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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風哥

韓夜風的聲音聽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情緒,甚至還有點笑意。蘇沫自知理虧,連忙點頭,然後乖乖地把手機重新架回椅子上。

“等一下”,韓夜風拿起手機,湊近了看,蘇沫也湊過去看,畫面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的,因為都是遠機位,她和高邑添當時是站著做完採訪的,遠機位的畫面可以說幾乎沒什麼變化。

韓夜風手指緩慢地前後拖動進度條,“你看高邑添的影子。”

經過韓夜風的提醒,蘇沫死死地盯著看,果然有點奇怪,影子在短時間內一直在發生變化,影子的形狀與普通的人體影子有點不同,有點像某種圖案或者符號。

“這...”蘇沫倒抽了一口冷氣,怎麼就突然升級到靈異事件了?

“我們要不現場測試一下?”

蘇沫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還差點因為腿麻站不穩。她走到椅子後面,當時高邑添就是這樣雙手撐著椅子,和她兩個人站著做採訪。

蘇沫扭頭看向自已身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裡沒有影子。

沒有。

韓夜風神情肅穆地看著蘇沫,“蘇小姐,錄影之外你們還有過什麼接觸或者對話嗎?尤其是當時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蘇沫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椅背上敲打著,她開始回想那天的採訪,試圖找出任何可能被忽略的細節。“我記得當時我想讓趙管家多拿一把椅子過來,大家坐著聊,但高邑添說,這裡只能有一把椅子。”

“椅子?”韓夜風又想起蘇沫和高邑添的採訪,高邑添說“就是突然想來看一看這束陽光”,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韓夜風慢慢走近那張椅子,蘇沫很自覺地往旁邊退開。

這把椅子當然不是一把可以隨意搬動的椅子,它是高邑添特意做的藝術裝置。

“只有一把”和“只能有一把”,是兩種表達,兩個意思。

為什麼只能有一把...為什麼...為什麼...

韓夜風閉上眼,眉頭越皺越緊,蘇沫看他越來越不對勁,“喂,韓...”

正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前,韓夜風突然睜開雙眼,猛地回頭。

“高邑添。”

韓夜風的聲音低沉,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的波動。

什麼!?蘇沫順著韓夜風視線的方向望去,高邑添的身影出現了。

高邑添還是穿著採訪那天的衣服,蘇沫差點以為失蹤了的高邑添是從自已的採訪錄影裡走出來的。他的身影顯得有些搖晃,面色蒼白,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頹敗。

高邑添的步伐有些蹣跚,但他仍一步一步地走向韓夜風,他的眼神怔怔地看著韓夜風,一絲一毫都沒有挪動過。連蘇沫都看得出來,高邑添極其不對勁。

“風哥。”高邑添的聲音顫抖著,在距離韓夜風三米之外駐足,眼神中滿是哀傷。

“風哥。”他再次呼喚,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哽咽,“宋賀霖...他怎麼樣了?”

“重度昏迷,但沒有性命之憂。”韓夜風主動向高邑添踏出一步,他感受到高邑添的靈力非常躁動,“我帶你去看看他。”

高邑添機械地搖了一下頭,他的聲音顫抖,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光芒:“風哥,你給我做斷契吧。”

“小添,我不會給你做斷契的。”韓夜風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沉的悲傷與掙扎,他的內心在激烈地交戰。

他回想起第一次高邑添的情景,那個眼裡有光、心中有信仰的才華橫溢的少年。他太清楚斷契的代價,如果高邑添是叛徒,那麼他將毫不猶疑且毫無波瀾地執行,但是他深知高邑添不是。

正如高邑添對蘇沫說的那句:“我不希望和大家有很大的不同。我不想成為一個很特別的人。有時候我會找不到我自已。”蘇沫也許沒完全聽懂,但是韓夜風聽懂了。

“斷了契,事情就能了結了嗎?你就能面對宋賀霖了嗎?你的心結就能解開了嗎?”

