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李博士這種用盡一切籌碼交易，只為達成目標，又走一步看三步的做法，陳逸飛只能在心裡腹誹一句‘這很林秀雲’。

這也就是他陳逸飛，要是換成別人，怎麼都不會聽到這麼一段解釋的話語。

陳逸飛點點頭，轉移話題向暗影問道：

“那個白色身影和雲中的巨大生物到底是誰？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陳逸飛問的是上次任務中，在意識空間裡與自已及暗影戰鬥的白色人影。這之前他問過暗影幾次，但都被對方以他能力不夠為由搪塞過去了，如今自然可以得到答案了。

“你不好奇，我是什麼時候和李博士取得聯絡的嗎？”暗影這話問得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陳逸飛顯然已經想到了：“還能是什麼時候，當然是在002號拘束裝置那時。我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黑霧籠罩或沾染到李博士身上，是很正常的情況，這也給你進入李博士的意識空間提供了橋樑吧。”

暗影倒沒有再回答什麼，而是看向李博士說：“你對他這傢伙極其善於分析，思維很嚴密，在事態發生劇烈演變時，總能保持住一份清醒。別看我和他每日相處，論起真正的瞭解，我其實不如你。”

說完暗影竟然離開了，完全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留下陳逸飛和李博士相對而視。這個銅牆鐵壁般的房間，沒有任何裝飾痕跡，轉角和焊接處還有鏽跡。一身灰色套裝的李博士沒有急著說話，反而是低著頭轉動著手中的鉛筆。

陳逸飛當然也不急著開口，眼前這人有嚴重的精神疾病，還是多重人格，讓他怎麼主動詢問“你的病好點了嗎？”那被趕出去的大機率就是自已了。

說來，陳逸飛還有較勁的成分在，嘴上不願吃虧，心理上更不願意吃虧。這種情況下，誰先開口解釋什麼，意味著誰就輸了。於是，尷尬的氣氛開始蔓延，陳逸飛開始把目光放在高處的視窗。

“咔”，李博士輕輕把鉛筆丟回筆筒，然後笑著說：“你贏了，我還有很多事情，拖不得。”

說完起身推著辦公椅，與陳逸飛面對面坐下，摘下眼鏡，神色有點嚴肅地說：“有些事情我必須和你講清楚。”

心理戰上贏了就是贏了，畢竟李博士瞞著自已這麼多次。如果自已還是處在懵懂男孩的無措中面對她，那就只能說明自已根本沒有從成熟和平等的角度看待李博士，心理上總是仰望著別人，必然會進退失據。有過一次刻骨戀愛經歷後，陳逸飛早就不是那個能夠隨便被別人拿捏的青春男孩了。

額頭上一縷白髮落到鬢角旁，像是在提醒他，李博士其實已經四十多歲了。

但在這種近距離觀察下，陳逸飛發現除了一點眼角的魚尾紋，還有總是喜歡皺眉留下的淺淺川字紋外，李博士的臉和脖頸根本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那股子知性氣質太過濃烈，直震得陳逸飛心肝都有點發顫。

自發而不自覺的行動出現了，陳逸飛食指和中指輕輕將李博士散落的白髮往後一捋，撩到她的耳後。再看向李博士的目光時，發現她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戲謔。於是他迅速暗罵了自已一聲‘媽的，上當了’。

她靠近自已，根本不是表達親近，而是純粹要讓他失態，放棄理智做一些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情。李博士可不是他經常接觸的網咖小妹，使用低姿態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要在心理上佔據優勢。

果然，解釋和溫柔的話語沒有了。她推回辦公椅正襟危坐，說：“小陳，海面上會不定期出現裂縫，而試驗船就是要追逐這些裂縫，防止出現次生災害的。所以研究基地共分為兩個，一個在水下1200米的海底，另一個在海面，同時保障海底物資。”

“來之前，我聽說你是在海底基地中，沒想到在這艘船上與你相遇。”

剛才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心理戰小遊戲，既然打了個平手，那李博士就自然而然地迴歸到平常心態。陳逸飛一時有些恍惚，好像兩人又回到了剛見面那一晚，李博士給自已介紹情況，他也就順著她問下去。

“海倫負責水上部分，但你到來後，海警船座標被實時監控。你現在是名人，各國關注。有人希望你解決界縫危機，有人不希望，還有人崇拜界縫後的空間。我來這調整試驗船行動軌跡。你不能直接下海底，否則保全自身也許沒問題，但會被他人利用。。”

李博士的解釋讓陳逸飛也跟著警覺起來，他放棄了追問那道白色身影的想法，專注於眼前。在李博士的進一步解釋中，陳逸飛才真正明白“鬥爭無處不在”這句話的含義。

原來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關閉界縫，而是單純讓陳逸飛來配合研究的。

海底界縫處在嚴密的看管和保護之中，難怪上級會突然下發這樣一個任務，林將軍還特地暗示他可接可不接，想來是林將軍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感情這是一個多方博弈後妥協的結果。

現在一切都說通了。唯一有些放不下的就是，為了讓試驗船轉向，李博士和海倫聯合做局，利用船隻製造的海霧，把一些敵對勢力的監視人員引誘進了剛生成密集裂縫的海域，人為製造了五個匿形怪。

在事先做好防禦的準備下，他們破壞掉一部分動力、雷達和組織監視系統。為防止無辜人員受害，更是為了防止間諜，直接把不信任的工作人員全部隔離，之後才釋放求救訊號，引誘海警船到來。

現在看來，林將軍專門安排海警船，也是為了配合李博士的計劃。至於那五個匿形怪為什麼出現，自然是因為他們發現的那艘遊船上有五個人，而這五個人就是李博士口中說的敵對勢力派來監視的。

到此，陳逸飛並沒有因為李博士的計劃而感到高興，反而是一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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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爐房被煮的工人，還有被摧毀意識空間的阮亞蘭，以及已經因為這件事情發生變異並死亡的阿猜，他們又有什麼錯呢？

這一切都是佈局中的犧牲品嗎？

可那些死亡就是在自已眼前發生的啊，還有林珊因此受到的傷害。

想到此，陳逸飛有些惱怒，即便是很注重現實利益的他，也覺得這個代價太大，根本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