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心中暗忖:宋淡山這廝平常冷冰冰的,不會要奪我所好吧!
祁放磋了磋牙花,直起腰板,急匆匆地橫插到聊得正歡的兩人中間。
祁放笑嘻嘻地說道:“這裡的視線不錯嘛。有山有水有樹林。”
月華一臉莫名其妙,表情古怪地說道:“你若要看風景自已看,別捱過來。”
祁放歪著頭咧嘴一笑,耍賴道:“怎麼會是我捱過來呢?”
說著,祁放帶著挑釁的眼神拍了拍宋淡山的胸脯,看似替他撣衣服上的灰塵,實則暗暗示威。
祁放挑眉道:“宋公子,你說句公道話,路是不是想走就能走?”
宋淡山上嘴唇一揚,禮貌而又不失分寸地回敬道:“路是如此,只是祁公子......”
月華忍不住插話道:“你不覺得你倆都貼上去了嗎?”
宋淡山的視線落在兩人咫尺距離上。果然,祁放那火辣辣的目光幾乎要把宋淡山點著,而宋淡山卻怡然自若地正視著祁放。兩人身高相仿,祁放此刻看起來正是一副單人對壘、劍拔弩張的緊張樣子。
月華的視線指向兩人不到一個拳頭就要肩碰肩的距離。
祁放卻更進一步,狹長的眼睛不屑地撇過去,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宋淡山一眼,傲慢地說道:“和我宋公子這就嫌近了?和小華靠的這麼近?”
宋淡山後退一步,謙讓地開啟扇子截住兩人進發出來的火星子。
他的聲音沉穩而緩慢,說道:“並非如此,淡山絕無此意。”每個字說出來都帶著十足的敬意。
與祁放目光對視的剎那間,宋淡山用口型無聲地吐出兩個字“月華”。
祁放心中大怒:(果然如此!這個偽君子!)
祁放深吸一口氣,對宋淡山怒目而視。月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祁放一把。
月華嗔怪道:“你幹嘛呀。說的好好的,你怎麼突然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
楚靈鈴這時前來打圓場:“月姑娘和表哥在談正事吧,祁公子若是願意,可否和我一起賞景?”
祁放瞧了宋淡山一眼,嘴角扯開一抹惡劣的笑,挑眉挑釁。
祁放大聲說道:“我走了。”
說完又委屈巴巴地盯著月華,見月華沒有反應,又低聲說道:“小心他一點,不是好人。會被騙的!”
月華心裡想著:(什麼好不好人的。)
月華不耐煩地說道:“快去快去!”
月華暗自嘀咕:(真幼稚。)
宋淡山把這一切都聽的一清二楚,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臉部表情有些複雜。
宋淡山心中暗歎:我原想提醒祁公子在月華面前收斂一點,不要造成不良影響。現下看來,祁公子是誤會我的意思了。由此可見,靈鈴是要失望了。祁公子想必已經傾心月姑娘已深。
月華略帶歉意地說道:“宋公子,他就這德行,別介意。”
之前還沒發覺祁放這般小孩子心性,月華都要無地自容了,她扶額,向祁放離去的身影看了一眼。
宋淡山寬容地放下摺扇,垂下眼瞼,神色淡淡說道:“祁公子雖然為人爽利了一些,但也不是一個壞人。”
月華見宋淡山沒有見怪,暗自鬆了口氣。
月華心中擔憂:(要是宋公子不喜歡祁放,連帶上我。愛屋及烏,接連著楚姐姐也不喜歡我了怎麼辦?)
