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段較長時間的等待後，沙龍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環節，加時賽。

封吾坐鎮中央，受邀前來的青年才俊們輪流受他賜酒，不斷有幽怨的視線落在迦鑾，以及他手裡的空酒杯上。

看什麼看，我差點就和你們東家喝了交杯酒知不知道？迦鑾表面維持著得體的假笑，內心把這些人的臉記了個牢實，等回現實世界他一定要去看看，封吾手底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群員工。

“我認為電子RPG遊戲嘛，就是給男人放鬆玩的，這類遊戲玩法上無非就是抽卡戰鬥搞物件，玩家爽就完了，製作組都是用同一個飲水機的關係，互相借鑑一下沒毛病。”

有個戴眼鏡的男人翻了個白眼，“內容同質化，缺乏創新，我申請削減下個月RPG-2組的經費。”

“削就削！信不信我們下個月收益能翻倍？我們用半年的時間培養了一個高人氣主控女友角色，身材超絕的機甲少女，眼看就到收網的時間了，到時候又能大賺一筆！”

迦鑾循聲看去，口出狂言的是一個有些油膩的青年人，肚子比他鼓了老一大圈。

“哦？是怎樣的女角色呢，讓你這麼有信心。”有個女人的聲音問道。

“當然是正點小女生了，胸部超能搖的那種。”男人雙手託著自已胸前的空氣誇張地抖了抖，卻發覺面前的同事們沒有露出會心一笑，反而神情各異地盯著他身後看。

迦鑾也扭頭看向大門處，發現姚晨竟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雙手抱臂，歪頭靠著門框。

“孩子，我明白你們年輕人的衝動，但以胸部脂肪的肥厚來衡量女性角色的魅力，未免過於淺薄。”姚晨踱步到封吾近前，在迦鑾對面、最靠近書桌的沙發上坐下，“你們的專案我聽阿悅提起過，聽說受眾人群裡有很多未成年人，作為最關心人的第三產業掌櫃，我不希望看到小孩子們的審美被歪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能……能的。”男人結結巴巴道，膝蓋一軟，踉蹌著沒跪在姚晨腳下。

“我覺得你沒明白呢，只是因為在你面前的是我，所以才這麼說。”姚晨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這樣吧，我把你們組從郝掌櫃手底下調過來，跟我幾天怎麼樣？我怕我前腳放你走，後腳你就要出一個風韻猶存的五十歲寂寞少婦角色。”

“不不不……不敢。”男人徹底站不住了，“噗通”一聲雙膝著地。

姚晨的臉色“刷”地冷下來，“那好，我問你，駭客少女Bilal是不是以阿悅為原型創造的角色？”

室溫26°C的房間內，男人冷汗流了下來，“我……不是……是，是……”

姚晨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腳下的男人，良久，嘆了口氣，“算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你私下跟我好好說說。”

男人被帶出去了，迦鑾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已手心裡一片暖溼，屋裡剩下的人對這場鬧劇明顯習以為常，自顧自交談起來，不時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

不過這些人的一瞥加起來都不如對面的那位女士帶著笑意的一眼。

封吾衝姚晨點點頭，“姚掌櫃，近來可好？”

“還算不錯，阿血阿悅最近安分不少，倒是你，身邊多了一個有趣的孩子。”姚晨看向對面的迦鑾，壓低聲音說，“會主動叫我媽媽呢。”

“主動？”

“我是用了一點點異能，不過也就一點點，是他內心太敏感了。”姚晨斟了半杯溫酒，推到了封吾面前，又給自已倒了一整杯，藉著碰杯的動作悄聲問：“我剛剛不會嚇到他了吧？”

“嚇到了，不過嚇不倒。”封吾同樣壓低了聲音，“要我幫你跟他解釋嗎？”

“不用，還是我自已來吧，我更擅長這類事情。”姚晨給封吾一個安心的眼神，手從酒壺上越過，握住了茶壺的把手。

封吾瞟了一眼，那是他泡的葛根茶，心裡有點彆扭，又不知道自已有什麼好彆扭的。

迦鑾的心思已經飄到了不遠處屏風後的【倏忽】上，他有點後悔沒有看一眼那個小東西變成什麼樣子了，一想到它離他只有幾步之遙就心裡癢癢的。

話說東家的酒真帶勁啊。迦鑾對自已的酒量有了新的認識。

正在這時，姚晨端著兩個茶杯走來，衝窗邊一個小圓桌抬抬下巴，道：“斯諾卡卡先生，方便去那邊說兩句嗎？”

迦鑾連忙起身，接過其中一個茶杯道：“好。”

太陽早已落山，窗外能看到不遠處的萬家燈火，姚晨抿一口茶，率先開口道：“其實我並不關心遊戲會不會影響未成年人，就算他做黃油，和我有什麼關係。”

“嗯？”迦鑾茫然地抬頭，姚晨的目光正望向窗外。

“因為我是個變態，我只是喜歡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教訓那些本沒有錯的人。”姚晨自嘲地笑了笑，“那個駭客角色是我隨口說出來詐他的，因為阿悅的定位從來不是駭客，她手下最有名的駭客比你還高、還壯，就是頭髮不太多。”

“您不用和我說這些。”

“我知道。”姚晨拇指在茶杯上來回摩挲，“因為你不一樣，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喜歡坦誠的人，會對他們報以同樣的赤誠。”

迦鑾搖搖頭，“這可說不準，我的愛人是個謎語人，而且我最近剛知道他瞞了我很多，我非但不討厭他，反而更愛他了。”

聽到“愛人”這個詞，姚晨眉毛一挑，好奇地問：“到底是怎樣優秀的女孩，才能被你愛上？你願意跟我講講嗎？”

“他是個男人，年紀……比我大。”提起封吾，迦鑾臉上不自覺露出溫和的笑意，“他不愛說話，但其實很會和人聊天，他和光同塵，和他在一起讓人心安，當時我想：我願意放棄我的一切換這份心安。”

“原來你喜歡男孩子，是天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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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吧。”迦鑾回憶起自已的童年，“我和我弟弟的生母，都是生下孩子之後死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以為女人生了孩子就會死，就像母螳螂要吃掉公螳螂繁衍一樣。”

姚晨抿嘴一笑，“那世上的人豈不是會越來越少？”

“所以會有人懷上雙胞胎、三胞胎。”迦鑾佯裝嚴肅地點頭，“這很合理。”

“哈哈……”姚晨忍不住笑出了聲。

迦鑾也跟著翹起嘴角，“後來我就想，我可以愛上一個男生啊，男人又不會生孩子，不生孩子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