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鑾本以為沙龍的下半場會很有意思，結果他吃飽後來到第二會場，就見一群老頭，拿著稿子互相對念。

迦鑾聽得昏昏欲睡，倒是底下的年輕人們，一個坐得比一個端正，可能臺上正在發言的，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吧？

好在老傢伙們發表完看法後，很快離場，諾大的會客廳內只剩一群年輕人，不知是哪個顯眼包發出“蕪湖~”一聲。

“快快有請我們拜金掌櫃！”眾人的起鬨聲中，換了身休閒西裝的拜金主義登場。

脫下馬褂長袍的拜金主義看上去年輕不少，他推了推單片眼鏡，“話不多說，現在開始討論第一個議題，大家都知道最近新出了一款遊戲，引發了網友廣泛爭議，具體情況如下……”

迦鑾開始聽不懂了，別說是殼世界，就算是現實世界，他也對網路遊戲一竅不通，沒辦法，考駕照都要考五六個的現充生活就是這麼單純。

再去吃點東西吧，剛才好像沒吃飽。迦鑾想著，朝放甜點的長冰櫃走去，走到半路，忽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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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秒針，有人帶著秒針來了，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迦鑾尋著那種若有似無的吸引走向通往某處的小路，本以為前方是一堵攔路牆，走到近前才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是一扇隱蔽的門，門把手上泛著暗沉的金屬色，吸引就來自門後。

迦鑾敲了敲門，“請問，有人在裡面嗎？”

沒有人回應，但是門洩開了一條縫，一縷光照進迦鑾眼中。

迦鑾沒有猶豫，推門而入。

入目的像是某個人的待客書房，腳下是軟厚的地毯，桌上溫著一壺好酒，酒香逸散出來，廳內擺著各式沙發座椅，亂中有序，看的出來主人和客人都是極有品味的人。

“隨便坐，你來早了，內部沙龍還沒開始。”封吾端著茶盞自屏風後走出。

他穿了一身和拜金主義款式差不多的長袍，但明顯比拜金主義更華貴一些。

“來接【倏忽】？離了你太久，它的封印鬆動了，我建議你和它好好談談，是現在談，還是等沙龍結束再談？”

還用“接”這個字，搞得秒針好像放學等家長來接回家的小朋友，不是，“倏忽”這個名字是封吾起的？迦鑾發問：“它叫‘倏忽’？”

“原來你不知道？”封吾很是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混沌，倏忽為混沌開竅，一日一竅，七日而混沌死。

“你帶來的秒針是【倏忽】殘存的力量，應該是當年江不流一股腦往竅世界倒垃圾的時候被夾帶進來的。”

原來不是封吾起的，迦鑾不著痕跡地失落一把，緊接著問道：“所以它是管開竅的？”

封吾邊沖茶邊道：“它應該只主動給混沌開竅，你眼耳口鼻健全，它想給你開也開不了啊，它主要的能力還是在時間上。”

“【倏忽】……倏忽，難道是時間跳躍？使一段較長的時間變為倏忽之間？”

“這就要你自已好好摸索了，畢竟時間眷者是你不是我。”封吾遞上一杯淡褐色茶水，“葛根茶，飲酒前喝有增加酒量的作用。”

迦鑾奇怪，“怎麼突然叫我喝這個？”

“你初來乍到，他們難免會好奇，只怕會輪流來敬酒套話，吐到地毯上就不好了。”

我喝到吐，你竟然只關心你的地毯？迦鑾當然不能跟這個工作狂直說兩人曾經的關係，只好默默幽怨地喝茶，茶水清香辛甜，口感還算不錯，“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拜金主義是不是已經經歷過一次‘劇變’？”

上個世界的國王封吾跟他提過的脫離殼世界的兩種方法，一種是中心思想劇變，一種是中心思想死亡，也就是說，像拜金主義這種存在，是會發生改變的。

“不錯，看穿了這一點，你已經配得上東家親手倒的頭杯酒了。”封吾取出一個小巧的玻璃酒杯，從桌上的酒壺中倒出半杯。

迦鑾本想拒絕，嗅著酒香，還是接過來，抿了一小口，頓時渾身燥熱起來，臉上泛起紅暈，“守舊派和革新派是舊拜金主義劃分的，現在的拜金主義內部矛盾應該是關於如何實現公平。”

“舊拜金主義是公平主義，他死於妄圖創造一個絕對公平的世界，然後拜金主義誕生了，他選擇用發展經濟的方式接近我所設想的公平。”封吾撥弄著桌上的天平擺件，“於是人們的噩夢開始了，你知道的，財富不是憑空出現的，高速發展，有的靠殖民，有的借戰爭，還有的……”

封吾沒有說下去，但迦鑾懂了，別看現在這個世界的人們有車有房，在此之前，他們一定經歷了一段飯都吃不飽的日子。

“直到現實裡的我又觸碰了一次終末，我才騰出時間來修整一下這邊。”

“觸碰終末？”

“你真是……”封吾語塞，神情複雜地看了迦鑾一眼，“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最幸福的莫過於無知者。”

“無知確實幸福，但你帶來的是未知。我要是你上級，一定要給你出一套試卷當年終考核，答不出來就關在屋子裡，一年不準上班。”迦鑾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你覺得你能關得住我？”封吾坐到書桌後，翹起腿，“還想當我上級，是不是我沒給你安排工作，讓你覺得你上你也行了？”

“為什麼不行？”迦鑾反問，可能是喝酒喝上頭了，四下又無人，他開始口無遮攔，“如果我上位，我要把公司改造成政權組織，把什麼掌櫃東家這些亂七八糟的全都廢除，透過民主選舉挑選掌權者……”

一陣悶悶的腳步聲打斷了迦鑾天馬行空的幻想，拜金主義走了進來，他一言難盡地看向面色酡紅的迦鑾，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封吾，像是無聲地控訴：

您是怎麼帶人的？這傢伙都要推翻拜金主義騎到您頭上了。

“大概……歐洲人對葛根茶免疫？”封吾聳了聳肩。

“我已經挑選出今晚的合適人選了，速戰速決吧，我好早睡早起。”

“就算你每天睡十六個小時也沒關係，你那份工作我的秘書可以替你做，對吧，阿冪？”

迦鑾茫然地點頭捧場。

拜金主義捏捏單片眼鏡下的小銅錢，不是很想說話，“您謀殺人類的方式真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