一想到不能和溫柔姐姐貼貼,她對祁放的怒火就要上升一分。
宋淡山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說道:“月姑娘繼續說剛才的正事吧。”
小舟刺破碧波,分開一條水路奮勇前進。被激起的層層海濤帶著銀白的浪花掠過船舷,然後在艇尾匯合蜿蜒的波濤,留下一條閃光的水帶,水帶擴大到遠處河面上,泛起萬頃波光。
月華繼續上文說道:“宋公子應該已經知道深耕對緩解鹽鹼地有幫助吧,不過,深耕所耗費人力物力時間巨大。”
宋淡山一臉贊同地點頭。
祁放雖身在楚靈鈴旁邊,眼睛卻時不時還要飄向月華,豎起耳朵認真聽著兩人的對話。
楚靈鈴凝眉默視,她神色坦然,鎮定自若,良好的家教讓她絕不開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楚靈鈴突然說道:“祁公子很喜歡月姑娘。”
祁放隨口應道:“當然了,小黎也很喜歡小華。”
那一刻,楚靈鈴喜上眉梢,熱情洋溢地笑了起來。
楚靈鈴心中暗想:莫非,祁公子對月姑娘的感情止於兄妹?
祁放自然能看出楚靈鈴對他的情感,他不想糾纏於此。
他的心思還沉溺於剛剛的爭執。
祁放心中思索:剛剛那場爭執中,我不知怎的竟陷入情感旋渦中不可自拔。如此意氣用事並不是我的風格。
楚靈鈴的這一番話,反而幫他堅定了內心的答案。
陽光下的暖沙散發著一種溫暖的氣息,放眼望去,那河與那沙,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小河流淌在沙的身旁,而沙呢?則靜靜地看著,一直到河水流淌停息。
祁放心中有了答案:我該是真的喜歡上月華了吧?
祁放緩緩說道:“不過,我與小黎的喜歡不一樣。楚小姐應該能理解吧。”
這句話徹底斷了楚靈鈴的念想。
楚靈鈴強掩內心的脆弱,那微妙的念想如同死去的蚯蚓一般永遠埋葬在地下深處,與塵埃合為一體。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聲音軟軟輕輕的,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為什麼?”
這聲音裡透著她驕傲的自尊,彷彿在說,誰也不能輕易踐踏。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倔強,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已的情緒流露出來。
祁放撓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見到我總沒個好臉色?明明害羞死了還要裝作什麼都不在意?”
祁放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現一抹壞笑。
祁放心裡想著:越喜歡越冷漠,小華真是一個怪人。
祁放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著月華那如流星劃過銀河般彎彎的眉毛下,有著一雙繁星一般明亮的眼睛,又野又甜又可愛。
祁放喃喃自語:“小華就像一隻在草原上奔跑的狐狸,撩撥我的心絃。最初只是我好奇,想要耍一耍小華,結果把自已栽進去了。”
楚靈鈴自小倔強,向來溫溫柔柔的,正因內心是溫暖潮溼的地方,適合任何東西生長。
她強忍住想要哭泣的衝動,轉而大方地自我寬慰:祁公子不喜歡我,我再強求又能如何?
楚靈鈴望向月華,她正昂首伸眉,神采飛揚地闡述著自已的見解。
月華自信地說道:“除了石膏,黑礬,宋公子不妨想想逆向思維。”
無錯書吧宋淡山饒有興致地聽著月華清脆的聲音,緩緩如溪水叮鈴。
宋淡山問道:“比如?”
月華侃侃而談:“在鹽鹼地中種植柞樹、月季、枸杞等,既能減少水分蒸發,減緩鹽鹼的加劇,又能增加產出。”
宋淡山點頭:“言之有理。不過......這些柞樹、月季、枸杞可以在鹽鹼地生長?有些神奇。 還有西瓜。”
月華胸有成竹地說:“我種植的西瓜已經在蔓藤了,不久便能開花結果。”月華很有把握地篤定道,雙手攥拳,眼睛熠熠發光。
水草茂密,安靜地鋪張著遠古的綠色,蘆葦於風中搖曳,無數溫柔的箭鏃射向歲月,射向水天一色的蒼茫。
宋淡山讚歎道:“今日淡山算是見識到了月姑娘的能力。據我所知,西瓜是新引入的外藩作物吧。月姑娘也太大膽了些,若是出了岔子,可要賠得血本無歸了。”宋淡山開玩笑道。
月華第一次聽到宋淡山打趣人,哈哈大笑起來:“投資有風險,風險越大賺得越多。”
宋淡山撫扇一下,頷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