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雖然我並沒有打算向任何人透露你們的事情，但我知道這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這種事情在靈族漫長的歷史中，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但是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撞個正行的。”韓夜風說的是實情，執行任務總有不能周全的時候，過去也有過多次被發現怪異和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但都可以被包裝為某些都市傳說、外星人等已經被炒爛了的話題。
今天蘇沫在現場親眼看到整個戰鬥過程的這種情況，韓夜風是第一次遇到。
“那你們有沒有那種清洗記憶的超能力？”蘇沫撓了撓頭，開始調動從小到大看過的各種小說電影。
“說實話，我也很冤啊，我不是主動要探聽你們的秘密的，我也不知道我一個建議都能撞上你們這大場面啊。”
“我們沒有那種操縱他人的能力。”韓夜風聽著蘇沫的小聲嘟囔，內心也忍不住認可，“但我可以給你做靈力洗禮。”
“靈力洗禮，就是用靈力把某段記憶粉碎成顆粒。這些記憶顆粒會隨機進入其他的記憶裡然後被溶解掉或吸收掉。只是，這麼做有機率會影響到一些藏在內心深處的沉睡記憶。”
“沉睡的記憶？怎麼說？”蘇沫聽到前面時本來覺得事情妥了，結果韓夜風后面的話讓她眉頭緊鎖。
“這些記憶顆粒是被靈力強力鎖定並強行粉碎的，不可避免地沾染了靈力。如果這些帶有靈力的顆粒進入到那些被封鎖或者沉睡的記憶裡，靈力有可能會改變這些記憶被喚醒的環境。至於會發生什麼，都是不確定的，可能什麼都不會改變，也有可能提前喚醒，或者永遠沉睡，亦或者打亂記憶的秩序。”
“但這也只是書上記載的。既然是沉睡的記憶，那本人也無法驗證真偽，甚至都未必知道自已竟然有一部分被封鎖起來的記憶。”
韓夜風語速不快，理解起來也不困難，蘇沫聽完卻久久不作聲。
韓夜風本可以不跟她解釋，等到洗禮結束，她都不記得韓夜風這個人了，自然也沒有什麼怨懟。
她也瞭然靈力洗禮的好處，一次斷個乾淨，對她好，對韓夜風和靈族也好。
如果沒有她和母親當年那場意外的話。而她就是韓夜風說的另一類人，她知道自已遺忘了一部分重要的創傷性記憶，而這部分很重要，可能藏著當年那場意外的線索。
“我不要。”蘇沫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她不敢冒這個險。“不過還是要感謝你提前跟我說明白。”
“那就剩下第二個辦法，你要起誓，永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靈族的存在和秘密。”韓夜風冷靜地丟擲了第二個方法。
“就這麼簡單？”蘇沫立馬站起來，豎起三根手指。靈族該不會是什麼古老而落後的傻白甜族吧？
“不管你遇到什麼境況，都要永遠守住一個秘密，蘇小姐認為是很簡單的事情嗎？”韓夜風雙手抱胸，冷靜地看著激動的蘇沫。
“如果是這樣，我勸你還是選靈力洗禮吧。”
“是我可以自已選，還是最終你來決定？”蘇沫放下三根手指。她都忘了，其實她和韓夜風並不是平等對話的。
“你選。”韓夜風話音剛落，蘇沫馬上又豎起三根手指，“我起誓。”
韓夜風並沒有回答，他仍靜靜地看著蘇沫。如果蘇沫選了靈力洗禮，對蘇沫和韓夜風來說都是最安全的。一旦起了誓，蘇沫至死都會和靈族有關聯，連同自已也會被捲進來。
蘇沫看韓夜風又不說話了，內心嘟囔，你就是想我選靈力洗禮...
她嘆了口氣，又放下了今晚忙碌的三根手指，重新坐下來。她盯著韓夜風位子上那個空碗，啊，自已和韓夜風吃的居然一樣多...有點嚇人...
