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夜風緩慢地站起來,邊掏出煙邊往落地窗邊走。韓夜風望著窗外的景緻,輕輕地吐出一口菸圈,他在快速考慮後續的安排,不僅有高邑添的事,現在還多了一個蘇沫。
他輕輕地扶了扶額,今天怎麼就把蘇沫帶來暮山了呢?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不會答應蘇沫來暮山的要求。宋賀霖的意外,確實讓韓夜風有點急了,他只想快點找到高邑添。
無錯書吧掐了煙,韓夜風掏出手機,開始撥打第一個電話。
“廉漪,我找到小添了。他受了點傷,麻煩你派個靠譜的人來暮山把他送去第一醫院。”韓夜風說到“受了點傷”時轉頭看了眼高邑添,他已經暈過去了,而靈力失控的反噬現在才開始。
韓夜風把高邑添靈力失控的情況簡單跟廉漪說了下,補充道:“嗯...給他安排個單人間吧。”
“你沒事吧?”聽到靈力失控,就算知道韓夜風的實力,廉漪也難免擔心。
“我還好,只是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處理完我就過去。”韓夜風並沒有把蘇沫的事情告訴廉漪,他自已也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處理這個被牽扯進來的人類。
隨後韓夜風電話凌未,讓她安排好警察那邊的事情。
“小未,小添已經找到了,他晚點會去第一醫院治療,警察那邊你處理得妥帖點。”
最後是雷鳴遠,他一句話把高邑添的事情說完,不給雷鳴遠留任何提問時間:“雷鳴遠,第一醫院的監控你得親自來。其他的回頭再說。”
掛了電話,韓夜風終於走向蘇沫。
蘇沫好像看完了漫威+海賊王的真人版,大受震驚,徹底石化。她的雙眼圓睜,嘴巴微張,整個人像是被定格在了那個瞬間。突然一雙男士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機械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韓夜風。
韓夜風的衣服有好幾道口子,臉上也掛了彩,他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盯著蘇沫。又一次,高大的韓夜風把蘇沫所有的光都給吸收了。
蘇沫的身體突然動了,她第一反應是有種恐慌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但完全沒意識到自已已經後背貼著牆,反而腦袋“嘭”地撞到牆上。
蘇沫的手掌緊緊貼在額頭,她的心臟狂亂地跳動,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胸腔內敲打著倒計時的鼓點。她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聲音顫抖著向韓夜風發出了質問:“韓總,你...你是要殺我滅口嗎?”
韓夜風的眼神如同冬日裡的冰刃,冷冽而堅定,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帶一絲情感:“是。”
如同死神的宣告,讓蘇沫感到一陣窒息,她的呼吸急促,彷彿被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粘稠,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長了無數倍。蘇沫目睹韓夜風的手緩緩伸入口袋,動作慢得就像是在水下掙扎。她的心跳在這一刻幾乎停止,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想要逃跑,但身體卻像被恐懼的鎖鏈束縛,動彈不得。
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韓夜風,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你...你找到了高邑添!你答應過我,有借有還的...把我的命還給我就行!真的真的真的...”她的聲音在絕望中帶著一絲哀求,她的雙眼緊盯著韓夜風的每一個動作,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韓夜風的手終於從口袋中緩緩伸出,蘇沫的恐慌達到了頂點,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確定性,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她的雙眼緊閉,全身蜷縮成一團。
一隻套著“問題不大”的熊貓手機殼出現在蘇沫眼前,韓夜風嘆了口氣,“蘇小姐,你現在還不能回去,還是先給你朋友發個訊息吧。”
蘇沫不知道是自已情急之下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韓夜風根本就沒想過要殺自已滅口,總之她是體驗了一把死裡逃生的極度驚嚇。
蘇沫默默接過了自已的手機,聽話地給林曉曉發了個訊息。在得知韓夜風不會殺自已滅口之後,蘇沫冷靜了很多,她因為蹲得太久腿都麻了,扶著牆慢慢地站了起來,乖乖地跟在韓夜風后面,上了副駕駛。
韓夜風上了車後,將身上的髒外套脫了下來,隨意扔在了後座。外套的布料與座椅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在訴說著剛剛經歷的混亂。隨後,他一腳油門,幻影迅速駛出了暮山的後門,車輪在崎嶇的山路上留下了一道道塵土的痕跡,往山頂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內的氣氛有些凝重,韓夜風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不問問我這是去哪兒嗎?”他的目光透過後視鏡,投向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蘇沫,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你那麼厲害,我問了也不能怎麼樣。”蘇沫心想我還是少惹你為妙。她的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韓夜風,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你不害怕?”韓夜風試圖從蘇沫的表情中尋找答案,但他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她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波動。
“我剛剛是真的很害怕。”蘇沫突然側過身,很嚴肅地跟韓夜風訴說他滅口的玩笑,“現在只要你不要我的命,我就不怕。”
“你很怕死?”
