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灰色的天空,颳著鐵灰色的雲
車隊正穿行在拂曉的晨霧中。
“老宋頭,我後悔了。”,陳澤手裡的勺子在發抖。
老宋頭白了陳澤一眼繼續吃粥,不,應該叫很稀的稀飯。
早上衛兵根本不允許陳澤他們下車,每人只打了一瓢粥。
打完沒等開吃,直接就命令他們一起上路。
吳寬嫌棄道:“這是粥?這分明就是昨天他們的剩飯兌了一鍋水。”
“嘖,連鹽味都沒有。”,說完挑了一筷子老乾媽。
老宋頭喝完稀飯,看向窗外朦朦朧朧的農田。
薄霧中,電線杆在飛速倒退。
“不,你做得對。”,老宋頭不想打擊年輕人的自信心。
“只是強硬了點,讓連長下不來臺。”
“得了錢,搞僵了和軍隊的關係。”
“只是,這錢你不收,連長心又不安,下不來這個臺階。你是這個意思吧,陳澤。”
陳澤聽完老宋頭的話緩了過來:“差不多吧。”
“我只想要個清白的事實。”
“沒想讓他們下不來臺。”
吳寬插了一句:“他們該!誰叫他們冤枉我們。”
老宋頭解釋道:“在部隊裡,軍事主官是不能承認自已錯了的。”
“他必須永遠正確,這樣才有控制力。”
“普通人尚且不能認錯,何況是掌握一個連隊一百多號人的連長。”
“雖然喪屍爆發,這個連最多剩下五分之一。”
“但他就算是錯了,也不會承認,必須得圓回來。”
陳澤怕了:“欸,我就是怕他們會報復回來。”
老宋頭連忙擺手拒絕道:“不可能!絕不可能這麼小心眼。”
“報復是不可能的,只是這回大出血了。”
“三千塊餐票,他們肯定會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
“畢竟,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陳澤擔憂著身下的八個大包:“這些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東西,要是被搶了.....”
“要是被他們沒收了,我們的日子......欸。”
吳寬給陳澤打氣:“澤哥,你又沒做什麼壞事。”
“懟他們,很正確呀,要是被誣陷說把隊友當誘餌,我們還做人不?”
陳澤一陣膽寒:“我就是怕這個,你做了正確的事,卻要承擔比做錯事還要大的代價。”
陳澤感覺手裡的錢越發燙手了。
“要不,還給他們?”
老宋頭怒罵道:“陳澤你傻呀,軍隊的命令是收不回來的。”
“你現在還,再一次打了他們的臉。”
接著緩和了語氣:“收了就收了吧。”
老宋頭給陳澤打氣:“把背挺直來!”
“你不能虛,不能痿了,你知道吧!”
“前倨後恭的窩囊廢最讓人看不起了。”
“你懟了連長,保持這份正直,沒人能挑你的刺。”
“要是你像現在這個樣子,一副後怕擔心、前倨後恭的樣子。”
“部隊反而看不起你,認為你就是個偽君子小人。”
“正直的強者,才配得到尊重。”
“即使是備受打擊!”
一語驚醒夢中人,車隊也駛出了茫茫晨霧。
陳澤聽了老宋頭的話恢復了精氣神。
在手裡幾十分鐘都冰冷的粥,端起來三口兩口咕嘟完了。
陳澤把錢交給張棟樑:“棟樑,算一下我們現在有多少錢了。”
老宋頭把錢接了過來:“他開著車呢。”
“寬子,你包裡還有什麼吃的。我餓死了!”
“澤哥,不是你說你沒胃口的嗎?”
“我這不是擔心了一早上嗎?快點,給我點吃的。”
吳寬不情願地把藏好的咖啡和麵包給了陳澤:“中西兩大早餐伺候你一人。你小子的福分還小嗎?”
老宋頭把棟樑的本子扯了過來:“昨天賣煙的五百,加上連隊給的五百,外加一堆毛票子。”
“一千一百二十七。”
陳澤心算一二:“1127,1127。”
“一天三餐都喝粥,能喝三個多月。”
吳寬胃裡反酸:“哪能天天喝粥,我這喝了兩頓,胃裡嘴裡就像是酸咬了一樣。”
“我可不願天天喝粥!”
老宋頭把錢夾在本子裡:“那也夠吃一個月的乾飯了。”
陳澤用涼水把餐具涮洗了一遍,喝光刷鍋水,把搪瓷碗塞座位底下。
“棟樑,我們在宿舍裡的酒你帶了吧?”
“帶了,還是宋老師特意叮囑過的。”
“你找找看有沒有一個紅色的登山包。”
陳澤拉過來把拉鍊解開,一瓶五糧液,一瓶鐵蓋玻汾,三瓶牛欄山二鍋頭。
“老宋頭,你說這酒,戰士們會喜歡嗎?”
“喜歡?豈止是喜歡,戰場上菸酒都是奢侈品,因為發下去沒兩分鐘就消耗光了!”
“行,那就找個時機把酒送給他們。反正我們也不喝酒。”
“老宋頭,你要酒喝嗎?”
老宋頭雖然也饞,但還是割愛了:“你送就是,我不愛喝酒!”
陳澤決定以後彌補他,這幾瓶高度白酒還是先給軍方。
行至路程的一半,朝陽驅散了暗淡的藍灰色,周圍的一切顯出了它們原本的色彩。
“砰!”
“棟樑你急剎什麼?”
“不是我寬哥,是前面突然停下,我來不及!”
“砰!”又是一聲,陳澤他們的車被追尾了。
好在是交替前行,各車錯開了駕駛角度。
“往田裡開。”,陳澤給張棟樑下命令。
一陣顛簸,陳澤他們開進了割完茬的麥子地。
“繼續往前開。”
張棟樑超越了朱心源的車,往前排的軍車趕去。
前面的四輛猛虎衛士呈扇形分佈,每輛車上都架著一挺班用機槍,一個主射手,一個供彈員。
猛虎衛士車兩側,十幾名戰士把突擊步槍倚在鋼鐵的車身。
谷川拿著旗子向陳澤的五菱宏光揮舞:“都退回去,沒什麼好看的,快退回去!”
“棟樑,別往前,也別拐彎,緩慢倒車,原路倒車。”
“好,澤哥。”
張棟樑看著後視鏡,沿著田埂,倒了五六米。
見谷川放下旗子,陳澤示意張棟樑鬆油門。
“別拔鑰匙,別熄火,握緊方向盤,吳寬跟我出去。”
陳澤戴上望遠鏡拉著吳寬一起出了車門。
“看不見前面什麼狀況呀?”吳寬說道。
“寬子,你想看呀?”
“那是自然,為什麼停,遇見什麼鬼事了嗎?”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強而有力的短點射,四輛猛虎衛士上的機槍吐著火舌。
伴隨震耳欲聾的機槍聲在對抗屍群的吼聲。
槍管發紅冒煙,血肉撕碎聲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