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天晚上看見黎澤的時候,他有點上心了。
這樣的一張臉他媽也捨得打下去?
這長相,這身材……實在太適合入畫。
我的畫筆自己都要動了。
藝術生柏策看著黎澤一側臉頰上隱約的紅痕,內心有小人捶胸頓足扼腕慨嘆。
他立刻上前,對他發出模特邀約。
黎澤站在寢室門口,靜靜地看著柏策。
那張帶著紅痕也還是好看到極致的臉上面無表情。
大約過了半分鐘,回應柏策的是在他面前關上的寢室門。
吃了閉門羹的柏策沒有氣餒,一切為了藝術。
其實柏策也不是多麼自來熟的型別。
但從此他開始關注對面這個漂亮學弟並且時不時就上門騷擾。
也因此瞭解到黎澤的一點情況。
他是特招生、是學神,而且神得相當離譜。
他沒朋友,平時獨來獨往甚至,週六週日神出鬼沒。
男生服他,女生喜歡他……的臉,但不知緣何也怕他。
他……
半個學期下來,任柏策十八般武藝全出,黎澤的態度還是冰山一般巍然不動。
但至少不給他當面吃門板了。
“話說,你到底是不是因為你媽來鬧才搬到這層的?”柏策自認為算是跟黎澤混得有點熟了,有一天就這樣問了他。
“呵。”
黎澤無視了這個問題,只回以一聲冷笑。
此後柏策再也沒問過類似這樣的話。
因為他的疑惑解除了。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他看到了答案,還是現身說法。
黎思又來了。
這母子兩人的關係恐怕比同學們傳言中的還要差。
柏策當時就這麼想。
黎思當著柏策的面就衝到黎澤面前大聲哭喊,質問他是不是想謀殺弟弟。
而黎澤當時連點反應都沒給她,完全就是面對著一個陌生人。
無論她如何折騰吵鬧。
黎思終於氣急,伸出長指甲劈頭朝向黎澤的臉抓過去。
正在這時從旁冒出一個人把她攔住了。
是當時在景明做實習教師的季安廷。
…………
“總之後來相處久了,越來越覺得有這樣一個媽他這性格一點也不奇怪。對自己兒子和仇人一樣。”
“看著是六邊形學神,優等生。”
“真實的他骨子裡夠叛逆,或者說……”
“只是冷冰冰不討人喜歡而已,沒反社會已經很不錯了。”柏策總結陳詞。
“所以你之前跟我說黎澤學長危險,差點殺掉弟弟之類的話……”沈冬笙聽完柏策這些話,試探著問。
“我那是嚇你的,”柏策才想起來還有過這麼一回事,“抱歉,因為那時也不知道你得了臉盲症。”
“我一下就認出你了,你卻沒認出我。當時有點emo,你表現得對黎澤有好感我故意唱反調。”
“沒什麼,”沈冬笙回答道,“這個病,是經常惹些麻煩和誤會的。”
她又說:“看不出來你還會故意唱這種反調,好像……有點幼稚哦。”
“無數小姐姐還覺得那傢伙只可遠觀,是個小仙男呢,其實有些地方一樣幼稚得很。”柏策又補充了一句。
“那你還比黎澤學長大一歲呢”,也沒看出來哪裡比他熟啊。”男生那些奇奇怪怪小心思,沈冬笙不李姐。
“誰告訴你的我比他大?”柏策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在拇指和食指之間捏出一個表示一些些的距離對她晃了晃:“其實我是八月生的,比黎澤還小四個月呢。”
“誒?”沈冬笙微微一怔,“那你跳過級?”
“那倒沒有。”柏策說,“但我媽以前上戶口的時候就給我報早了一年,自然上學也早了。”
“她那個精神狀態時好時壞,經常做些離譜的行為,你知道的。”
“她非要這麼做,不然就往死裡鬧。我爺爺我爸我姑都拿她沒辦法,只好由她去。”
“好在那時候我也有個四五歲了,報早一歲人家也看不出來什麼。”
那你媽媽還真是挺有想法的。沈冬笙心裡想嘴上沒說。
“我那時候只是很高興,覺得自己有個地方跟黎澤學長一樣。”她把話題扯了回來。
“?”柏策不解。
他停下了手中的畫筆,從畫板後面側身出來看她。
“我上週和你說過的,”沈冬笙說得很慢,“跟我一起被綁架的人也姓杜,後來那人的媽媽也指著我的鼻子罵過殺人兇手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依然很平靜,就像在說晚飯吃什麼一樣尋常。
“……你到底為什麼被綁架?”
“綁的是她,我……可能是個意外的贈品?”
“?”
“一下子也說不清楚,但最後我被救回來了,她沒有。她媽媽當時受刺激了,向我開火。”
“……”
沈冬笙神色和語調沒有一絲變化,柏策卻清楚地感覺到她那種反常的、或許能被形容為暗黑系的情緒又被召喚出來。
突然就不敢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什麼了。
教室裡因此突然變得安靜,許久。
“黎澤……你是真的喜歡他?”草稿畫了大半,柏策才再度打破教室內的寧靜問沈冬笙。
無錯書吧“真的。”沈冬笙不自覺地低頭垂眸,坐姿也變了一點。
“別低頭啊,”柏策提醒她。
“抱歉。”
柏策看了一眼立刻擺回原來的姿勢的她,眼神很快聚焦在面前的畫板上。
畫板夠寬夠大,擋住了他逐漸複雜的眼神。
……
突然響起的資訊提示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沈冬笙看向柏策,眼神示意自己要去看手機。
柏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沈冬笙走近揹包,把手機拿出來按下解鎖鍵。
螢幕亮起。
【澤:我下課了,你上次練琴的教室。】
【澤:過來。】
“葉子哥,我要撤退了。”沈冬笙為她的大龍貓“縫”好肚皮,卻沒再沒把手機收回去。
“剛好,我剛好也暫時到這就收工。”柏策站身起來,“今天你辛苦了。”
“你也一直挺辛苦的。”沈冬笙一語雙關。
“需要我給你找個地方把衣服換回來嗎?”柏策紳士地詢問她。
“不用,找我的是黎澤學長。”
“……”
你看個資訊眼角的笑意都快冒出花來了,想也知道只能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X冷淡啊。
平時都故意穿成一隻蘑菇,到了黎澤面前就大變樣。
今天換的這一身與其說是為了履約來做模特不如說原本就是為黎澤才準備的吧。
除了女為悅己者容,還有女大不中留啊……
本來關於綁架的事有多問題想問她,但她顯然不願意多講。
她心防很難卸除。
會對自己談及一部分,或許已經是因為小時候的情分了。
講述時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恰恰說明她當年受的傷,尤其是心理上的傷害。
特別嚴重。
柏策看著沈冬笙出門右轉,站在又只餘自己一人的教室裡一聲嘆息。
這樣一想,還確實跟黎澤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