蘇沫覺得自已聽到了一個很荒誕的問題,她瞪大雙眼想從韓夜風那張帥氣的臉上盯出類似戲謔之情。
但並沒有。
蘇沫覺得,要麼韓夜風真不怕死,要麼韓夜風很不正常。
總之肯定不是她,她正常得比正常人還正常,怕死這種問題還用得著問?
“怕得要命,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不想死。”蘇沫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的命是很珍貴的...
韓夜風看著蘇沫一副氣不過又不敢咬人的樣子,心裡一笑,沒再說什麼。
韓夜風專注地駕駛著車輛,兩人一路無言。直到遠處終於出現了一幢孤零零的別墅,蘇沫才在心裡鬆了口氣。她差點以為韓夜風要把這車一直開上天去,畢竟他韓夜風會飛。
別墅應該是韓夜風住的地方,車子剛停穩,趙管家已經在門口畢恭畢敬地站著。趙管家見到蘇沫跟著下了車,眼神有過一絲晃動,隨即消失,既看不出意外也看不出好奇。
“趙叔,麻煩做兩份晚餐送到二樓,二樓大家不要過來打擾。”韓夜風把車鑰匙交給趙管家,隨後帶著蘇沫進了門,二人徑直上了二樓。
“蘇小姐,我收拾一下,你隨意。”韓夜風說完,就轉身進了最裡面的一間房。也是,他的衣服都破了,今天還和高邑添打了一架,和他平時比現在那算得上狼狽了。
既然如此,蘇沫就隨意四處參觀了。蘇沫原本以為,以韓夜風這種冷靜理性的性格,他的家要麼是那種成功人士酷愛的性冷淡風裝修,要麼就是土到掉渣的豪裝住所。
但來到這裡之後,蘇沫發現這兩樣都不是。二樓的客廳放著一張長長的餐桌,靠近餐桌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現代藝術畫作,肯定不是蘇沫認識的某幅名家名作,看起來構圖很簡單,說是畫不如說更像是字,一個有特殊含義的字元,看著還有點古樸。畫作正對面的那面牆則擺放著一個從天花板到地板的巨大的多格玻璃展櫃。
只是蘇沫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到,一共一百多個玻璃格,裡面擺放的全都是--紙飛機。
蘇沫忍不住又湊近去看,看看這紙上是不是鋪滿了金箔。金箔確定過是沒有的,只是蘇沫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每一個玻璃格里都沒有支架,但這些紙飛機都穩穩地懸浮在正中央,這又是什麼新的黑科技嗎?