每一句,韓夜風都問得很冷靜。他確實沒想過高邑添躲在暮山裡,更想到高邑添的狀態會走岔到這個地步。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對峙著,高邑添的雙眼逐漸蒙上一層猩紅霧氣。

“為什麼...又是...不會?”高邑添的嘴唇緊抿,每個字彷彿從他的靈魂深處擠榨而出,他的雙拳緊握,指甲幾乎要嵌入肉中,鮮紅的血珠沿著指尖滴落,濺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微弱的響聲。

“韓!夜!風!”高邑添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的眼中不時閃過掙扎的光芒,隨即一股強勁的靈力波動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擴散。他突然猛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喊著韓夜風的名字,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蘇沫渾身打了個寒顫,是恨意。

如果剛剛高邑添是被悲傷和愧疚籠罩,那麼短短一瞬間他現在已經徹底轉變成恨意,化不開的恨意。

韓夜風到底哪句話刺激到他了?

高邑添的身影扭曲,他的眼中閃爍著無法抑制的狂亂,他終於往前踏出了一步。

蘇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大氣都不敢出,她看見身前的韓夜風毫不動搖,但身體也開始繃緊。

突然高邑添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衝向了韓夜風,同時左手重重地揮出一拳。眼看就要打到韓夜風的瞬間,韓夜風右手抬起一擋,借力瞬移到蘇沫身邊,一手環著蘇沫迅速退到角落裡。

一切來的太快太不真實,蘇沫連尖叫都來不及叫,就已經被韓夜風抱到了一旁。韓夜風很高,他的肩膀完全擋住了蘇沫的視線,等她重新看到高邑添時,高邑添已經一拳砸到了地上,而地上立刻出現了四五道裂痕。

這還是人嗎!?

剛剛明明隔著3米的距離,高邑添1秒就到了。高邑添慢慢站直身,他周圍形成了一道道狂暴的能量波動。

“抱歉”,韓夜風伸進蘇沫外套的口袋裡,拿走了她的手機。“別動,你就待在這裡,不要讓我分心。”

“不用怕。”韓夜風給了蘇沫一個堅定的眼神,向高邑添的方向走了過去。

韓夜風需要全神貫注地應對高邑添,高邑添明顯處於靈力失控的狀態,他的神志在剛才已經徹底崩掉,現在身體已經被體內肆意衝擊的靈力所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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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邑添身為“靈語者”,雖然體內同時擁有風、水、土、火、雷五大元素的靈力,但正常情況下靈語者的靈力都是很弱的,和韓夜風這種具有強大戰鬥力的“戰靈”非常不同。但靈力失控的高邑添卻不能當成正常的靈語者來看待。

靈力失控是很危險的事情,如果不盡快控制,高邑添可能會被體內的靈力徹底反噬,性命不保。韓夜風在盤算著現場的環境和條件,兩敗俱傷是他絕對不想要的。

高邑添走到那張椅子旁,就像獅子回到了自已的地盤上。他的雙眼徹底猩紅,就像是野獸盯著自已的獵物一般,死死地盯著韓夜風。高邑添緊握拳頭,試圖壓制自已體內湧動的靈力,但他的眼中不時閃過掙扎的光芒,隨即一股強勁的靈力波動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擴散。

“小添,控制好你的靈力!”韓夜風看著高邑添周圍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劇烈,他的身體也開始劇烈顫抖,衝高邑添高喊試圖拉回高邑添的一絲清醒,同時風速般衝向高邑添。

但是一棟土牆平地而起,迅速擋住了韓夜風的去路,韓夜風被迫調整方向。

突然,高邑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他的靈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整個展廳似乎都在他的怒吼中顫抖。

他猛然坐下,雙手如鐵鉗般緊緊扣住椅子的扶手,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他的動作而凝固。地板在他腳下顫抖,彷彿地下有股沉睡的力量被喚醒,急切地想要衝破束縛,掙脫而出。終於,地面無法再承受這股力量的衝擊,土塊和石屑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將椅子連同高邑添一同推向了空中。

