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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禮拜日

粗略估計出一個距離,迦鑾拾級而下,在下到第三個螺旋的時候,他驀地頓住了腳步。

像是被除顫儀貼上右肩和左肋輕輕來了一下,迦鑾的瞳孔慢慢縮小,冷汗瞬間浸透了背心,這種奇妙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經歷過了,上次還是他八歲第一次獲得異能的時候,不誇張地說他當時疼得半年沒緩過來。

這熟悉的、該死的、被錯位的時間撕裂的感覺。

眾所周知,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那麼假設有那麼一瞬間,時間靜止了,但有一個人,他對這種靜止有抗性,靜止效果會在他身上延遲,那麼就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他正要抬起手臂,他的小臂被靜止了,但他的大臂還在慣性上抬;他的某一處血液被靜止了,但其它地方的血液繼續流淌;他的左半邊心臟正在收縮,右半邊心臟還處在擴張的狀態……

這種錯位實際上是很微小的,並不致命,但會給人帶來極大的痛苦,就像被一隻大手從裡到外狠狠蹂躪過一遍。

迦鑾不得不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掏出懷錶,他發現時間沒有被靜止,而是加速了,懷錶的秒針飛快的轉動,發出細小的銳鳴聲。

他鼻端一熱,一滴血“啪嗒”落地,失去了他身體的保護,這滴血也飛快的氧化凝固。

為什麼時間突然加速了?迦鑾給懷錶上好發條,等心跳慢慢平復下來。

過了大概一刻鐘,懷錶終於恢復正常,此時時針和分針只差一小格沒在十二的位置重合。

影響世界的時間,他的極限是七倍速,十五分鐘的七倍是一小時零四十五分鐘,但淨土之國至少被加速了八小時。

迦鑾思索間,錶盤上的三個指標重合了。

噔、噔、噔。

一陣規律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那個久違的嗓音:“有點等不及,只好讓時間快點走了。”

————

封吾,或者說淨土之國的國王,我們暫且不討論他為什麼記憶缺失,他在見到淨土之國真相的那一刻就明白,這個世界的崩壞是註定的,享樂主義為虛假的世界引入了時間,但他不知道時間也會埋沒一切。

第一天和第二天,封吾把所有的怪物居民趕到一起。第三天,他割掉了它們沉睡歡樂的頭顱,讓它們原本的頭顱進入淨土之國。第四天,有的怪物陸續醒來,然後很快死去。第五天,大部分怪物醒來了,淨土之國虛假的天空出現在尼福爾海姆的天空。第六天,尼福爾海姆吞併淨土之國,淨土不復存在。

約定的七天,封吾只用了六天,若不是嫌兩個世界合併過程太慢,封吾也不想去碰鐘樓上的錶盤,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加速時間。

秒針“咔答、咔噠”地走,第七天,封吾準時出現在迦鑾身邊,他揹著手,手心處見骨的傷口不斷癒合又反覆惡化。

“你怎麼才來。”迦鑾潛意識裡繃著的弦終於鬆了下來,真奇怪,不久前這個男人在他眼裡還是個普通公務員,現在卻已經能帶給他帶來安全感了。

封吾脫下髒汙的大衣鋪在臺階上,坐到迦鑾身邊,“有點事耽誤了,你呢,和享樂主義相處的怎麼樣?”

“還不錯,不錯到我現在很想把你揍一頓給他出氣。”迦鑾笑了笑,突然伸手拽住封吾的衣領,兩人拉近到能接吻的距離,“如果你的劇本里,享樂主義必須死,那我無論如何也會阻止你。”

封吾凝視那雙近在咫尺的翠綠眸子,順著他的力道往前探頭,輕吻了他的唇,“如果我和享樂主義同時掉進水裡,你也會先保住他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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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你。”迦鑾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糾結了許久,才又補充道:“他從你的思想裡誕生,只要你還在,想要多少個享樂主義有多少個。”

“那我就當你站在我這邊了。”封吾有心想伸手捧住迦鑾的臉來個深吻,思及手上的傷,只好碰了碰嘴皮子過癮,然後轉向窗外,說出了讓迦鑾精神上被錯位時間撕裂的話:“你都聽見了吧,被你偉大的父母愛情感動了嗎?”

窗戶被人從外面卸下來,最先爬進來的是一條粗壯的白色觸手,迦鑾只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眶發酸,不過也只是這樣而已,沒有那天晚上一樣眩暈的感覺。

三隻手不分先後的撐在窗沿上,享樂主義原本的衣服已經成了碎布,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他臉上帶著和之前池子裡那些頭顱差不多的微笑,頭很低,給長在後面的腦袋讓出了點位置,他有五條手臂,膚色和月色一樣蒼白,其中一隻手食指和拇指指尖緊緊對在一起,套住那枚對他來說過於寬大的扳指。

他眼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血色冰霜,腦袋突然轉了一百八十度,用身後的頭對著迦鑾,那個頭悲傷的控制其餘四隻手捧著戴扳指的那隻,“所以,為什麼……為什麼呢?因為我不是人類嗎?”

迦鑾扭頭看向封吾:“他為什麼會覺得你是人類?”

封吾露出享樂主義同款微笑:“這個等會兒再……小心!”

迦鑾來不及反應,就被封吾一下撲倒,一條白色觸手從封吾頭頂擦過。

“爸爸,不要壞事。”享樂主義兩個腦袋歪了歪,“迦鑾先生,你可以為我犧牲一下嗎?我想了一下,爸爸是因為你才要拋棄我,只要我們的生死連在一起,他就捨不得殺死我啦。”

“所以你現在要殺了我?”臺階只有二十公分寬,兩條腿的迦鑾在三條觸手的享樂主義面前不佔優勢。

“不,我怎麼捨得殺死你呢?”享樂主義揚起嘴角,“我們可以融為一體,這樣我也可以得到你們特殊的愛了。”

封吾上前一步,將迦鑾擋在身後:“享樂主義已經被汙染了,我先擋住他,去拿鐘錶上的秒針,你見過的。”

迦鑾點點頭,他本來的目的也是這個,現在情況危急,他也來不及走樓梯了,撐著扶手一躍而出,跳到下一層,略做調整後繼續下行。

享樂主義伸出的觸手被封吾擋下,少年臉上露出失望與怨憤的神情,兩張嘴裡發出不似人類的嘶吼,側肋的兩條手臂向封吾抓去,被封吾手中出現的黑色環刃擋下,封吾忍下掌心的劇痛,握緊刀柄,兩人纏鬥在一起。

一層,兩層,三層……一直下到樓梯的第十三重螺旋,迦鑾才喘著粗氣停下,他有輕微的恐高症,為了防止手心出汗打滑,從衣服上撕下兩條布條綁在手上,現在這件可憐的衣服被他墊在手肘上撞碎了玻璃。

還好這鐘樓上不是防彈玻璃,不然還要費一番功夫。

迦鑾站在不到十公分的視窗上往下看,一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腦中就一陣眩暈。

要是失手了,不用享樂主義來,他自已就把自已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