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解憂帶著馮嫽來到君蘭苑。
老遠就聽見嬰兒的啼哭聲,解憂焦急地加快腳步:“這肯定是少夫在哭。”
剛到門口就看見香草抱著一個嬰兒在滿屋子轉圈圈。
解憂示意馮嫽遞上禮物:“我是大漢來的解憂公主,這是我從家鄉帶來的一點特產,你收著吧!這孩子是少夫吧?”
香草含著淚點點頭。
“可以讓我抱抱這孩子嗎?”
香草小心翼翼地把少夫遞過去:“不知為什麼,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哭。”
奇怪的是,解憂接過來,少夫居然停止了哭聲,睜大眼睛看著她。
解憂在她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好乖啊!告訴阿姨你哪裡不舒服?好嗎?”
小傢伙好像聽懂了一樣,又開始哇哇大哭。
“讓太醫看過了嗎?”
香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解憂立刻明白了。趕緊吩咐馮嫽:“你去叫義姁過來一趟。”
“維!”馮嫽快步離開。
門口的程飛攔住她:“發生什麼事了。”
“你別緊張,是細君公主的孩子不舒服。公主讓我去請義姁過來診治一下。”
“快去快回!”程飛說完就進了君蘭苑,他也想看看這個可憐的孩子。
解憂抱著少夫,一個勁兒地逗她開心,對她擠眉弄眼,小傢伙的哭聲小了很多。
她見程飛進來,就抱著她笑眯眯介紹:“少夫,你看這是你程叔叔,以後我們都會和你玩,不哭了好嗎?”
小傢伙看看程飛,又看看解憂,難得露出一個笑臉。
一旁的香草激動地擦拭著眼淚:“解憂公主,看來連少夫都知道認故鄉的親人。她還是第一次笑呢!”
程飛也驚喜的湊過來看:“小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什麼都懂!”
解憂親親小傢伙的額頭:“是嗎?少夫真聰明!”
說話間,義姁已經進門了:“公主,你把少夫放在嬰兒床上吧!”
“好!”解憂剛想鬆手,少夫粉嫩的小手就一把抓住他的項鍊,又開始哇哇大哭。
“少夫聽話。阿姨不會走啊。阿姨就在一旁陪你啊!”解憂一邊哄著,輕輕掰開她的小手。把拇指給她,讓小傢伙攥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義姁給小傢伙把完脈,又看了她的舌苔,全身的紅疹子,臉上閃過一絲疑慮:“小公主是不是服用過什麼藥物?”
香草想了想答道:“因為小公主溼疹嚴重,所以太醫署開了幾副草藥,可是吃了以後,溼疹減輕了,但是又開始腹瀉。太醫說過這是正常反應,我也就沒有多想。”
“馬上把這藥停了。我給小公主開一點止疼止瀉的藥,她很快就會康復的。”
“謝謝國醫!”香草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實話:“烏孫太醫,太醫說少夫的溼疹是因為先天胎毒帶來的,如果不治療,會有生命危險。”
解憂忍不住問道:“怎麼會有胎毒呢?難道細君公主懷孕時身體不好,有什麼異常?”
“公主一直脾胃虛弱,嘔吐不止,還經常頭疼,嗜睡!”
“還有什麼症狀?”
香草想了想,轉身去房間裡拿出一張絹布:“這是公主寫的詩,她經常站在城牆上遙望著長安城的方向默默流淚。”
解憂接過來,小聲念著:“《悲愁歌》
吾家嫁我兮天一方,
遠託異國兮烏孫王。
穹廬為室兮氈為牆,
以肉為食兮酪為漿。
居常土思兮心內傷,
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好好蒼涼的一首詩啊。字字句句都透漏著無限的思鄉之情。懷孕的人怎麼能這麼鬱鬱寡歡呢?”
義姁也湊過來看這首詩:“孕婦最忌憂鬱、憤怒、悲傷、思慮,這就是少夫帶有胎毒的原因之一。”
“什麼叫之一,還有其他原因是嗎?”
義姁看看香草,又看看其他幾個侍女,有些欲言又止。
解憂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拉著香草的手說:“如果我讓你帶著少夫去杏花苑,我們一起照顧她,你願意嗎?”
香草看見少夫喝了藥已經不哭不鬧了,一個勁兒地點頭。
這時,一個穿著考究的老嬤嬤帶著兩個侍女走了進來,掃視了一圈屋裡的人,目光落在瞭解憂的身上:“想必這就是大漢來的解憂公主吧!您不先去給太后請安,倒是先到這君蘭苑來了?”
解憂見她語氣很不友好,也就不客氣了:“細君公主和我同為大漢女子,聽說她留下兩個多月的嬰兒,我前來看望一下,有何不妥?再說了,我與昆彌還沒有舉行婚禮,我還不是正式的烏孫媳婦兒。一切禮成,我自會去給太后請安!”
“好一個伶牙俐齒。不愧是大漢來的公主。我是太后身邊的古嬤嬤,太后派我來,就是告訴你。細君夫人既然已經仙逝,她的孩子自然由我們太后照顧。解憂公主還請做好自已的分內之事就好!”古嬤嬤說完,轉身吩咐香草:“香草姑娘,太后有旨。從今天起,你就帶著少夫去養心苑住!也省得太后來回奔波。”
香草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是又不敢違抗,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解憂。
解憂看了看熟睡的少夫,粉粉嫩嫩,心裡頓時升騰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
她想了想,彎腰抱起小傢伙,不卑不亢道:“古嬤嬤。還請您去回稟太后,這孩子從昨晚開始一直哭鬧不止。我從大漢帶來了最好女醫官。剛才才吃了藥安靜下來。這樣過去,不是打擾太后休息嗎?不如這樣,等過幾天,小傢伙完全康復了,您再來接她!”
解憂的話大方得體,還處處為太后考慮。
古嬤嬤看看一旁提著寶劍的程飛,竟然無言反駁。只得壓抑著怒火道:“我只是一個奴婢,此事我先回去稟告太后,再做定奪!”
言畢,帶著侍女風風火火離開了。
“神氣啥啊?不就個老嬤嬤嗎?”解憂對著她的背影在空中踢了兩腳。
香草趕緊拉住她:“公主。她可不是一般的嬤嬤。她可是太后面前的大紅人。你才來,根基未穩,我還是先帶著少夫去太后那邊吧?”
解憂抱著酣睡的柔軟小糰子,心裡開始打鼓:“為什麼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們來看望少夫的時候來。我覺得這裡面一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