高邑添站在椅子上,如同一座孤島上的君王,俯瞰著下方的世界。他緩緩伸出右手,指尖輕觸那束穿透窗戶的陽光,彷彿在與天空中的太陽進行著某種神秘的對話。他仰起頭,閉上眼睛,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瘋狂。突然,他的右手五指繃得筆直,緊握成拳,彷彿要將那束陽光抓在手中,將其捏得粉碎。

魚死網破。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彷彿從天界降臨,與那束陽光形成一道道光束,直衝韓夜風而去。每一道光束都如同神明的光刃,落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灼痕和熊熊燃燒的火焰,將整個空間染上了重重神秘的色彩。

空氣中瀰漫著灼燒的味道,光芒與火焰交織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高邑添的身影在這片光芒中顯得愈發高大,彷彿他已經成為了掌控一切的存在,而韓夜風則是他唯一的對手,唯一的挑戰者。

韓夜風知道高邑添在針對自已,把火系和土系的靈力都用上了。一時間,展廳內到處是火苗,韓夜風無法靠近高邑添。

高邑添猛地仰首,一陣狂放的笑聲在空曠的展廳內迴盪,如同來自深淵的呼喚,充滿了瘋狂與挑釁,“韓夜風,你看看,這裡現在像不像一片寂靜的墳地?”

韓夜風的目光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冷冽而銳利,掃過四周。光線從高處傾瀉而下,如同懸掛在永恆夜空中的幽靈燈籠,將每個角落都籠罩在一片幽幽的光芒之中。若是按照高邑添的設想,每一縷光線下放置一把椅子,那麼這暮山博物館的主館便不再是人間的展覽殿堂,而是變成了一片宏大而詭異的靈寢之地。在這裡,每把椅子都像是冰冷的石碑,每束光都像是無聲的悼詞,整個空間瀰漫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彷彿每一步踏出,都可能驚擾到安息於此的幽魂。

“當年我設計暮山時,這裡就是我為靈族設計的墳場,我們所有人的安息之所。”

高邑添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哀傷與決絕,“今天你不殺我,我就殺了你。”

“你不會。”韓夜風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他單膝跪在地上,劃破自已的掌心,並貼在地上,任由血液滲出。

韓夜風抬起頭,盯著高邑添,“我也不會。”

韓夜風的話語尚未消散在空中,他的背部便異變突生,一雙巨大無比的黑色翅膀猛然張開,如同夜幕中降臨的天神。那圍困他的土牆在這股無形的力量面前,不過是脆弱的沙堡,輕易地被震碎,化為塵土四散。

高邑添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韓夜風的翅膀和力量。韓夜風的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抓住高邑添的衣領,彷彿提起一片落葉,將他甩向高空,令他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在重力的牽引下無助飄搖。

緊接著,韓夜風振翅高飛,如同捕食的獵鷹追擊著獵物,他一手緊緊拽住高邑添的衣領,從高空中急衝而下,彷彿要將天地都撕裂。韓夜風的手如同鋼鐵鑄就,將高邑添狠狠地摁在了椅子上。

隨著他的俯衝之勢,高邑添連同椅子和土堆被無情地推向地面。

在韓夜風的力量面前,椅子無法承受這股衝擊,瞬間崩解成無數碎片,那束陽光也在這一刻消散無蹤。

韓夜風的翅膀在這一刻隱去,他輕輕一甩,將高邑添摔落在地。

高邑添怔怔地望著那些碎片,耳邊迴響著火苗的噼啪聲,緩緩翻身,靜靜地躺倒在地,仰望著上方的虛空,眼中的猩紅之色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與茫然。

“風...哥...”,高邑添突然聲音有點哽咽,他的目光迷離,彷彿穿越了時空。

韓夜風蹲下身,伸出手,輕輕蓋住高邑添的雙眼。

蘇沫隱約看見,有眼淚從韓夜風的手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