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笙倒吸一口涼氣,縱使再有文化差異,她也明白在古代皇帝危在旦夕是件大事。
但白瑾然看起來沒有任何憂心的意思。
又或許她藏得太好了,連她都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你……就不擔心嗎?”林宛笙問她。
白瑾然淡定道:“輪不到我擔心,他有那麼多太醫,我擔心沒用。”
話是這麼說……
林宛笙嘆口氣,將她肩膀處散落下來的頭髮撥到背後,沒說什麼,隨後轉身繼續鼓搗自已的藥草去了。
繼上次攛掇白瑾然和梁淵在一起之後,林宛笙覺得自已看人眼光有問題。
第一次當紅娘就砸了招牌,之後就再也沒有擅自為任何一個男人說話。
感情的事還是身在局中的人最有體會,她一個旁觀者都心疼白瑾然的遭遇,更不會將她往火坑裡推。
沒錯!男人就是火坑!!!
白瑾然半垂著眼皮看地上溜進來的光縫,好像只是在發呆,看不出在想什麼。
蕭卿月能受傷,大機率和他沒了自保能力有關係。
可……這關她什麼事呢?
又不是她拿刀逼著他自廢武功的!
蕭卿月受傷的訊息並沒有傳出來,應是被他壓了下去,以防擾亂民心。
白瑾然就當自已也不知道,從而也忽視了他在信裡苦苦哀求的最後一句話。
師姐,若是可以,能否回信一封?就算是白紙……亦可。
蕭卿月在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另一邊,左等右等,盼了一月有餘,始終沒等到她的隻言片語。
就算如此,也要爬起來寫了一封又一封,生怕她忘了自已。
……
接下來半年,邊疆戰事愈發吃緊,他們將南夷軍從北巷城打到了南寧城。
南夷軍卻不知南寧城早已棄暗投明,歸順於北淵國。
結果自然是南夷軍損傷幾十萬人馬,敗得極其慘烈,撤退至南路城。
北淵國不費吹灰之力將南寧城佔領。
白瑾然領軍以來,幾乎沒有敗績,百戰百勝,這足以說明她的能力,在全大陸再次造就了一代女性梟雄的神話。
激勵著無數女子拼搏習武。
就像梁淵瞭解她一樣,她也同樣無比了解梁淵。
要放在以前,白瑾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已有一天會和梁淵切磋戰術兵法。
還是在真正的戰場上……
縱使好幾次梁淵識破了她的戰術,亦或者設計了令人叫絕的埋伏,但在強硬的兵力下,他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南夷軍隊在這麼多年不間歇的戰爭中,在南夷王的壓榨中,早已精疲力盡,早已厭戰不已。
南夷國更早就是個空殼子,錢財國庫被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吞噬,青年壯年抓了這麼多年,現在竟要十歲兒童,花甲老人來充數。
更有甚者,強行將女子抓來送人頭。
如此慘絕人寰,爛到根子裡的國家,梁淵卻置之不理。
在他眼裡,只有勝負。
得到勝利的過程,總要犧牲一些人,付出一些東西。
梁淵堅信只要自已坐上那個皇位,白瑾然就會心甘情願地回到他身邊。
就像六年前,白瑾然甘願陪在蕭卿月身邊一樣。
只要他登上那無上之巔,也可以給她無上的榮耀。
蕭卿月能給她的,不能給她的,他都可以滿足她。
梁淵一直這麼想,和白瑾然真正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快樂幸福,卻又患得患失。
因為見過白瑾然如何喜歡過蕭卿月,又有他沒有參與的三年朝夕相處。
梁淵下意識不相信白瑾然會愛上自已,又恐慌她沒有當初愛蕭卿月那樣愛自已。
這樣的心情,一直到白瑾然借糧歸來,坦白自已見過蕭卿月時達到頂峰。
他太害怕,白瑾然會和蕭卿月舊情復燃,太害怕她甚至可以放下仇恨重新接納他,更害怕她得知落霞派一案可能與蕭卿月沒有直接關聯後,將自已拋棄。
所以梁淵忍無可忍,走了一步險棋。
梁淵會這麼想,屬實悲哀,他似乎自認為了解白瑾然,卻又從來都沒了解過她。
白瑾然性格堅毅執拗,有著不遜於任何一位男子的理智和冷靜,她一直都清楚自已想要什麼。
正如和蕭卿月三年交易到期就可以毫不猶豫死遁出宮,她所做的決定遵循本心,且不屈服。
在梁淵出現將她禁錮在自已身邊這個想法的那一刻,就註定會失去白瑾然。
夏日炎炎,萬里無雲,陽光炙烤著大地,將穿著一層厚厚盔甲計程車兵曬得滿頭大汗。
他們不覺得天熱,只以為是自已的血太燙。
南夷國戰敗是必然的事,毫無意外。
“慕容黎”在南夷國潛伏多年,終於在這關鍵時刻露出真面目,和北淵國裡應外合,將梁淵他們全軍覆沒。
而他在南夷國京都埋下的殺機終於寸寸顯現,首先開刀的就是慕家,接著是其他家族。
無錯書吧沒了庇護,早已不堪大任的南夷王也如螻蟻一般,一隻腳就能輕易踩死。
籌謀多年,進展比想象中的順利,這世間局面一夕之間又變了一個樣子。
南夷軍隊投降那日,南夷國徹底覆滅,被北淵國據為已有。
而與此同時,蕭卿月平反也有了結果。
和葉肅對戰的關鍵時刻,一支名為“霞衣衛”的兵馬從天而降,只有上千人卻個個武功高強,身懷絕技。
落霞派冠名天下的完整“破軍劍法”現世,這是自六年前蕭卿月平復大皇子之亂後的又一次驚豔眾人。
葉肅戰敗,和沆瀣一氣的皇后一起打入大牢。
與此同時,白瑾然是落霞派掌門之女的身份被世人熟知。
南夷國人們感激她救他們於水火,北淵國人民敬仰她的身份,事蹟,風姿。
白瑾然如今是和顧辭平起平坐的天策上將,一時之間在民間的呼聲比他還要高。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蕭卿月重回皇宮,安撫民眾大臣。
他依舊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皇帝,唯一不同的,如今已是整個天下的九五之尊。
白瑾然帶著眾將士返朝計功行賞。
不知有意無意,蕭卿月先一步派人將梁淵押回了京都。
白瑾然無法違抗聖旨,卻也不願看到梁淵太過狼狽。
他在她的記憶中,一直都是那個乾淨且溫雅的樣子。
白瑾然左思右想,只能半夜起來給蕭卿月寫了第一封信。
而她不知道的是,蕭卿月滿心歡喜地開啟她的信,看到的卻是她對梁淵的求情。
委屈地不行,又不得不按照她說得辦。
恨梁淵恨得牙癢癢,也得囑咐下人將人好好照看著。
那封信看了生氣,撕了卻又捨不得。
指尖小心捏著紙,只能滿屋子踱步,氣得他紅了眼眶。
……
白瑾然走走停停趕了一月的路,從仲夏來到初秋,天氣不見得涼快多少,風倒是明顯爽快了。
她也終於重新回到了京都。