韓夜風靜靜地站在一旁,觀察著蘇沫的反應。
蘇沫果然好奇心滿滿,同時對很多細節也很敏感,絕不可能靜靜地坐著等。
二樓是他精心設計的空間,雷鳴遠第一次來就忍不住問他,“你怎麼把自已的靈語字元整成那麼大一幅掛在客廳?辟邪啊?一點都不像你的風格。”
“我也是人啊,有些秘密藏在心裡太久了,就總有想公之於眾的瘋狂躁動。”韓夜風喜歡站在畫前,靜靜地看著這個和自已一生都要捆綁在一起的古老靈語字元,就像在和自已對話。
所以韓夜風明白高邑添突如其來的崩潰,所有的突然不過是壓抑久了,終於繃不住了。
韓夜風輕咳了一聲,蘇沫回頭就看見洗了澡換了件休閒黑襯衫的韓夜風,蘇沫又想起韓夜風那雙黑色的翅膀。
“坐吧。”韓夜風的聲音打破了兩人的沉默,他指了指餐桌,“邊吃邊說吧。”
隨後趙管家拿了兩份海鮮泡飯上來,倒好溫水、擺好餐具後就退了下去。蘇沫機械地坐下,她無意識地拿起叉子,在桌布上一道一道地划著,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
她抬起頭看向韓夜風,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我下午在暮山看到的,都是真的嗎?”
“是真的。”韓夜風聽見蘇沫的問題,忍不住笑了一聲,難道到現在她還期待著是假的?
“噢。”蘇沫心裡有無數個問題,但斟酌著該怎麼問才比較合適。她換了個勺子,舀了一勺飯,邊想著邊送進嘴裡。
“啊,好吃!”蘇沫被這道平平無奇的海鮮泡飯啟用了味蕾,人好像也被啟用了,她又往嘴裡送了一大勺,邊吃邊看向韓夜風,“真的太好吃了!”
蘇沫放鬆的狀態和被食物塞得滿滿的小臉也讓韓夜風不自覺的隨之放鬆下來,這是他第一次向一個普通人類說起自已的另一個身份。
“你在我和高邑添身上看到的,是我們身為靈族所擁有的能力。”韓夜風的聲音低沉,彷彿在回憶著遙遠的過去。
“靈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類文明之前的時代。人類和自然界曾經有過和諧共處的時期,後來隨著自然進化和物種演變,逐漸有了矛盾,直到一場突如其來的重大災難,把這一切都徹底打破了。”
韓夜風頓了頓,他默默地觀察著蘇沫的表情。蘇沫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臉上浮現出迷惑的神情。
“在這場災難中,自然界的元素力量失控,導致生靈塗炭。在滅頂的絕境之中,一群擁有與自然元素溝通能力的人類出現了,他們後來被稱為‘靈媒’。這些靈媒與元素力量達成了一種神秘的契約,從而獲得了控制元素的能力,他們成為了靈族的始祖。”
蘇沫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她坐在韓夜風對面,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試圖壓制住那股從心底湧起的恐慌和興奮。韓夜風的話語像是開啟了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靈族從那時候起,便一直隱秘地存活至今。我們擁有了不同於一般人類的能力,也必然有我們的使命。”韓夜風從餐桌起身,走到蘇沫一直好奇的那幅巨大畫作前。
他抬頭靜靜地看著這個只屬於他韓夜風的靈語字元,轉過身,表情嚴肅地看著蘇沫,“靈族一直秉持著在人類社會不知道靈族存在的情況下,繼續我們祖祖輩輩的使命。”
韓夜風背後那個巨大的字元,就像是韓夜風的翅膀,在黑暗中隱秘地開啟著,似乎在保護著自已的主人。
蘇沫的眼神在韓夜風和他背後的那幅巨大畫作之間遊移,那是一幅充滿了力量和古老氣息的字元,彷彿在訴說著靈族千年的秘密。她的腦海中充斥著無數的“如果”,如果韓夜風說的都是真的,如果靈族真的存在,那麼她的生活將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但是現在,你知道了我們的存在。”韓夜風深深地看了蘇沫一眼,一字一句地進入他們今晚的正題。
蘇沫和韓夜風之間,隔著一張餐桌,就像隔著一條分界線,而他們各自站在分界線的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