚”十個字輩。民國初年又立了“建、道、敦、安、定、懋、修、肇、彝、常、裕、文、煥、景、瑞、永、錫、世、緒、昌”等二十個字輩,並諮請政府內務部核准,登報周知。孟氏有完整的族譜,裡面詳細記錄了孟氏家族從孟子以來的世系繁衍情況,包括每一代子孫的姓名、字號、生卒年月、官職、事蹟等。與孟家在規矩能與之媲美的只有孔子的孔氏家族。

孟姐兒這支祖上也曾經闊過,但經歷了太平天國的衝擊後,世家大族境況大多已不如從前,孟家也不例外。隨著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原本是他們挑女婿,最後相看來相看去,別人漸漸嫌棄起他們家來了。高來不就,低來不湊,以致耽誤了婚期,多留了女兒許多年,往後面姑娘年齡上去了——雖然是男多女少的社會,但是條件好點的人家是攀不上了,畢竟舊社會十二三結婚的比比皆是。依照當時的風俗對年長待字的閨女,不論因何貽誤的原因,凡是年逾二十以外,都會被稱之為‘老大姑娘’,而且對老大姑娘很是苛責,大部分人認為無論是何種原因總或多或少的有其缺點。要麼屈配填房,要想原配那就只能嫁去山裡或者海邊的農村窮苦人家給兄弟兒幾個做共妻——自詡是孟子後代,這種不合傳統禮教的選擇,南父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面子上還過得去的婚姻,媒婆也就只說了南毅這個破落戶兒。南毅現在可以說是不名一文,家中老母幼弟全靠族裡接濟。但是他們南家族中曾經出過三位探花七位翰林,更有多位子弟在科舉考試中脫穎而出,成為進士舉人,這些都為他們家族贏得了極高的聲譽。只要在這小城提起他家,誰不豎起大拇指說老南家臺門如何如何神氣——老南家臺門宅子地段就是在寸土寸金的小城中心,暄暄赫赫半條街道都給佔了。

南毅家是嫡系分支,如今雖然破落,但是老房子裡自然他們的院兒也還在,若是賣了也是一大筆錢——更難得三個男孩雖然不算出息,現在都在學洋務,好歹都是吃公家糧。將她許配給去日本留學(回國後定是做高官)的南毅,孟老爹以為也還算般配。

舊時風俗男方要向女方家裡送“頭盤”“二盤”乃至“三盤”的彩禮,作為姑娘的身價錢、置辦嫁妝費等,這一筆費用對當時敗落的南家來說顯然是不堪負擔的,孟家同意免去一些彩禮——這樣婚事算是南母求來,不能退聘,否則,悔婚於名譽都不好。從締結婚約至正式成婚,需歷經“出口”、“請庚”等多重傳統儀式,過程繁複而莊重。兩家聯姻,禮儀周全,無一遺漏。時值梅雨季節,空氣潮溼悶熱,兩家族中的長輩一行五人,乘船前往郊外鼎湖峰遊賞,此行實則寓含深意,因緊隨其後的初五日便是“孟宅出口”之日。“出口”乃古時婚俗中的關鍵環節,男方先遞“求帖”求婚,女方若允,則回以“允帖”,此舉標誌著雙方家庭經媒妁之言,達成聯姻共識,婚事由此塵埃落定,不可輕言悔婚。

“允帖”既定,男方隨即奉上首批彩禮,預示著“請庚”流程即將啟動。“請庚”即男方請求女方提供新娘生辰八字,雙方八字交予城中知名術士,以合“八字”,選定“安床”與“合巹”的吉日良辰。此間,南家備禮,含“拜帖”、“求帖”及提盒送至孟家,孟家回贈“拜帖”及載有新娘生辰八字的“允帖”。請庚之日,兩家長輩十幾人一起乘船共赴戲院,場面熱鬧非凡,自晨至夜,觀劇不輟,如《離魂》、《南柯夢》、《滿床笏》等劇目,引人入勝。夜歸途中突降大雨,雨滴敲打於明瓦船烏篷之上,更添旅途情趣。

“請庚”之後,便是“文定”階段,男方再次贈予彩禮,助女方籌備嫁妝,並隨贈紅綠帖,明確“安床”與“合巹”的具體日期,前者為婚床佈置之時,後者則正式敲定婚禮之日,至此,婚禮籌備進入最後階段。

在日本南毅雖然並沒有特別交往的女性,但他見到的日本女性都是天足,即便是下女僕婦也都接受教育,能夠閱讀、寫信。在西方和日本人眼裡,留辮子、纏足都是野蠻的土人的習俗,這使許多留日學生深受刺激。南母也是知道的,訂婚時候就提出女方最好放腳、讀書識字等。孟老爹只嘴上應承,心裡卻覺得這家人讀書讀糊塗了,他孟家族中女眷皆是小腳,都是無才便是德的,只是學習針織女紅和家務理事,沒想到男方居然對妻子有這樣奇怪的要求——女婿留學歸來也是要入做官的,到時候女兒做了官太太,如果一雙大腳的話,如何和其他的太太交際呢?因此居然完全不放心上——他本想女兒攀高枝,現在覺得能嫁出去,不帶累孃家已經很好了,以後成婚肯定是南毅被安排在哪裡當官,女兒都要跟著去的,就算賠錢也有限。

婚事的程序越到後面越是緩慢。南毅這時在日本學醫,他受的是很嚴格理性的科學訓練,因而他不相信柏拉圖式的愛戀,也厭惡中式傳統的夫妻“恩情”,他曾對同窗說:“我不知什麼叫愛。”但是家中屢次要他回國去結婚,他不願放棄學業,就不肯回去。孟父以女兒年紀大了,一再託媒人來催,希望儘快辦理婚事。因為他們聽到外面有些不三不四的謠言,說南毅已娶了日本老婆,生了孩子……南母被纏不過,只得託人打電報給南毅騙他說病了,叫他速歸。南毅果然回來了,到家一瞧屋子已修理粉刷好,傢俱等一切結婚的佈置都已停當,只等他回來做新郎了。向他說明原因,他表面上倒也不見怪,他一生對事奮鬥勇猛,待人則非常厚道。他始終不忍對自已最親切的人予以殘酷的待遇,所以他屈服了,很乾脆的一口答應了婚禮。南母很詫異,又是高興又是懷疑。

南毅這時候只能坦然但是無奈的接受了這被迫的命運。這個年代包辦婚姻天經地義,悔婚是很嚴重的事,母親將他騙回也實為無奈之舉。孟姐兒比他還大三歲,這時被南家退聘的話無異於被宣判了死刑,是傳統家族的極大恥辱,可就沒有活路了。其實這婚事是遲早的事,逃避終究不是辦法。既然不忍忤逆母親的意思,那麼就只能犧牲掉個人的意志,默默地接受這命運。

家裡族老也很驚異,因為知道他是新派人物,曾擔心他可能不拜祖先或者反對舊式的婚禮。可他還是默默地按他們說的辦了,他穿套袍褂,跪拜非常聽話,只是臉上沒有笑容。等到塵埃落定其它賓客眾人紛紛告辭離開,族老們心裡方才定下。媳婦已經娶進門,後面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與他們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