“蘇沫。”蘇沫以為韓夜風想到新說辭來說服自已，甚至都沒反應過來，這是韓夜風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蘇沫抬起頭，眼前的景象讓她屏息。韓夜風周身彷彿自然而生的氣流，使他的黑色襯衫在無形的風中翻飛，鎖骨隱隱若現。在這一刻，展示櫃的玻璃門彷彿受到了某種力量的驅使，紛紛敞開，釋放出百餘隻紙飛機。它們在空中盤旋飛舞，圍繞著蘇沫和韓夜風，速度逐漸加快，宛如一股旋風將兩人緊緊環繞。
韓夜風伸出右手，掌心中光芒凝聚，浮現出一個閃爍著光芒的字元，與他家那幅畫作中的符號如出一轍。
“蘇沫。”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再次輕柔而堅定地呼喚蘇沫的名字。
蘇沫彷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著，緩緩站起身來，伸出手，將掌心輕柔地覆上韓夜風的手心，那字元在接觸的瞬間彷彿活了過來。
“蘇沫。”韓夜風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咒語般，蘇沫的目光與他相遇，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已的倒影。
就在這時，圍繞他們的紙飛機轉速達到頂峰，將兩人包裹在一個由風和光構成的繭中，光線逐漸被吞噬，四周陷入一片漆黑。然而，在這黑暗的中心，一束光從他們相接的手掌中緩緩滲出，開始只是微弱的光點，逐漸變得耀眼奪目。
剎那間，所有的紙飛機散開，紛紛撤離，飛回展示櫃中，恢復了原來的寧靜。韓夜風的手慢慢垂落，一切歸於平靜，彷彿剛才的風暴只是幻覺。
韓夜風垂下手，“如你所願，誓言已起。”
這就算完成立誓了？蘇沫眼睛轉了下，感覺自已沒什麼變化，又拿出右手，掌心也沒有印上什麼字元。
“那我...”蘇沫抬眼觀察了下韓夜風的神情，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韓夜風又不說話了。
蘇沫用很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你們的事情的，就算是去給我媽上墳的時候我也一個字不會說的。”
從小到大，能搬出老媽來說事的，蘇沫確實沒失過言。她看見韓夜風的眼神裡有了一絲鬆動。
“那蘇小姐跟我來吧。”蘇沫馬上抓起包包，緊緊跟上韓夜風。
天已經很黑了，山上很冷，蘇沫抱緊包包給自已取暖。韓夜風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在前面走著。韓夜風的方向，看起來像是要去繼續往山頂上去。蘇沫想拉住他，但韓夜風看似走得不緊不慢，卻一直拉開蘇沫一段距離。山裡荒無人跡，蘇沫只好硬著頭皮跑著跟上韓夜風，心裡默唸，搞不好韓總是有什麼特殊癖好，有什麼愛車放在山頂...
當然，蘇沫也知道不太可能。終於，韓夜風帶著蘇沫穿過蜿蜒的山路，來到了一處僻靜的懸崖邊。這裡遠離城市的喧囂，只有風聲和遠處海浪的低吼。懸崖的邊緣陡峭，下面深不見底，只有白色的霧氣在山間繚繞，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危險的氣息。
“韓夜風，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蘇沫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聲音微微顫抖，她聽見自已的聲音在空曠的懸崖邊迴盪。
蘇沫的心跳加速，她能感覺到韓夜風的嚴肅。她看見，韓夜風的目光緊緊鎖定著自已。
無錯書吧韓夜風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氣，他的身體突然被一對寬大的翅膀所包圍。翅膀閃耀著淡淡的光芒，每一根羽毛都鋒利如同刀刃。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現在，韓夜風就在自已一步之遙的地方，展開了他的翅膀。
就像是一種儀式，身為靈族的韓夜風，和身為人類的蘇沫的--正式見面。
“韓夜風...”蘇沫還是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她輕輕地念著韓夜風的名字。
韓夜風的目光忽然變得冷冽，他迅速後退一步，展開了他那寬大的翅膀。
一陣強風隨之而生，蘇沫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她推向懸崖邊。她拼命試圖穩住身形，但懸崖邊的石頭滑落，她不慎踩空，失足墜向深淵，尖叫聲在夜空中迴盪。
蘇沫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對生命的本能渴望在支撐著她。
她的手抓向空中，試圖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東西，但只有空氣和呼嘯的風聲陪伴著她。
就在蘇沫即將被黑暗吞噬的瞬間，韓夜風的身影如同閃電般俯衝而下。他的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光影，速度之快彷彿能撕裂天空。
他準確地抓住了蘇沫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蘇沫緊緊地抓住韓夜風的衣服，她的心跳如鼓，全身顫抖不已。
韓夜風抱著蘇沫，振翅高飛，倆人又回到了懸崖上。韓夜風輕輕放下蘇沫，靜靜地站在旁邊，幫蘇沫擋著風口。
蘇沫還在不停地抖，已經分不清是冷還是害怕，她把頭埋在自已膝蓋裡，試圖控制自已的啜泣。
蘇沫騰地站起來，她憤怒地看著韓夜風。
“韓夜風，你個超級大變態！你憑什麼這麼做！”
“我說了我不能隨便死的！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你們靈族到底有多麼了不起啊，你們在乎的那些秘密在我這裡什麼都不是！你們有什麼特別的！？你受傷了也會流紅色的血，我也會，我們大家都會，所以你們有什麼特別的嗎？”
“還有你那個破翅膀，還沒有我們 3A 遊戲的特效做得炫酷呢，大翅膀都是多少年的技能了，一點都不特別！”
蘇沫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怒傾瀉而出。一時詞窮，她咬著唇死死地盯著韓夜風。
她真的覺得特別委屈，她看見韓夜風那件被她抓的皺巴巴的襯衫，更加來氣。
蘇沫轉身就往回走，想想不甘心，又朝懸崖走回去。
“我說了那麼多，你怎麼還不道歉？”蘇沫氣鼓鼓地看著韓夜風。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你沒有錯吧？你這是草菅人命！仗著自已有超能力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抱歉。”韓夜風突然低了下頭，又重新抬起。
但蘇沫還是看見了，這傢伙好像...在笑？？？
“但你可以把這次理解為，我對你的警示。我們之間的約定，絕對不是兒戲。”韓夜風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哼。”蘇沫雖然心中仍然有氣，但事情她是明白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已的生活可能會從此發生變化。
蘇沫和韓夜風，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別墅走。蘇沫拿手機在前面打著光，韓夜風看著蘇沫的背影，有些失神。
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說他們一點都不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